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长安冬·腌冬菜

  废储到底是大事, 整个长安城结结实实地动荡了一阵,等甄榛重新开张,已是秋冬之交。

  现在不比交通便捷的后世, 冬日里照样能吃上南来的新鲜蔬菜。

  在蔬菜种类本就稀缺的唐代,冬日更加难见绿叶菜的身影, 就算甄榛有商队偶尔送些过来, 也不过是杯水车薪, 要想供给饭馆需求,还是得腌上几大缸泡菜、酸菜之类的过冬腌菜。

  没错, 长安人民就是这么豪气,腌菜就是论缸算的。原本甄榛还好奇,为何即便是有新鲜蔬菜的现代,私房饭馆及周围邻居每每到了冬日仍要买上几百斤白菜码在院中。现在想想,这大概就是一代又一代的记忆传承吧。

  学着长安人民只腌些菘菜未免有些单调,甄榛搜罗来许多将要过季的最后一茬诸如藊豆、胡瓜之类的蔬菜, 再加上正当时令的罗菔、菘菜, 也算是凑了个“群英荟萃”。

  菘菜自然是要用东北酸菜的法子来做才够味, 等冬日里围着炉火热腾腾地炖上一锅猪肉酸菜粉条,配上一碗稻饭,才算是冬日里最大的享受。又想到现代韩式泡菜也颇受欢迎,甄榛还分了一小部分菘菜做成了泡菜, 鲜红的辣椒酱配着爽脆的菘菜, 光是看着就让人食指大动。

  幸好甄榛先前留了辣椒种,经过一个夏天的栽种培育收获颇丰, 不然这样大手笔,手中的辣椒怕是早就用光了。

  至于剩下的罗菔、胡瓜之类的蔬菜,甄榛则是通通腌成了酱菜, 等到冬日觉得单调,就给来用饭的食客免费送上一碟,就当做招揽客人的小小手段。毕竟这年头舍得在冬季卖菜的食铺都少,更不用说是送了。

  腌酱菜也不是一日就能完成的,仔细说来还有些麻烦。

  罗菔、胡瓜提前洗净切条,按照食材、食盐十比一的比例腌一个晚上,激出新鲜的食材里的水分。

  若想让酱菜能保留一个冬季,这样还不算完,须得再放到日头底下晾晒。秋日里的光照不似盛夏那般强烈,只晒一天不够,为了保险起见,甄榛见原先的私房饭馆主人总是足足的晒上两天,期间还得不断翻面,保证两边都能晾晒完全。

  与灵魂全在辣椒酱料上的泡菜不同,腌酱菜更注重酱汤的熬制。

  大口铁锅架在火上,将油烧至五成热,放进甄榛下了血本买的香料煸香,依次放入清酱、醋、蔗糖和食盐调味,最后倒入半两白酒。酱汤煮沸后立刻停火,以免咸香味蒸发,做出来的酱菜没滋没味的。

  这时仍不能直接放进收拾好的食材,还得再耐心地等上几个时辰,等酱汤完全冷却倒进缸中后,才能陆续放入食材。最后收尾时,甄榛又切了些姜蒜丢进缸中,既能杀菌提味,又能当做酱菜食用,一举两得也不浪费。

  等甄榛忙活完院中的满满四大缸过冬菜,已是深秋时分,秋风瑟瑟,树叶凋零,连带着整个长安城都有了几分萧瑟意味。

  但甄榛可没心思去感春伤秋,眼看着天气越来越冷,裁冬衣、砌火炕、开饭馆,桩桩件件都让她忙得脚不沾地。

  说到火炕,甄榛不得不感谢古人的大智慧。在这个没有地暖和暖气的年代,“路有冻死骨”可不是诗歌的夸张手法,哪次大雪后不得倒塌几间民房、冻死几户贫户,长安城内尚且如此,更不用说城外乃至不如长安富庶的地方了。

  甄榛尤其是个怕冷的,一到冬日恨不得窝在树洞中再也不出来,现代时,每当深夜刮起北风,甄榛总是蜷缩成一团使劲往树洞深处挤,坚决不让自己身长的毛毛吹到一丝冷风。

  因此,即便现在砌火炕价格昂贵,只有富贵人家才能用得起,甄榛仍“忍痛”花大价钱请来工匠,把每个房间都烧得暖暖的。还好隔壁吴娘子看见后也颇为意动,她家客人多是娇养在深闺的女客,更是受不得冷,索性同甄榛一起凑了个团购价。

  “小山,快过来,姨姨这里有新衣服给你穿。”送走了砌炕的工匠,甄榛托绣娘做好的冬装也送上了门。

  先前陆深忙完了幼妖案,抽出空来和同僚去中打猎,得了不少品质上好的皮毛,除去给陆老夫人留下一部分,其余全送到了崇化坊。甄榛挑拣出没有杂毛的白色皮毛,让绣娘给每个人都做了一顶帽子和披风,还特意给小山缝上了兔耳、阿多加上了虎耳,看上去更加可爱,活生生的四个从画中走出的童男童女。

