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这一觉睡了十几个小时,再醒的时候已经日晒三竿,不过这对无业游民的乔琢言来说不算晚。

  手机“嗡嗡地”震不停,她眯眼按下接听键,也没看是谁,那头“喂”了一声后乔琢言所有的困倦都消失了。

  她坐起来,继“喂”之后又听到吞吐烟雾的声音,她甚至能想象来电人正在酝酿情绪,“贺先生。”

  “一处违停,一处不系安全带抓拍,加上超速,请问乔小姐是出去飙车了吗?”

  “?!”

  乔琢言眨眨眼,才反应过来贺城说的是什么,“对不起,我昨晚出去见朋友,不太了解路况,还有,用贺先生的车也没提前打招呼,抱歉。”

  “车你随便用,丢江里也无所谓,我要说人不能有事。”

  电话两头都静了……

  “如果你出事,我会负法律责任,也没法跟辰庚交代。”

  “嘟嘟”的忙音传过来,利落挂断。

  乔琢言一脸懵逼地看看手机,又看看别处,彻底精神了。

  ……

  从贺城打完这通电话起二十天里面乔琢言再没开车出去过,有两次出门也是打出租,阿嘉相约都被她找理由拒绝了。

  乔琢言开始一段宅在家的生活,每天都有外卖员送外卖过来,固定两次,午餐加晚餐,有时还有夜宵,准时准点。

  而她每天唯一消遣时间的事就是看书,在一楼客厅一整面墙的书架上,乔琢言看到很多书,从古代历史到边境战争,从外国文学到中国名著,应有尽有,足够她看。

  值得一提的是她在一本叫《无夜边境》的书里看到一封明信片,是从贵州镇远古城寄来的,明信片上面只有短短一行字。

  “恨君不似江楼月,山高路远,后会有期。”

  落款——以梦为马安林意。

  像是女人的名字。

  ……

  日子重复循环,四周过去之后的一天早上醒来,乔琢言像往常一样洗脸刷牙,看着镜子里长了一点的头发像稻草一样竖立,她忽然很想出门,见谁无所谓,只是想出去,再有就是前一晚她心血来潮在网上搜索罗阳辉入狱的新闻,毛都没找到。

  互联网怎么会没有记忆?还是当初那件“小案子”根本不值得媒体人浪费流量去报道?!

  乔琢言不是个睚眦必报的小人,能让她计较的,除了菜市场砍价以外就剩下大是大非的原则性问题了,所以罗阳辉这件事必须要问清楚。

  出门之前,乔琢言给自己化了淡妆,最近气温上升,外面草地冒出新芽,她也换了件薄款的风衣。

  依旧是开贺城的路虎,这次乔琢言像个有社会认知的正常人一样不但开了导航,还温习了一遍交规,所以一次都没违规地顺利开到了辰庚的律师事务所。

  以辰庚名字命名的事务所是他经过多年的勤恳努力,靠着一步步稳扎稳打,最后用从他爸那里继承的百万遗产开的,独门独院,气派非常,开业那天乔琢言还送了很多花篮。

  停好车,乔琢言从停车场正要往门口走的时候见到两个人从里面走出来,其中一个身影很熟悉。

  个子不算高,长相很正派,西装笔挺,头发一根不乱,连皮鞋在阳光的照耀下都闪闪发光,乔琢言生平认识的活人里面只有辰庚能活得这么精致。

  怎么回事?!他回来了?还是根本没走?

  乔琢言趁辰庚和别人聊天的空档,从后门绕到事务所前台。

  “你好。”,乔琢言跟前台的漂亮姑娘打招呼,眼睛还不忘盯着门口。

  前台站起来,“您好,小姐,请问有什么可以帮您?”

  二十多天,乔琢言长长的头发配上正红色口红,已经完全不会让人误会性别了。

  她低头飞快扫过预约本上的信息,说:“我和辰庚律师打电话约好,来谈事务所网站改版的事。”

  前台小姑娘仗着胸大无脑,直接交底,“啊,是飞腾科技的吧?前些天你同事来跟辰总谈过,今天换人了吗?”

