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刚开学没半个月,余意就把班上两位同学打伤了。

  一次是在厕所里,一次是在教室里,老师还没来,后边就打了起来。

  班主任接到通知赶过来的时候,没赶上直播。

  问当事人,余意一句话不说,前边被打的同学差点都要哭出来了。

  把人叫到办公室里来,班主任的原意是想跟余意沟通沟通,怕他有暴力倾向,直到当事人的父亲一过来,她大概是明白了余意为啥老是沉默不语。

  余意目光投向那边说话的人,清楚地看见了那个男生脸上很绅士的笑容。

  他的班主任立马伸手打了他一下,意思是让他不要乱说话。

  余光钟也看了男生一眼,转而看向余意,眼里怒火还在燃烧。

  “我以为你出去生孩子了。”余意直直地看着他。

  话音一落,余意看到余光钟一张脸涨得通红。

  事情不了了之。

  被余光钟一点拨,班主任大概是了解了事情的原委,把余意放走了。

  三中本来也就不是个什么正经学校,学生鱼龙混杂不好管教,甚至出现过学生打伤老师的情况,对于学生打架,除非是恶意挑事,可能处分重一点,轻者放回家思过几天,写个检讨就差不多了。

  更别提,战场经验无数的余意最是知道打哪个部位看不出伤痕,还一击致命。

  余意走之前,回头看了一眼,看到刚刚那个帮他解围的人正笑着跟他的班主任说话。

  他跟在余光钟后边,出了办公室楼。

  余光钟在前边碎碎念:“我他妈是出去办事去了!还生孩子……生个几把的孩子,有你一个就要翻了天!天天打架,你看看我这手机上多少电话是你班主任打过来的!妈了个巴子,就知道给老子惹祸!”

  骂到这里,大概是又想起了余意认野爹的事,又愤愤道:“那老不死的东西,自己没儿子还打主意打到你身上来了,改天老子就去把他的窝给端了!”

  余意跟个聋子一样跟在他身后,班主任说了他又要回家思过写检讨了。

  他倒是乐意不上课,只是如今余光钟又回来了,他在家也待不下去。

  他正思考着要不要再去熊初墨家住一住的时候,手里忽然被塞了一个黑色小盒子。

  余意下意识就要投铅球,余光钟怒喝一声:“打开看看!”

  余意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余光钟见他半天不动,自己过来伸手打开了那个盒子打开。

  是一块银色的手表。

  余意把东西往他怀里一扔。

  “老子特意给你选的,” 余光钟急急忙忙接住,急了,“你不要?”

  “恶心。”余意头都没回。

  余光钟在后边骂他:“爱要不要!妈了个巴子,老子特意给你买的生日礼物还不要!”

  余意裤兜里的手机忽然震动了几下,他烦躁地摸出来,一看,是他妈发过来的微信。

  —儿子,妈妈打了钱给你爸,让他给你买块表,他买了吗?

  余光钟刚要把手表拆下来戴自己手腕上,猝不及防,被余意转过身来一把抢了过去。

  余光钟瞪大眼睛看着他:“你他妈刚刚还不说不要?”

  余意继续往前走,低头看了一眼手里的手表,是块好表。

  他妈打钱让买的,这不要脸的居然还说是自己买的生日礼物,也不怕被雷劈嘴。

  没几秒,后边又传过来余光钟的声音:“诶,还有一块,你妈让买的,你要不要?”

  余意:“……”

  余光钟乐得自在地看余意吃瘪的样子,笑出了声。

  “拿出来。”余意脸上已经带了怒气。

  余光钟把手表的黑色盒子扔给他,说:“逗你呢,知道你肯定不要,干脆就没买。”

  “……”

  余意觉得他现在能把他暴打五十遍。

  余光钟心情很好,在余意身后走着走着还哼起了歌。

  “您老这下乡下得有些密集啊。”

  熊初墨对于余意又回家思过感到很震惊,他听说了余意为了老黑子打架的事,至今还觉得自己在听笑话。

  “这回下手有些狠,估计两天不能下床吧。”余意嘴里叼着一根草,跨腿坐在一个倒着放置的垃圾桶上,心境平和。

  “就他妈是干。”熊初墨给了他一个爱的大拇指,一屁股坐在旁边的草垛上。

  “你他妈课也不上了?”余意转过头来看他,月光下,余意那双眼睛衬得格外明亮。

  “诶我操,你别这么看我。”熊初墨伸手挡住眼睛,“有辐射。”

  “……”

  余意莫名想到了那位原-子弹同学。

  熊初墨跟他俩人一块儿长大的,据说初墨这名他爹是花了大价钱请了人家算出来的好名字,当时一叫出来,大家都说好听,只是大师估计是没料到,十几年后有部动画片叫熊出没。

  熊初墨这人小的时候被比他大几岁的孩子欺负,就是余意把他从泥潭里拉了起来。

  在那之后,皮桃街再没有人敢动这位爷。

  熊初墨曾经很不理解,余意是怎么做到让整条街的小孩子都谈余色变的,直到他偶然看见此人连爹都敢打。

  那时他才知道,这位是真的狼人。

  这位同学现在就跟余意是隔壁班,前几天跟老师说他长了水痘,怕传染给班上人,所以回家来休息了。

  余意非常想知道他是怎么做到让一班的人都相信他一个十六岁的强壮小伙子长水痘这么荒唐的理由的。

  余意知道他大概是放心不下他奶奶,这几天她发烧了,家里没人照顾,熊初墨一走,老人家连个做饭的人都没有。

  如今也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但也没看他有战胜水痘的意思。

  刚刚被黑夜笼罩的皮桃街的夜生活才刚刚开始,夜里蝉鸣声格外刺耳,时不时自东边传来老婆子喊孙子回家吃饭的叫喊声,又自西边传来几位老爷爷抢象棋走位的吵闹声,长舌妇们都回家做饭伺候孩子了,倒也和谐得很。

  “看你啥时候回去吧。”

  “我?”余意把嘴里那根草吐了,“我回去考试,考完要分班。”

  “分班?”熊初墨完全不知道还有这茬,“咋个意思?”

