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一起淋雨
这一天终于还是临近了, 段勋的身体状况每况愈下，本就身患癌症的身躯经受了各种并发症的折磨，如同一盏烧完了的灯, 只剩下了一点微光还在闪动。
段宸从病房内探视完了, 走出来点燃了一支烟，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白色的烟气从半空中散开，半明半暗, 掩盖不去男人紧紧皱着的眉下, 那双锐利的眼眸。
他平时几乎不会抽烟，但这时候医院里的压抑气氛实在令人窒息, 即使是烟味，也比消毒水的味道要好闻许多。
“总裁说的少爷您可以认真考虑一下。”
管家走上前来，落后他一步, 态度恭敬。
“他最后的愿望就是希望您能拥有一个稳定的家……白家开出的条件很优厚，白小姐也很仰慕您, MAT集团还可以趁势与白氏航运合并，何乐而不为呢？”
“这用脚趾想一想都觉得荒谬。”
段宸弹了弹烟灰, 黑暗中有一点红光闪烁。
他的语气略带讥嘲, “两家的合作可以成立子公司各自注资, 一切在正常的框架内进行, 因为我不打算拿感情当交易……他老当益壮魅力不减, 倒是可以考虑看看。”
如此不留情面的言辞, 管家忍不住叹息。
“医生说，最多只剩下一个月了……”
如果段宸不打算回来接手家族事业, 这庞大的公司群没有主心骨，岂不是还要便宜了那个段厉？
这样的结果，是跟随段勋多年的老管家心里不能接受的。他太清楚从段宸出现开始, 段勋就在为他重整公司业务，一步一步理清纷繁复杂的人事关系，然而，这对父子感情上的疏远早就被时光固定，一时片刻的和解，也根本就影响不了彼此的心态。
段宸抽完了一支烟，不置可否地说了句：“走吧。”头也不回地往楼下走去。
来到一楼，电梯门打开，白星眸就坐在长椅上等他，脸上虽然有点困倦，但看到段宸，精神便立刻振奋了起来。
“段伯伯怎么样了？”
她拿着手包站起来，语气温柔，眼神之中好像闪着光。
段宸看起来是多么的难受啊！眼眶下似乎都有了点阴影，只是他一贯很能端，在任何人面前，都没有一丝一毫示弱的样子。
白星眸看到他，心里就觉得熨帖温暖。
她对段宸算是一见钟情，为此不惜半夜开车几十公里，赶来医院探望情况不佳的段勋。
然而，这么优秀又稳重成熟的男子，对她却是不冷不热，仅仅保持着表面滴水不漏的礼貌而已。
“暂时稳定，圣伯伦医院有最高级别的专家护理，白小姐不必太过担心。”
白星眸的眼里闪过一丝失望，段宸已经朝前走去，她立刻亦步亦趋地跟在最后。
“那就好，这种特殊时刻你也要注意休息啊！”
白星眸试探着问：“现在是住太平山别墅么？我可以顺路送你……”
两人走出了建筑，一滴冰冷的液体掉在她脸颊上，白星眸的脚步一停，看向地上密密麻麻的水迹。
下雨了。
她打了个哆嗦。
随着这场急雨，晚风瞬间转凉，吹的她身上发寒，体温也在快速流失。段宸的助理倒是带了一把伞，然而白星眸两手空空，出门时什么雨具也没带。
段宸把伞交给白星眸，温和道：“这样，你先打伞回去吧。”
白星眸的心脏跳得快了起来，脸上泛起一点薄红。她有些不敢直视段宸的眼睛，手指在身后缠着衣角。
“那你怎么办？这个大门的位置，车是过不来的！”
她抿了抿唇，抬起眼建议道：“要不……我们一起过去停车场？我开车很稳的，助理可以迟一些走。”
段宸没有立刻回答，只是往台阶下看去。但白星眸想象之中，两人共撑一把伞的画面还是像个被扎的气球，瞬间就破碎成了碎片。
台阶下的棕榈树阴影里站了个人，不仔细看，可能还以为是一团浓密的黑影。
邵悦然一身黑色风衣，抱着手臂打了个喷嚏，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她突然抬起头，正好看向了并肩的两个人。
哦豁，来的不巧了。
邵悦然心底响亮地冷笑了一声，暗暗骂自己白痴自作多情。
她得到了消息本想放置，但心底始终有些不安，下班后还是忍不住让江鱼定了机票。没想到紧赶慢赶坐飞机来了港岛，段宸却一点儿也没有她想象中痛苦万分、失魂落魄的样子——他居然还在和小姐姐手把手约会！
几乎是只花了一秒钟，邵悦然的视线就锁定在了唯一的那把伞上。