  乔琢言顺势回答,“对,他今天有事,让我过来跟进一下,就是辰大律师太忙了,总约不上。”

  前台给乔琢言接了杯水,引她到沙发上坐,“辰总最近亲自接了个案子,经常加班,网站改版的事就耽搁了,您先喝杯水,辰总马上就回来。”

  “谢谢。”

  等前台坐回原位,辰庚开门进来,直接撞上乔琢言的视线。

  意外,惊讶,即使再掩饰也全暴露在他脸上。

  “小乔……你,你怎么来了?”

  “辰大律师公务繁忙,当然得我前来拜会。”

  前台不清楚情况,只看出来这两人关系不一般,所以不敢出声。

  辰庚到底是见过大场面的,不会被一个乔琢言为难到,拉住她胳膊就往楼上办公室走。

  进屋后辰庚一刻不停就着手磨咖啡,乔琢言坐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高跟鞋指向辰庚那一侧。

  骨子虽骄傲而不自傲,乔琢言恢复了以前的状态,连她自己都没意识到。

  “小乔你听我解释一下。”

  “不用。温儿”,乔琢言一向对情感的保存和流失持放养状态,来去随缘,辰庚选择躲起来自然有他的想法,至于在楼下为什么下套给前台,那也是她做事的方式,掌握主动权。

  最重要的,辰庚这几年照顾她颇多,尤其在她人生低谷的时候。

  视线转向辰庚办公桌,乔琢言眯眯眼,说:“又换女朋友了吧?”

  手包明显不是辰庚的审美……

  “什么都瞒不过你。”,辰庚转过身,手上有节奏地磨着咖啡,“市政府一个局长的女儿,长得嘛,还凑合,身材九十分以上。”

  他边说边笑,看来对新女友很满意。

  “我不在这一年多,看来你过得不错。”,乔琢言和辰庚关系近,说话一般都直来直去。

  辰庚这人交女朋友有一条不变的原则,那就是“姐弟恋”,他只找比自己年纪大的,最少大一岁,最多的那位大了七岁,乔琢言偶然一次听辰庚讲过,他曾有个姐姐,同父同母,姐弟俩小时候感情特别好,只是在辰庚十岁那年,姐姐因意外去世了。

  大概是心里一直有这个情结,所以他长大后交的女朋友都比他大。

  “来,喝咖啡。”,辰庚笑着把咖啡杯双手端到乔琢言跟前,姿态放得很低。

  “谢谢。”

  视线从咖啡杯上移,“头发…长长了一点,怎么样?在贺城家待得还习惯吗?”

  乔琢言喝了口咖啡,是她喜欢的味道,心情也随着平静了些,“习惯,家里就我一个人,很自在。”

  辰庚皱了皱眉,“贺城呢?他不在家吗?”

  这一问把乔琢言也问愣了,“他去拉萨出差了你不知道?”

  辰庚搔搔头,“实在对不住,我回国后接了个麻烦又推不掉的案子,你懂的,所以从你出狱我都没和你们联系。”

  你们,指的是乔琢言还有贺城。

  乔琢言放下翘起的腿,坐正,“你不是让贺城给我买花接风了吗?”

  辰庚摇头。

  “每天订餐呢?”

  辰庚瞪眼,“订什么餐?我就是拜托贺城让你住他那一段时间,你要不来找我,我也打算忙过这两天去找你呢。”

  问到这乔琢言大概明白了,贺城所做的事只是受辰庚之托下的自我发挥,没必要多想。

  “小乔。”,辰庚低头,双手交叉着,再次解释,“你刚出狱的时候我的确人在国外,这个案子真的很烫手,实在忙不开,你别生我气啊。”

  乔琢言不会和这个帮助自己许多的朋友置气,“没事,我就是过来看看,对了,罗阳辉……确定入狱了吧?”

  辰庚抬头,“对啊,怎么想起问这个?”

  “我就是闲着好奇在网上查了一下,没查到什么相关信息。”

  辰庚如释重负地靠在沙发椅背上,说:“你当他是什么头号人物嘛,还上新闻,他也不配啊!”

  乔琢言笑笑,确实不配,当初要不是安慰她那爱唠叨又假装身体不舒服的老娘,怎么会答应和罗阳辉相亲,又试试看地相处了一段时间,乔琢言至今都后悔自己瞎了眼为什么要和那种人谈恋爱?!

