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他们又排练了好些天, 到了复选演出的那一天，温白榆他们抽签抽到了一个中后位置的序号。

　　这个序号并不算好，在一众演出演到评委老师们进入疲惫和精神困顿的时期, 如果表现平平，很容易就被刷下去。

　　温白榆本来就对自己的唱歌水平不太自信, 再加上自家公司临时出了点不可控的意外, 原本晚上陪着他表演的俞书辰不得不开着车赶回了公司处理事务。

　　下午排练的时候，他的精神头就不是很高, 像是被晒蔫了的兔子, 恹恹的，长耳朵都耷拉下来。

　　到了晚上更是频频看手机。

　　他不敢水边发信息去打扰俞书辰工作，但又好想跟他说说话，哪怕就得到他一个淡淡的“嗯”。

　　吃了晚饭, 三个人回到寝室换上了他们的演出服装。

　　三套款式一样的休闲服，吴擎和蒋舒一个黑白, 一个白黑，只有温白榆是白蓝的，湖蓝色将衬得更加白，被晚霞照着，像一层莹润的奶油，似乎用手指一摁, 就能摁出牛奶来。

　　他们宿舍三个人的颜值放在他们学院里都是出挑的。

　　特别是温白榆，嫩生生的, 漂亮得乖巧，温和的好看。

　　他们几个一到后台，就被找来帮忙化妆的学姐们围住了。

　　并假借要给他们化妆的理由，偷偷掐了一把温白榆的小脸蛋。

　　温白榆抬起懵懵的脸, 脑袋上缓缓浮现了一个问号。

　　“？”

　　温白榆所在的后台都是别的学院的其他参加的男生，好些个已经画好了简单的妆，有充足的时间放松。

　　再加上几个学姐打扮时尚，妆容精致，这些人都围在她们身边开玩笑。

　　故而温白榆他们周围很快就被人团团围了起来。

　　这些人七嘴八舌，玩笑打闹。

　　温白榆坐在那里，抿着唇，表情更臭了。

　　“学姐，他们就不需要化妆了吧？”

　　“对啊，反倒是我，这颗痘痘也太大了，学姐真的没有什么东西能遮了吗？”

　　“你都画好了，先让让，其他的学弟们都还没画。”

　　旁边的吴擎被上了一层底妆，肤色直接白了一个度，原本就棱角分明的脸，像极了民国时期唱大戏的小生。

　　蒋舒捂着嘴笑了笑，说：“你这样，我就怕你突然间咿咿呀呀一嗓子……”

　　吴擎转过脸面无表情地看他，企图用自己的脸去贴他的脸，将粉蹭到他脸上。

　　温白榆也用余光瞥了眼，被他的妆效吓了一跳，等其他的学姐拿了底妆过来想给他用上的时候，他下意识地往后躲了躲。

　　他捏了捏手机，摇摇头，“我不画了……”

　　学姐被周围的声音打扰没有听清，问了句“什么？”

　　温白榆抬起头，长睫毛颤了几下，“谢谢学姐，不用给我画了。”

　　学姐的心都要被他这几下给扇化了。

　　捧着心，遗憾地收起化妆盒，不死心地又问了一句，“真的不要了吗？”

　　“你看你朋友画了，多帅啊！”

　　温白榆下意识转过去看，吴擎那张大白脸加上他本来就显得冷淡的表情，就像夜晚见到了鬼。

　　他连忙缩回头，对着学姐把头摇得像拨浪鼓。

　　蒋舒和吴擎画了点妆。

　　两个人底子好，需要用到的步骤少，时间花的都不多，三个人坐在后台，无聊得刷手机几乎要刷睡过去。

　　[哥哥，你来了吗？]温白榆最终还是没有按捺住。

　　俞书辰的信息返的有些慢，大概表演了5个节目以后，温白榆才收到。

　　[星星的表演大概在几点，哥哥看看能不能赶得及。]