  “怕你中考发挥得太好。”余意起身,看向对面三楼亮着的窗户,伸了个懒腰,“咱们去看看,今天宠幸的是哪位答应。”

  “诶等等,我看看我女神发没发动态。”熊初墨从草垛上跳了下来,“你不知道,最近我的空间都被十二班那个什么酒的刷爆了。”

  余意手还没收回来,听到这话一愣:“什么酒?”

  “红酒还是白酒?忘了。”熊初墨低头看着手机,脚尖在一根横着放置的枯木上点来点去,“听说是个不得了的人物,就像是……校园形象大使之类的?”

  “……形象大使?”余意觉得三中大概是疯了。

  “差不多,我女神现在被他迷得不得了,天天说要嫁给他。你看看现在的女生啊,一个个能不能矜持一点?八老太曾经说过,主动勾搭男孩子的女孩子都是狐狸精。”

  “可别放屁了。”余意一脚踏上水泥路,刚要跑起来,猛然跟前边跑过来的一个人撞了个满怀。

  “操。”

  余意刚要踹人,对面忽然热情澎湃地喊了一声“鱼”,把余意喊得脚都没敢抬起来。

  是街西头的杨巅峰。

  熊初墨一边晃着手机一边跳了过来,见了他,咧开嘴:“你咋来了?”

  “这不是听说球框掉了吗,我来修。”杨巅峰手里抱着一捆麻绳,一张脸混在夜色里却还是依然可以清晰地看见点在上边的麻子。

  “球框掉了?”熊初墨完全不知道这事,“啥时候的事?”

  余意边走边道:“他弟一脚把球框踢下来,砸在老黑子的板车上,正好胡姨在旁边买水果,一嚼舌根,还能有谁不知道。”

  杨巅峰不太好意思地笑了几声。

  熊初墨竖起大拇指:“你弟这脚,国家队不收他真是暴殄天物。”

  “鱼!!!”

  余意一只脚已经踏上了楼梯,猛然被熊初墨这么一喊,一脚踏空,差点毁容。

  “有病啊!”他扭头,撸起袖子就要干他。

  “有你啊!”熊初墨不怕死地靠过来,举起碎成蜘蛛网的屏幕给他看,一张脸激动得泛起了油光。

  余意眯起眼扫了一眼蜘蛛网,气得不轻:“滚你妈的!老子一个字都看不清。”

  小五号的字体在密布的裂纹分割下,看起来就跟神秘代码一样。

  熊初墨转到他右侧,清了清嗓子,用他学了小学三年级的八十级普通话字正腔圆念道:“墙,我要表白高一十班余意,开学两个星期,把全班人都得罪了,世上这么拿得起放得下的人已经不多了,我猜测他要么是家里有矿要么是家里有皇位等继承,这人不嫁还嫁给谁?备注,墙不用给我匿名,我是高一叉班的叉叉叉。”

  “叉班叉叉叉?”余意竟然没反应过来,“啥意思?”

  “这就是匿名的意思大哥。”熊初墨认真地给他解释。

  “……哦。”

  余意继续要上楼,熊初墨在底下喊:“哥啊!你被人表白了!”

  “性别也是叉,你咋知道是表白。”余意头都没回,拐角的时候低头看他。

  熊初墨挠着头想了想,再抬头的时候,余意已经进宫面圣了。

  熊初墨一回头,见几米外杨巅峰正坐在树上,奋力地拉着根绳子把垃圾桶吊起来。

  他心一动,走到树底下,抬头望他:“我帮你?”

  “诶行啊。”杨巅峰已经把垃圾桶吊到了半空中,因为吃力,绿色的垃圾桶在空中摇摇晃晃。

  熊初墨刚伸出手准备托住桶底,结果手还没摸到,杨巅峰坐的那根树枝忽然断了。

  刚上到三楼的余意像是心灵感应一般,进家门前,朝着楼梯间的窗户往外看了一眼。

  这一眼,完完整整地把杨巅峰从树上飞下来,同时抓着垃圾桶往熊初墨头上扣去的过程看得一清二楚。

  扣完,杨巅峰趴在倒立起来的垃圾桶上,熊初墨人影都没了。

  “……傻逼。”

  余意站在窗台,忍了忍,没忍住,笑出了声。

  杨巅峰都被吓傻了,起身等了一会儿没等到垃圾桶里熊初墨的动静,听见余意笑,立马几步跑到楼下来,一脸惊慌问道:“哥!他不会……死了吧?”

  “不会。”余意看了一眼好好的垃圾桶,道,“估计会奇怪他脑袋里的猪油怎么忽然流进了眼睛里。”

  “……啥意思?”杨巅峰没懂。

  “瞎了。”余意转头拿出钥匙开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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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上好

  下章九妹就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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