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我很想你。”

　　一连好几天, 姜蕴都在梦里梦到一个男人对她这样说。

　　就连上班看选品时都会走神。

　　当小欧再一次提醒姜蕴价格时，姜蕴这才回神，埋头去看选品。

　　“姜姜姐。”小欧迟疑出声。

　　姜姜姐自从休假回来上班后, 就有点不对劲, 看着还和以前一样活力满满，但她一转头, 却总能发现姜姜姐在发呆。

　　她碰了碰姜蕴胳膊, 将今晚一个选品摆在她面前：“今晚的主推产品。”

　　姜蕴回神，轻拍了下脑门。

　　明明已经离婚了，明明已经分开住了, 为什么他仅仅只是说了一句似是而非的话，却还能撩拨得她心神不宁？

　　她越来越发现, 纪从曜似乎总是在做这些令她产生误会的事。

　　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还是回到工作中来吧, 男人的嘴, 都不如工作来得可靠。

　　正当她仔细对照厂商说明书看产品时, 宣传部的李智匆匆走到她的工位旁。

　　他刚给姜蕴发了几条微信，那边没动静，只好跑来说这件事。

　　“电视台有档访谈节目, 想邀请你做嘉宾。”

　　姜蕴深吸了口气：“找我？”

　　李智点头：“最近越来越多人关注到直播带货了, 你是其中的佼佼者, 他们想请你聊下这个行业。”

　　姜蕴问：“还有谁？”

　　他拿着一份采访提纲递给她：“就你一个, 林总说了, 拿你树个典型。”

　　小欧瞟了眼采访提纲，瞪大眼睛：“我也能去吗？”

　　李智笑道：“你是姜姜的助理, 当然要去，到了现场放机灵点。”

　　听完这句话，姜蕴感觉自己的肩膀快要被小欧摇断了, 她反握住小欧的手，连连求饶：“你这孩子，怎么这么开心？”

　　小欧的声音有着掩饰不住的喜悦，“这说明我们的工作受到了认可啊！”

　　说完又寻求赞同似的朝李智抬下巴：“是不是，智哥。”

　　“是是，”李智赞同，“好好准备，给公司争脸。”

　　姜蕴又看了下采访提纲，这是申城电视台新推出的一档访谈节目，关注重点在一些新兴行业上，她录制的是第一期。

　　确实很重视，难怪小欧兴奋成这样。

　　她想起之前在朱曼昆那的第一次直播，被宋谨嘲笑，有钱人家谁会去做直播卖货这种事。

　　现在，终于有媒体将触角伸到这个行业来，想好好观察它，与它对话。

　　姜蕴弯下眼角，曾经因为被否定带来的痛苦与不自信，也终于慢慢消散。

　　*

　　申城电视台演播厅。

　　化妆师正在给今天的主持人补妆，一旁的编导拿着采访提纲半蹲着与主持人对稿。

　　今天来的嘉宾是最近新兴行业里的佼佼者，据说每天直播的流水能达到几百万，碰上购物节更是要翻番。

　　他们初步调研到这个数据时吃了一惊，什么时候开始，直播带货的风头一惊这么猛了。因此团队连夜开会讨论出了一个新的栏目，聚焦当今社会的新兴行业。

　　主持人文砚化好妆后，朝另一边正在化妆的姜蕴走去。

　　姜蕴是团队里一个热衷看直播的年轻编导推荐的，她已经完整看完姜蕴的十场直播了，用她的话来讲，就是姜蕴的声音仿佛有魔力一般，只要听她说话，就会忍不住下单。

　　文砚搜了一些她的资料，背景干净，因为一次机缘巧合的直播火了起来，把握机会进入到直播这行，又因为处理一次危机事件得当，因而被越来越多的人信任。

　　她面前的姜蕴，脸小小的，杏眼微弯，睫毛微卷，看着神情安静柔软，难以想象她是能调动上百万观众情绪，成为直播带货浪潮的顶端。

　　姜蕴见文砚用一种探究的眼神望她，弯下眼角清浅地笑：“我还差一点就化好了。”

　　文砚坐了下来，拉家常似的聊天：“很佩服你，每晚能坚持这么就直播。”

　　姜蕴坦然接受这句赞美，“谢谢，这是我的工作。”

　　文砚来了兴趣：“现在大众对直播的定位，还是一个娱乐导向的东西，很少听到有人说把它成一份工作来对待。”

　　诚然，在2017年的时候，直播行业前景不明，大多数人是都是玩票的性质，头一次听见有人把直播当成事业当做工作去对待，这其中的差别让人忍不住想追问下去。

　　“工作意味着，它不是心血来潮，”姜蕴认真解释，“比如我今天的惰性上来，不想播就不播了。但我要靠它吃饭，我就得认真准备每一场直播。”