　　温白榆看了一眼收到的表演单，大致推算了一个时间。

　　[8点45的样子吧。]

　　[嗯，那哥哥应该赶得及。]

　　有这句话，温白榆刷枯燥的新闻也一点都不困了，坐在椅子上，看手机上面的谱子和歌词，让自己保持在一个最佳的状态。

　　能不能进入正式表演不要紧，重要的是，这场表演有哥哥会看。

　　给他们化妆的学姐们还没有走，大概是不死心，刚才的学姐去而复返。

　　坐在温白榆旁边给他科普了一下。

　　温白榆按灭屏幕，从屏幕上看了一眼自己的脸。

　　他只犹豫了一瞬，这一次，他没再拒绝。

　　-

　　文旦汇演还没演出，这次复选的节目选上的都是要在那天表演的，学校做了严格的保密工作。文化馆被保安围得水泄不通，需要拿到通行证才会被放行。

　　他们表演的这些人，每人都有一张家属通行证。

　　俞书辰顺利通过门口进到内场，恰逢8点50，前面一场表演的点评已经过了，温白榆他们在侧面候场。

　　上台表演的时候，手机已由工作人员保管。

　　温白榆没有看到俞书辰在入口处给他发的已经到了的信息，他深呼吸了好几次，安慰自己，即使哥哥没有赶到，自己也要发挥好全部实力，这样哥哥还能在元旦晚会上面看到他。

　　校园舞台没有特别酷炫的舞美，三个人上台以后，吉他的前奏响起，追光灯落在了吴擎身上，接着箫声，又有一束灯光落在蒋舒身上。

　　观众席的家属们掌声稀稀拉拉。

　　但等第三束光亮起，光束将舞台正前方的人照亮，灯光像是飞舞在他周身的光源斑点，被分裂成了无数细小的点，在他身皱围转。

　　开口的一刹那，底下掌声擂动。

　　文化馆座次不多，将将坐满这些来观看复选的家属们。

　　俞书辰来的晚，只有最后面还有几个空座。

　　他坐下去，和全场的家属一起为自家优秀的小爱人最热烈的掌声。

　　“嗓子太好了，脆生生的。”

　　“说实话都看困了，要不是我们家那个还没出来，我都想走了，没想到啊没想到……”

　　“也不知道是谁家的小可爱，你看他笑了一下，妈呀，心都要化了。”

　　说话的是个女孩子，右边脸颊上画了一颗小爱心。

　　俞书辰侧脸过去看了。

　　女孩子似有所感，转过头来，看到俞书辰，张开的嘴巴有一瞬间没有合上。

　　俞书辰在还是大一的时候就是校园论坛上的热门人物，后面想嫁的姑娘数不甚数，如今正面遇上，还坐的这么近，姑娘简直喜从心来。

　　她不断在心里跟自己说，要冷静，要得体，片刻后冷静下来，她自认为落落大方地漾起一个笑脸，朝他点了点头。

　　俞书辰回了一个点头。

　　在温白榆清亮干净的声音里，对着女孩指了指台上的人，“我家的。”

　　等俞书辰都转过去认真看台上人唱歌了好久以后，女孩才像是灵魂归位反应过来，俞书辰是在回答自己之前那个问题。

　　觉得校草一点也没有帖子里说的高冷不好接近啊。

　　啊啊啊，笑起来好温柔哦！

　　-

　　他们表演完毕，观众席上依然迎来了今晚上最热烈的掌声。

　　评委席上的老师笑眯了眼睛，说：“掌声说明一切，我给出今晚上第一个过关的通行证！”

