第50章 050

　　霍期又失眠，他想起那心理医生所说的，他失恋了。

　　这一夜翻来覆去直到很晚，做了一个梦，梦见小希。

　　十八岁的小希。

　　即便到今天，他仍然觉得小希做出那件事，他有一半的责任。他始终觉得，小希对他抱有的感情，很大一部分像他误人终生。

　　那时候望希还是一个十八岁的小姑娘，生活的全部都在一个巴掌里，世界更是围着他转。其实他能理解，也同时放纵了这种可能，到最后，又自我沉沦。

　　小希出国的时候，如果他正常一点，也不会变成这样。

　　但是一切都回不去了。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投进来的时候，霍期开始思考一个问题。

　　霍期爱望希吗？

　　爱是一个很有重量的词语，这么多年来来去去，特别喜欢的人曾经是乔婉。后来，不知道什么时候不喜欢的。

　　望希是一个特别的存在，他一面欣赏她，像欣赏一朵玫瑰花；一面又愧疚，愧疚自己摘了一朵玫瑰花。同时还有习惯，习惯是一个很可怕的东西，他下意识找望希的电话，下意识吃饭的时候想起望希不爱吃，下意识睡觉的时候想搂一个人，却只有空气。

　　在寂静无人的房间里，有关望希的记忆自己越狱。她的躯体，她动情时的反应，偶尔的小脾气，他在这样的回忆里自渎。

　　说起来可能没什么人信，他一个这么多年女人如流水的人，已经七个月没有过性生活。似乎那挡子事都变得可有可无。

　　这种反应其实从很早前开始。很早以前，望希喜欢评价他身边的女人，这个不好看，那个不喜欢。他从那时候就下意识去靠近她的喜好。

　　到后来，这种靠近变成了以她为标准。

　　没有小希的腰好看。

　　没有小希的腿好看。

　　没有小希漂亮。

　　……

　　风水轮流转，他是风，她是水，无声无息淹没他的生活。

　　这是爱吗？

　　不知。

　　他想要一个答案，苦寻无果。

　　唐嘉和这群人不可能回答他，他们比他还不如，问来问去，无人能回答他。最后问到唐嘉树身上。

　　唐嘉树在望希出院后出了国，他记得唐嘉树和那个简呈意腻腻歪歪，唐嘉和不止一次说起过。唐嘉树也问过他这个问题，你爱小希吗？

　　如今他却要问，什么才算爱。

　　唐嘉树沉默片刻，回答他。

　　色授魂与，心愉于侧。①作者有话要说：出自《上林赋》。

　　第51章 051

　　霍期沉默，没回消息。

　　他起身去找户口本，驱车去往望希的新住处。她房间灯熄了，应该是睡了。

　　霍期在车里等着，一直等着，直到天亮了。

　　原来等待是如此的漫长，等日出的时候，像焦急地痴恋一个人。

　　望希出门的时候，感觉门似乎有些重量，第二次才推开，而后对上霍期的眼。

　　霍期站起身说话：“你问过我一个问题，我爱你吗？”

　　望希不明白他的来意，点头。“嗯，然后呢？”

　　霍期说：“我今天可以回答你了。我爱你。”

　　望希很意外，却感到一种落泪的冲动：“那么，有几分呢？”

　　霍期摇头。望希笑，爱可一分，也可十分。十分的爱，可能换不到一分的爱。

　　她垂眸，又问：“所以呢？霍先生？”

　　霍期道：“或许，我可以走一遍你走过的路。”

　　望希没拒绝，她点头：“好。”

　　这一天天气很好，好得有些过分。霍期和她说，他爱她。

　　老天，简直做梦。

　　走一遍她走过的路，可不太容易。望希挑了好些相亲对象，叫他坐在旁边看她相亲。她一个半大不小的明星，相亲可是件奇事。不过并未上热搜，也未引起轰动。

　　因为霍期压了下来。

　　但是火气压不下来。

　　他要看着他们吃饭，谈笑，看电影的时候互相依偎，甚至于还要一起开房。

　　霍期拽过她胳膊，脸色很不好。望希叹气，看向天上星星。

　　你看，你不可能走一遍我走过的路。你不能看着我和别人亲热，也不能怀抱着某种真切的情感期待生下一个孩子。霍期，倘若你要从我走过的路开始走，首先，你需要一无所有。

　　霍期一顿，望希继续说，而后抓住我。

　　这一点你就做不到？不是吗？

　　我如何付出我的爱，诚恳的，热切的，在那些再也不可能回去的时间里。

　　这是永远不可能再走一遍的路。

　　霍期不知道这算不算是拒绝，从前绕着他转的小姑娘早就长大了，爱情也不是必要的东西，很多人都可以没有且活得好好的。

　　可是望希不是。

　　他何其卑劣，明白她如何看重感情，却沉迷当中。

　　但是放弃并不容易。尤其在还有可能的情况下。

　　他开始每天出现在她生活，以一种卑微的态度。

　　或者替她买份早饭，或者替她丢个垃圾，或者给她资源。

　　实在新奇。

　　而后，望希飞去了英国，见了霍盼。

　　霍盼很开心她的到来，不过对于紧随其后的霍期不太欢迎。

　　霍期意志很坚定，望希视若无睹。

　　霍盼同她说，你们之间的事，我一个外人不方便说什么。可是，他心里有你的。

　　望希笑，有我的意思，是还可以有别人，我受够了有我的日子。我想要他一颗完完整整的心。

　　在英国待了些日子，望希又去找唐嘉树。唐嘉树对此情此景表示震惊，其实也不然，从霍期问她爱是什么开始，似乎就预见了这种可能。

　　唐嘉树说，你有什么想法吗？

　　望希摇头，我在等。

　　等什么？唐嘉树问。

　　等下雪，等一只猫，等一杯水。她没说出口，只是笑。

　　霍期在跟着她，她知道。她不允许霍期跟着，但是霍期肯定会暗中跟着。

　　唐嘉树还有课，二人分道扬镳，走过某处街道的时候，望希再次经历车祸。不过这一次终于和她无关，是别人撞了别人。似乎不止是撞这么简单，因为他们还打了起来，用枪。

　　望希抱着头，和他们一起蹲下，找了一个隐蔽的位置。

　　子弹在空中飞，偶尔还会弹在旁边的建筑上，望希心都在颤抖。

　　场面特别混乱，霍期根本找不到她。他急得发疯，可是并没有用。

　　后来警察赶到，一切归于平静，满目疮痍之中，找不见一个望希。

　　霍期脱力地坐在公园长椅上，懊恼非常。

　　有人递给他一瓶水，他抬起头，几乎要落下泪来。

　　人可以没有爱情，可是他如果找不到望希，恐怕要失去这辈子的睡眠。睡觉和清醒，总是缺一不可的。

　　他有很多话想说，结婚也好，生孩子也好，最后嘴唇颤抖，却没说出一句话来。

　　望希在他身边坐下，轻轻地甩了甩手，说：“我手疼。”

　　有一只猫缱绻在花坛旁边，发出一声满足的喵呜。

　　你不可能走我走过的路。当我先爱你的时候，就注定这是不平等的赌局。

　　但我是一个撞了南墙不回头的人。她看向霍期。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