  小山摸了摸垂下来的大耳朵,依旧是奶生生地小声道:“姨姨,软软的,暖和。”

  小山既认了许十娘做阿娘,自然是不能再叫甄榛姐姐,人也活泼了许多,成日里一口一个姨姨让吴娘子和甄榛心都要化了,连阿多和绒绒都挺直了腰板,做出一副疼爱小外甥的长辈样子。

  甄榛看他被许十娘养得有些肉了的脸颊,轻轻捏了捏,说:“小山要保护好白耳朵哦,弄脏了就不好看了。”

  认真地点了点头,小山便小心翼翼地护着耳朵去找十娘求夸奖。

  而阿多这边就没有小山那么好哄了。

  “这是什么东西!一点男子汉气概都没有,我才不要!”也是到了叛逆期,阿多嫌弃地看着略显幼稚的脑子,朝甄榛抗议。

  甄榛懒得同叛逆期的中二少年计较,拉过绒绒将他裹得严实,又让他转了个圈,满意地点点头,说:“阿姐带你去大理寺,我们把帽子和披风一起给阿潼送去,省的她的耳朵又要长冻疮。”

  说罢也不看阿多,牵着绒绒的手便迈出房门,只是甄榛留了个心眼,故意躲在窗后偷看屋里的情形。只见阿多等甄榛出去了,原本的不耐烦、不在意全都抛之脑后,迅速将穿戴整齐,臭美地在镜子前变换动作。

  “哼,臭小子,我还不知道你?!”甄榛小声哼了一声,对阿多这样心口不一定行为表示不屑,这才牵着绒绒去往大理寺。

  久未回大理寺,甄榛望见公厨后门竟还觉得有些生疏,等阿潼开了门,甄榛进屋见到了熟悉的环境,那股回家的感觉才算是重上心头。

  刚在坐垫上坐定,甄榛便催着阿潼去换上披风。同这几个男孩子不一样,阿潼的冬衣是和甄榛一个样式的——红色披风衬着白色冬帽,披风领子边还镶了一圈白毛领,整张脸埋在毛领中更显娇俏。

  甄榛拉过阿潼的手,竟突然生出一股老父亲的感叹,“阿潼也是大姑娘了,真是出落得越发好看了。”

  可等阿潼一张嘴,便什么感叹都无影无踪,照样还是个傻乎乎的孩子:“小娘子,我明日就去饭馆帮忙,我想吃小娘子做的菜了,明天一定要多做些来吃,看我这几天都瘦了!”

  望着阿潼越发圆润的腰身,甄榛这样能说会道的都一时有些失语,不知该说她什么好。

  自然来了大理寺,怎能不见情郎。

  将绒绒留在公厨,甄榛揣着做好的皮手套,偷摸地溜到前衙去找陆深。

  没错,既然人人都有份,又怎么能忘记陆深的?不过甄榛没给他做衣衫,那是陆老夫人这个当家主母的活计,暂时还用不上甄榛。甄榛想着陆深成日里提笔批阅案卷,双手免不得挨冻,可陆深觉得皮手笼又“有损”大理寺少卿的威武形象,宁愿生扛着也不愿用手笼,没办法,甄榛就托绣娘给他做了一副皮毛一体的分指手套。

  外面是硝制后染成黑色的软皮,里面衬了厚厚一层羊毛,戴到手上既不觉得受束缚,又特别保暖,还能兼顾陆深奇妙的自尊心,简直是一举好几得。

  陆深立马将手套戴在手上,拉过甄榛的手踹进自己怀中,说:“小娘子只记得给我送手套来,怎么忘了自己?也不带个手笼,双手这样冰。”

  甄榛不好意思地想要抽回自己的手,却怎么使劲都抽不回来,只得让陆深继续暖着,“这不是着急给你送手套,把手笼全然抛到脑后了。你今日忙不忙,我在这打扰你批阅公务,还是回崇化坊去吧。”说着示意陆深松手,好让自己离开。

  好久没能和甄榛独处,陆深自然不肯让她轻易离开,手上稍微用劲儿,将甄榛带到旁边棉垫上坐下,托腮凑近她说:“小娘子好无情,竟一点也不想我。”

  甄榛见他越闹越近,赶紧往后一撤,瞄了一眼门外,紧张地连语速都快了几分:“靠的这样近,若是有其他大人进来怎么办?快些松手!”

  见她慌乱,陆深越发的慢条斯理,“小娘子让我好生伤心,明明满寺同僚都知道我爱慕小娘子,偏小娘子要谈什么劳什子的恋爱。不若我明日便请媒人下聘,三书六礼一过,便再也不用怕有人说闲话了。”

  甄榛终于将陆深的手挣开,起身朝他做了个鬼脸,“谁要和你三书六礼啊,连句甜言蜜语都没有,想得美!”

  ……

  作者有话要说:  小山:陆郎君好可怕,居然猎兔兔给兔兔做披风!

  (虽然但是,大家还是尽量穿人造皮草!)

第47章 长安冬·腌冬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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