　　又是一次激烈到几乎要掀掉文化馆顶部的掌声。

　　今晚上是评分评选制，得等所有的人都唱完以后，比较得分，得到前30的分数能留在元旦那天进行表演。

　　而，温白榆他们拿到了通行证，意味着，他们可以不用等到最后，等到后台拿上东西就可以高兴地回去了。

　　台上的三个男孩并排站着，没给评分的时候紧张忐忑，蒋舒的拳头握紧又松开，被温白榆同样紧张的一手汗的手握住，两个少年对视了一眼，给彼此勇气。

　　温白榆的鼓励稍触即分，等评委们一一说完他们的见解，总评委给出一章直通拳的时候，底下的家属们也激动地站起来。

　　台上的人自不必说，原本三人笔直的站着，很快就围成了一个圈。

　　吴擎的高兴的最明显，他张开双臂抱住了旁边的温白榆。

　　蒋舒余光瞥见吴擎抬手，两个人虽然从小到大都在斗嘴，都在互相作对，但是默契和熟悉度从来都是最好的。

　　俗话说：最了解的人一定是你的敌人。

　　吴擎只消抬抬手，蒋舒就知道他是想用拥抱来表示高兴和开心。

　　他也抬起手来。

　　迎上去的那刻，吴擎将距离最近的温白榆一把抱住了。

　　坐在位置上的俞书辰一下子站起来，脸色黑如锅底。

　　迈开长腿，从门口走了出去。

　　蒋舒眼睛里的光暗淡下来，张开的手臂慢慢放下。

　　温白榆什么也不知道，和吴擎拥抱完了，转身也去抱了抱蒋舒。

　　三个大男孩在舞台上高兴地抱作一团。

　　回到后台，温白榆简单收拾了点东西，拿出手机看到了俞书辰几分钟前的信息。

　　7分钟前：

　　[我到了。]

　　一分钟前：

　　[我在文化馆门口等你。]

　　吴擎和蒋舒画了全装，他们还需要在后台卸妆。

　　温白榆和他们两个人告别。

　　学姐知道他要先走，给了他一张卸妆湿巾。

　　温白榆道了谢，就急匆匆走出了后台。

　　俞书辰就等到文化馆的后门口，也就是后台的入口。

　　温白榆一走出门，手臂就被俞书辰握住了。

　　温白榆刚刚经历过喜悦，皮肤是热的，相对的，握在他手腕的俞书辰的指尖就有些凉，带着从外面过来的凉意。

　　俞书辰揉了一下温白榆的头发，拉着他，说了一声，“走吧。”

　　从文化馆门口一路往宿舍的道路走，他们走了一条比较幽静的道路，两边的路灯光线微弱，来往的只有一些情侣，很少会有人注意到他们。

　　走到一处路灯下，路灯的光被旁边茂密的常青树枝叶遮挡住一半，显得要比其他区域更加昏弱一些。

　　温白榆反手拉住了俞书辰的衣角，站在原地不肯走了。

　　俞书辰转过头来用询问地视线看着他。

　　温白榆抬起脸：“哥哥，你是不是有点不开心？”

　　俞书辰没否认也没承认，只是问：“为什么这么说？”

　　温白榆的指尖落在俞书辰的眼角处：“眼角都不翘了。”

　　他一点也不害臊的在说着自己找到的：“你每回看到我，若是高兴的笑，眼尾一定是微微翘一个弧度的。”

　　他还用手去戳他的脸颊：“这边还有一个可爱的小漩涡。”

　　“今天你笑了好几次，但小窝窝也没出来。”

　　温白榆双手抱臂，最后总结道：“就是这样，你老实招了，为什么心情不好？是公司的事情很棘手吗？”

　　那架势就像是在说：你休想骗我，逃不过我的火眼金睛。

　　俞书辰被他严肃的小表情逗笑了，露出来到目前为止最纯粹的一个笑。

　　这会的眼尾微微上翘，眼睛里终于有了一点笑意。

　　俞书辰搂住温白榆的腰，微微低了一下头，仔细看了温白榆的脸。

　　今天的他画了眼睛，原本眼睫就比较浓密看起来就像自带眼妆的眼部根处被画了一条眼线。

　　把温白榆的眼睛无限放大，增加了这双眼睛的无辜感，

　　俞书辰拿鼻尖去碰了一下温白榆的鼻尖。

　　“你今天……画了妆？”