  “你跟贺先生怎么认识的?以前没听你说过。”

  “因为案子呗,就认识了。”

  “对了。”,乔琢言忽然想起来,说:“那个给我提供物证的人,能约出来吗?我想请他吃顿饭,当面道谢。”

  辰庚笑了,“你已经见过了啊。”

  “谁?”

  辰庚冲她挑挑眉,“你猜。”

  乔琢言想了下,“你说贺城?”

  她只知道是男的,其他信息辰庚一点也没透露,但她肯定绝对不是魏灏。

  辰庚:“聪明。”

  确定是贺城之后乔琢言心里略有些过意不去,两人认识时间很短,那两天的接触互相都比较冷漠和克制,但不管怎么说乔琢言都应该好好谢谢他才对。

  “贺城在当初案发现场附近有商铺吗?还是在那附近有住宅?”

  若不是基于这两点,他去哪弄的监控录像。

  辰庚脸色微变,“好像托朋友弄的吧,我不记得了,过去时间有点久。”

  乔琢言嘴角微翘,以辰庚的记忆力,过去办过的案子,人证物证他全部如数记得,因为这点在业界小有名气,怎么轮到好朋友的案子就忘了?

  不过凡事都有意外,乔琢言也没戳穿他。

  “那等贺先生从拉萨回来,一起吃个饭吧。”

  看着辰庚,乔琢言又补充一句,“前提是辰大律师有空。”

  “你就会欺负我,唉,你以后的男朋友都未必有我对你好。”

  以后的暂且不提,辰庚确实比罗阳辉对乔琢言好多了。

  “方便问一下你这位朋友做什么的吗?”

  辰庚又那副神秘得不行的表情,“怎么?看上他啦?”

  乔琢言双手抱臂,好整以暇地看着辰庚。

  “不用遮掩,毕竟贺城长得英俊又多金,就算是你沦陷也正常。”

  乔琢言抬起鞋跟,辰庚以为要踢他,赶忙灵巧转过身去,可乔琢言只是站起身,说:“我总在他那里住不太好,等他回来咱们吃完饭,我打算离开明川。”

  辰庚也起身,“离开?去哪儿?你哪都不能去!”

  乔琢言笑了,“只是有个想法,还没定,就算不走我也不能一直住他那,不方便。”

  “怎么不方便了?你就听我的,先住着,什么时候能搬了我再告诉你,这都是为你的安全考虑。”

  乔琢言暂时不想细聊这件事,“我先走了。”

  开门前,辰庚又说,“等贺城回来要不咱俩一起去机场接他怎么样?”

  “为什么我要去?”

  “因为你好看。”

  乔琢言笑了下,拉开门走得头也不回。

  ……

  傍晚,下了场小雨,一场真正意义上的春雨。

  乔琢言吃完晚饭在院子里遛弯儿的时候看见墙根底下长出了几株嫩草,在春风至晚的黄昏光景中,显得那么微不足道又生机蓬勃。

  她蹲着看了好一会儿,再起身时已经天黑。

  贺城家的院子光秃秃一片,没有任何人工养的植物,除了包围院子的墙体和几条穿行泥土之上的大理石地面之外就没什么了,但是细心的乔琢言在第一天来的时候就注意到门口有块木牌,上面刻着一个“贺”字,想找他实在太容易,另外乔琢言还看到一个撞痕,在门上,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撞的。

  回到屋里,乔琢言直视正对门口的那截楼梯,室内没开灯,光线昏暗,楼梯上方的窗户散下一些余光,像个充满吸引力的神秘洞口。

  乔琢言朝它走过去,在刚踏上第一截台阶的时候又退回来,转身像中邪一样回到屋里找出那枚镀金海螺,又跑去车里,打开手机的手电筒仔细对比。

  一样的,只是乔琢言这枚放久了有些暗淡,不像贺城的那么光亮。

  之前没放在一起比较时她以为有一点差别,现在看来只是颜色稍稍不同而已。

  有什么关联吗?乔琢言想了半天,最后得出的结论是:她可能迷了心窍。

  从车库回屋,乔琢言手里一直攥着这枚海螺,直到睡着。

  她做了一个很长的梦,一个分不清是现实还是虚幻的梦境,梦里,她睡了贺城……

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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