　　这样认真的神情，持续到演播厅里正式录制。

　　节目的立意不止是新，还有辛辣，意味着访谈过程不糊那么温和，嘉宾需要接过主持人犀利的提问。

　　意外的是，姜蕴作为一个素人，竟然能接过文砚丢来的问题，并很好的作出回答。

　　她毫无畏惧，碰到擅长的地方侃侃而谈，如果不是文砚此前做过多档节目，差点难以相信眼前这个毫无背景的女孩，竟然蕴藏着巨大的能量。

　　节目的最后，文砚照例，为了活跃氛围，聊起了一些八卦，“姜小姐现在还是单身吗？”

　　这个问题不在提纲范围内，姜蕴听后，蓦然想起那天在游乐场对她低声喃喃的男人，有那么一瞬间，她竟然想说“不是”。

　　但片刻过后，她清亮的眼眸微弯，“当然。”

　　这个当然，就很灵性。

　　文砚瞬间捕捉到了：“怎么说？”

　　姜蕴：“工作太忙，所以入行需谨慎。”

　　另一边，周楷收到林白的消息，知道姜蕴今天要录节目，等纪从曜开完高管会后，将这事告诉了他。

　　“几点录完？”纪从曜揉着眉心问。

　　“下午四点，”周楷翻着备忘录，“晚上八点准备直播。”

　　纪从曜沉声没说话。

　　周楷拿不住纪总这是趁着空档的四个小时去见太太，还是准备参加晚上的应酬。

　　没等周楷纠结太久，纪从曜已经做出了决定。

　　他起身走到窗前，望着高楼下车水马龙，神情温和：“去万国府。”

　　周楷有些诧异，以为纪总会放下应酬去电视台，毕竟前几次都为了太太……

　　但身为总裁首秘，他面上保持着一贯的淡定，什么情绪都没外露，帮纪总安排好晚上的应酬。

　　上次游乐场之后，他在那样的环境里，脱口而出的那些话，他不信姜蕴没感觉。

　　但这么久过去了，她却一点动静也没有。

　　他开始思考，是不是方式用错了。

　　姜蕴平时喜欢做什么，喜欢什么样的表达方式，她是否和他一样，对他们的过去有着难以忘却的感觉。

　　这些他心底没底，或许是长久的生活让他忽视了，以至于想用的时候，竟然找不到一个很好的发力点。

　　他需要好好整理一下。

　　*

　　姜蕴录完节目，和主持人道别后，和小欧去等电梯。

　　她录制节目的演播厅旁是申城新闻频道的演播厅，一群人呼啦啦地走来，姜蕴往旁边让了让。

　　正当她准备跨进电梯里时，一声“姜蕴”让她停住了脚步。

　　她疑惑地望去。

　　那人从人群里望来，对旁边的工作人员低语了两句，朝她走来。

　　直到他越来越近。

　　姜蕴这才看清，是一张清风霁月的脸。

　　男人撩起眼帘，唇角的笑意温润：“不记得我了？”

　　姜蕴一拍脑门，竟然是大学同学。

　　“秦池。”她笑着握手，“没想到在这碰到了。”

　　秦池是姜蕴的大学同学，一直是系里的佼佼者，听说毕业后就签了电视台，没想到居然是申城电视台。

　　“太巧了，毕业后就没你消息了，今天怎么来这了？”

　　“来录个节目，主持人是文砚。”

　　秦池笑：“文砚，我知道，有空吗？请你吃饭。”

　　姜蕴刚要拒绝，秦池拿话截她：“碰到老同学怎么能不请吃饭呢？”

　　姜蕴只好将拒绝的话咽了回去，和小欧在众人注视下，跟着秦池走了。

　　三人在电视台餐厅里的包厢坐下。

　　姜蕴只记得他签了电视台，但不知道他具体在做什么，便起了个话头问他。

　　秦池一手搭在桌子上，一手挂在椅背，“现在主持台里一档新闻节目。”

　　他说得云淡风轻，小欧偷偷用手机搜下他的名字。

　　不搜不知道，一搜吓一跳。

　　竟然是申城新闻频道收视率最高的节目主持人。

　　姜蕴不知，只当他谦虚，但对他的个人能力确实肯定的。

　　当年申城电视台来学校只签了两个人，其中一个就是他。

　　只是她结婚结得早，加上没有看新闻的习惯，因而不知他具体在哪个频道。

　　“当年我们好奇你毕业就失联，多巧，今天就碰到你了。直播行业好做吗？”

　　秦池之所以会这么问，因为他已经报道了好几条关于直播的新闻。他有些诧异在那些新闻里看到了姜蕴的名字，在她的记忆力，姜蕴是一个长得漂亮性格却很安静的女孩子。

　　没想到竟然会去做这么需要性格外放的工作。

　　姜蕴听了他的话，眉宇间滑过一丝苦恼，不自觉对老同学倒苦水：“难做，可太难了。”

　　秦池的衬衫半卷着，眉眼敛起，带着点勾人的意味：“就没想过找个好人嫁了？”

　　这话令姜蕴很不舒服，安慰人也不是这么个安慰法吧。

　　她想也没想地回了句：“没想过。”

　　秦池一怔，那点笑意更勾人了：“要不考虑考虑老同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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