　　“嗯，只是画了一个眼线，学姐说，这样更上镜一点，她说我不是浓颜，什么也不画在镜头前会吃亏。”很快他就意识到了俞书辰在转移话题，他哼了一声，“生什么气你还没说，要不说的话，今天你问的问题我都不答了。”

　　俞书辰无奈地笑了笑，热气流喷在温白榆的人中上，顷刻让他的那一小块肌肤都麻了。

　　温白榆红着脸别别扭扭道：“说归说，笑什么笑啊……”

　　“其实也没生气。”俞书辰彻底投降，他一点也不想让温白榆知道，自己还在吃这些听起来很小事的醋，“只是突然间意识到，我们星星真的太亮眼了。”

　　温白榆往前倾了倾脑袋，噘起的嘴碰到了俞书辰的，他像个偷了腥的小猫咪一样，满足地笑起来，“你才意识到啊。”

　　“高中的时候，我就已经是好多男孩女孩的暗恋对象啦。”

　　他感觉自己周围的空气都冷了一些，连忙补救，“但是，我心里一直都只有哥哥一个呀。”

　　他努力搜刮安慰的词句：“哥哥你要习惯，我这么优秀，肯定会吸引很多人，但我永远都只喜欢哥哥。”

　　俞书辰低笑，他当然知道，但是知道是一回事，想到有这么多人在觊觎自己的宝贝，他还是很不舒服。

　　温白榆最后道：“那我就让他们不要喜欢我了。”

　　俞书辰移开鼻尖，四瓣嘴唇终于碰在了一起。

　　这是个浅尝辄止的吻。

　　亲完的温白榆就有点云里雾里不知道到东南西北，说出来的话就有点狂妄了。

　　“哥哥还说我，也不知道自己，从小就像花蝴蝶似的，多招人喜欢，喜欢你的人能绕地球好几圈，大学还有个专门给你开的话题楼，每天都是所有版块里最热闹的。”

　　“我也吃醋了，我也不高兴了。”

　　俞书辰实在拿他没办法，只好继续用美男计。

　　他再次倾身亲上去。

　　温白榆脑子里一瞬间的清明立刻就被混沌替代，意识只能跟着俞书辰给的感觉和动作盲目地向前走。

　　-

　　蒋舒和吴擎化好妆也从后台出来。

　　吴擎有点高兴，今晚上难得话多了起来，一路上居然比蒋舒的话还多。

　　蒋舒不知道在想什么，只是偶尔嗯一声表示自己在听，全程心不在焉。

　　片刻后，像是做了一个什么决定一般，他抬头跟吴擎说：“我有点累了，想早点会寝室，我知道一条近路。”

　　这条近路还是温白榆跟他说的。

　　所以蒋舒也是想去拼拼运气，他想让吴擎亲眼见着他们在一起。

　　他们快步走了好一会。

　　蒋舒特意留意四周，稍微有点远的地方，他就看到了抱在一起亲吻的温白榆。

　　他咬了牙，刻意带着吴擎往前走。

　　没走几步，吴擎果然就看到了路灯下不远处的温白榆和俞书辰。

　　他们的脚步停下来。

　　吴擎站在原地，表情前所未有的震惊。

　　嘴巴从最开始的紧闭，慢慢大张，最后维持在能塞进一个拳头的程度。

　　他的眼睛里都是迷茫，转过脸来想看看蒋舒，是不是也跟他一样震惊。

　　但蒋舒站在原地，眼睛是看着自己的方向的，一脸淡定。

　　吴擎以为他没看见，指了指他们的方向，结结巴巴地：“你……他……他们……他们居然是一对吗？”

　　钢铁直男第一次在现实中受到了冲击。

　　“对啊。”蒋舒笑了一下，“你干嘛这么一副惊讶的样子，你看不起同？”