“我没看天气预报。”
邵悦然抽了抽鼻子，有点可怜兮兮地说。
她满心恶劣，故意想看看段宸怎么处理眼下情况，会不会露出不知所措的尴尬表情。然而段宸看见了她却没有什么意外似的，伸手将那把伞塞给了身边的白星眸。
“夜晚风大，你送白小姐回去。”他吩咐助理。
“段宸……”
白星眸低呼一声，脸色变了。
她才不在乎有没有伞，本来特意赶到这儿，就是为了能和段宸多说几句话而已。邵悦然的突然出现，反倒让段宸语气冷淡，斩钉截铁地把她的好意推开了。
然而，这一句娇呼没得到任何回应，段宸长身玉立，伸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白星眸也只能咬了咬牙，撑开伞和助理走下了台阶。
邵悦然与她擦肩而过，一溜烟地跑进了屋檐下。
雨下的很大了，她拍去外衣上的水珠，冷笑道：“段总对女性果然是绅士又体贴。”
段宸拨了拨她脸颊边黏住的一缕发丝，这个动作十分轻柔，掩盖了距离上的暧昧。邵悦然像是被电了一下躲他的手指，却看到段宸唇边略过一抹得逞的淡笑。
“好了，她已经走了。你来这儿干什么？”
“来……来追你的假条！”
邵悦然结巴道：“不管你是不是董事会成员，正常上班日请长假要审批——我是星娱总裁，你回家探亲，假条要我签字才行！”
“不签会怎么样？”
邵悦然冷酷道：“扣你工资。”
这话一出来，连她自己都赧然。
段宸在星娱里除了拍戏，日常还做那么多杂事，拿到的薪水却被她扣扣索索压到了副总监一级，甚至还比不上江鱼。邵悦然知道这理由相当无力，但是面子需要，她也不得不故作老成，但愿段宸能配合且识相，把这话给圆下去。
段宸好像可以看到她飙升的体温，相当圆滑地说：“那可了不得啊。”
邵悦然耳边雨声极其响亮，差不多要把她淹没了。
她吭哧吭哧地憋了半天，茶壶里倒饺子一般，一肚子的思绪在肚肠里滚来滚去。最后还是段宸看得不忍心了，决定率先采取行动。
说一句“我担心你”，有这么困难吗？
他将外衣脱了下来，随手一挥，罩住了邵悦然已经湿漉漉的脑袋。
邵悦然在布料下惊呼了一声，宛如一只被网罗突然盖住的猫，张牙舞爪就要把衣服扯下。
“你你你这是干什么！”
“一起跑去停车场，头发别淋湿就行。”
一片黑暗中，段宸温暖的手拉起了她，握得很紧。
“数三二一，看清楚台阶！”
“等一下，等——”
邵悦然脚下一滑，飞速被扯进了雨幕之中。
可恶的段宸，不听人说话就自作主张！
心跳飞到了嗓子眼，水花四溅，邵悦然只能埋头奔跑。好在段宸的车停的不远，两人一前一后狼狈地滚进了车厢，她总算神经松懈，呼出一口气。
头上的衣服被扯下，乱糟糟的长发粘连在一起，几缕发丝飘落在额头前。视野中骤然一亮，对上的就是段宸似笑非笑的神态。
“你真是——”
邵悦然磨着牙，恨恨地伸手捶了他一下。
“不让我有点心理准备！”
虽然是抱怨，但克制不住的是相视而笑。邵悦然尽力绷着脸，扭头看着车窗外的景象移动起来。
“半岛酒店，麻烦先送我过去！”
段宸转动方向盘，好整以暇道：“那请假条呢？”
“明天再签！”
段宸便一路送到了酒店房间门口，邵悦然掏出房卡，刷卡开门。酒店特有的甜美熏香幽幽散发，按摩着每个客人的疲惫神经，邵悦然刚迈入一步宽大的套房，身后就传来了“咔哒”的开灯声。
邵悦然浑身一激灵，仓促回头。
“你跟我进来干吗？”
“看到邵总如此关注工作，勤奋认真，我也突然有点事情，想连夜加班商议了。”
段宸微微一笑，非常不拿自己当外人地解下了领带，顺便将外衣挂在了门边的衣架上。
被雨水打湿的短发失去了往日的柔顺整齐，然而白色衬衫下的肌理，也因为这特殊的状态而越发清晰，隐约透出了暧昧的水光。
空气变得粘稠起来，邵悦然喉咙发紧，感觉自己被无形之中套住了脖子。
漫长的一瞬间，段宸的动作似乎带着一种魔力，围绕着他的一切都扭曲变化，染上了奇异的色泽。他注视着邵悦然，修长的手指又解开了一个纽扣……
很满意地发现邵悦然耳根爆红，怂地直往后悄悄退去。
作者有话要说： 邵悦然：求求了，不要骚扰我眼睛！
唉，换个网站我就要发车了，可惜这里是jj啊（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