　　吴擎用力搔了搔后脑勺：“没有，没有，婚姻都合法了，我怎么可能看不起，就是……很惊讶。”

　　蒋舒冷哼一声：“有什么好惊讶的。”

　　“你不是也喜欢小鱼吗？”

　　蒋舒的声音很冷，被夜晚的冷风送过来，钻进吴擎耳朵里的时候，无端让他打了一个寒噤。

　　吴擎的表情从原来的震惊，在此刻变成了惊吓。

　　他甚至都说不出来话。

　　手指从那边指到自己，又从自己指到蒋舒，像一个失去了语言能力的哑人，比划了半天。

　　蒋舒冷眼看着，觉得暗恋了这么多年的自己，简直是个傻子。

　　他能理解一切吴擎要表达的东西，但在感情上，他永远也读不懂对方。

　　大概就是当局者迷吧……

　　他把这些东西当做是被自己拆穿之后的掩饰行为。

　　蒋舒又深深看了他一眼，放下手臂，从他肩头擦过，往另外的方向走了。

　　吴擎彻底傻眼，不知道今天晚上他们到底在葫芦里卖什么药，但还是忠于身体本能追了上去。

　　温白榆闭着眼睛，所有的感官都被俞书辰调动，根本不知道在这条路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沉迷于俞书辰给的亲吻无法分神。

　　俞书辰的手指陷入温白榆柔软的发间，温白榆鼻子里传出舒服的哼哼声。

　　蒋舒和吴擎路过的时候，俞书辰掀起一角的眼皮瞧了一眼，很快又闭上了，另一只手将温白榆的腰搂得更紧。

　　一吻罢。

　　温白榆靠在俞书辰的肩膀上平稳呼吸。

　　俞书辰的呼吸同样紊乱而急促，两个人紧贴的胸膛左右混着彼此的心跳。

　　俞书辰考虑了一下，虽然他不想干涉温白榆的交友，但他总怕如果不说，自家小星星不知道对方对自己的心思，很容易吃亏。

　　“星星。”他慢慢地说，“你宿舍那个高大的舍友，要小心一点。”

　　温白榆疑惑的“嗯？”了一声，“怎么了？”

　　俞书辰放在他头发上的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揉按着发端。

　　“他好像喜欢你。”

　　温白榆一口咬破了自己的舌尖。

　　“？？？”

　　-

　　吴擎追了几步才将蒋舒追上。

　　“你今天怎么了？怎么怪怪的。”

　　蒋舒停下来，打定了主意，便也不太在意太多了，抛开了从前的顾虑，他好像更能豁出去。

　　“我怪怪的？那你就不要来追啊。”

　　吴擎以为他又要吵架，脸也板起来，“不仅怪，还有点莫名其妙。”

　　蒋舒冷笑：“我莫名其妙？对啊，我从来就莫名其妙。”

　　“反正不管来一个谁，谁都比我重要。”

　　吴擎满脑袋问号：“你到底在说什么？”

　　蒋舒吼他：“你到底还要假装不知道到什么时候？”

　　“什么？”

　　“你不知道我喜欢你？”

　　吴擎脑袋彻底当机，但他还是要理智慢慢回笼，挣扎着问：“喜……喜欢……这么多年冤家，你终于肯承认我们是朋友了吗？”

　　可惜，今天蒋舒是做了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准备的。

　　他一点也不想让他缩在朋友的幻想里。

　　蒋舒上前一步，逼近他，在吴擎没有回过神来的瞬间，踮起脚尖，一下子亲在了他的嘴上。

　　转身走的时候，问了一句，“讨厌吗？”

　　然后头也不回的跑了。

　　只留下彻底石化无法再思考的吴擎，呆呆地站在原地。

　　吴擎：“&……￥&&（*……￥￥？？？？”

　　作者有话要说：　　吴擎真的是钢铁直男，至于文里面那些让人误会的事情，如果有人想看的话，等完结以后，我会写一点关于他们两个人的番外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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