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雷蒙泽以重伤未愈为理由, 死皮赖脸地在楚宅住了下来。

　　楚画心安静地扮演着自己宠物猫的角色，假装没有发现对方探究的目光, 这半天下来, 雷·神经病已经看了他不下十次。

　　明着看, 偷偷看，各种偷窥。

　　这让原本打算早点回白鸦实验室的楚画心一下子陷入了被动, 不过俗话说得好，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猫崽子看着无所事事地睡在沙发上打盹, 暗中已经将传承翻了个遍, 终于找到了应对之策。

　　影分||身术：以气勾勒出一个分||身，力量一分为二, 只要能量充足, 完全不用担心被人识破，而且本体和分||身的视觉、记忆是相通的。

　　唯一不大妙的一点是, 这种分||身术施展期间, 可能会导致……精神分裂。

　　简单地说，就是原本性格严谨细致的人，可能会出现各种软萌撒娇粘人的举动，极大程度上的强化本体隐藏的性格。

　　楚画心犹豫了下, 跟蓝羽暗中交流沟通了一番, 决定在行动之前先把雷蒙泽忽悠过去。

　　“蓝，你这猫看上去挺有趣的，能不能借我玩两天？”

　　趴在沙发上假寐，琢磨着该怎么忽悠人的猫崽子一听, 激动了：【师父，答应他。】

　　正瞌睡着，就有人主动送枕头过来，简直是天赐良机。

　　“玩两天？”蓝羽冷眼斜睨着雷蒙泽，不紧不慢地反问，透着一股危险的气息。

　　雷蒙泽到底是人精，马上听出了不对劲，故意捂着脖子上的伤口，一脸虚弱地解释：“长这么大，我还是第一次看到活着的猫，你就不能满足一下我这个小小的心愿？反正它是你的，谁也抢不走。”

　　他暂时还无法确定蓝羽是否知晓这只猫的问题，如果这只猫真的能变身成人，那么他潜伏在蓝羽身边究竟是什么目的？

　　雷蒙泽思绪千回百转，想从蓝羽脸上看出些许蛛丝马迹，可惜，打从三个月之前他们结束了那场看着平静实则弥漫着无形硝烟的对话后，他再也无法准确地解读出对方的心思。

　　他大概已经失去了蓝羽这个最具实力的支持者，就因为他的一意孤行？

　　雷蒙泽怅然若失，却仍没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

　　“你说的很对，他是我的，谁也抢不走。你想借，自己问他愿不愿意。”蓝羽不紧不慢地说着，视线转向紧挨着他的猫崽子。

　　如果这真是一只宠物猫，他应这副态度对待雷蒙泽，无疑于打脸。

　　看到他这般态度，原本站在旁边充当背景墙的雷青忍不住露出了一丝抗议的表情。

　　“小青，这里还轮不到咱们插嘴。”雷越看在眼里，小样儿得意地给了他一肘子。

　　“……”雷青恼怒地皱眉，瞪了眼不知道在得意什么的傻大个，决定离这个傻子远一点。

　　雷蒙泽脸上闪过一丝尴尬，虽说这么多年下来，他跟蓝羽算不上有多亲近，可至少他以前有什么要求，对方绝不会这样冷硬地回绝掉。

　　“蓝，你变了很多。”

　　“世道在变，人心也在变。”

　　“喵~”快别浪费时间聊天了，本大爷就在你面前，快来咨询我的意见啊！

　　楚画心有点焦虑：你们当我是死的吗？

　　可惜雷蒙泽听不到他内心的呐喊，依旧盯着蓝羽继续闲话家常。

　　“白家的人来找过你吗？”

　　“没有。”

　　“你之前告诉我，沙朗一族的人离开了，而我身上的伤，正是一名银发少年所造成的，他的长相很有特色，骨架纤细，皮肤白嫩，五官精致，长相属于人群中一眼就能看到的那种，当然最特殊的还是那双眼睛，左眼是琥珀色，右眼是湛蓝色，就跟……这只波斯猫幼崽一样。”

　　雷蒙泽慢条斯理地说着，目光犀利地盯着正对面的蓝羽，这是他曾经最信任的伙伴，沉稳寡言，却绝对可靠，只除了十二年前那件事犯了一回傻之外，从未出过任何错的人。

　　“然后呢？你怀疑我的猫变成了人，去偷袭了你？”蓝羽面无表情地接了下去，语气嘲弄，“还是怀疑我跟白家的人相互勾结？”

　　“蓝，你明知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怀疑任何人，都不会怀疑你的。”雷蒙泽眉头紧锁，神色痛苦，“归根究底，你还是在怪我当初插手了你跟楚画心的事情，对吗？难道我们几十年的交情，还比不上一个外人？”

　　“他不是外人。”蓝羽不悦地纠正，“他是我的伴侣，经由你亲自签名和盖章认可。既是几十年的交情，你该知道我很不喜欢别人自作主张，擅自决定我的人生。”

　　雷蒙泽哑口无言，捏紧的双拳微微颤抖。

　　楚画心从头看到尾，莫名伤感：【这种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哟。】

　　【哪有你想得那么复杂。】蓝羽无奈地瞥了眼坐在旁边看戏的猫崽子，许是怕他误会，又补充了几句，【我从天堑流域离开后，遇到过不少人，每个人都想着变强往上爬，各个利欲熏心，追名逐利，只为一己之私，雷蒙泽是我遇到的第一个心胸磊落、心怀天下，适合成为君王的那个人。】

　　楚画心猛然一怔：谛心执着于毁灭全人类，让蓝色星球回归原始状态，重新运转；同为意识体化身的蓝羽选择了另一条，他想要找一个合适的统治者，将偏移的轨迹扭转回来，避免人类灭亡的惨剧，所以他选择了雷蒙泽。

　　平心而论，雷蒙泽是个不错的人选，一个为了帝国的未来奋斗到连自己终身大事都抛之脑后的老光棍，楚画心不得不服。

　　【你当初挑人的时候肯定忘记洗脸了，你看他，自己打光棍也就算了，还不许身边的人找对象！】

　　【恩，你说的都对。】蓝羽没有反驳，仔细想想，不禁想笑：安吉尔是智能AI，不存在单身的说法；但雷家那一派被雷蒙泽收作心腹的，基本都是单身汉……

　　“蓝羽。”雷蒙泽半天才缓过神来，“我很抱歉，不该擅自插手你的感情问题。”

　　“你知道就好。”蓝羽没留情面，充分演绎了什么叫做冷酷绝情、没心没肺。

　　雷蒙泽一副深受打击的模样：“我累了。”

　　雷青连忙上前，搀扶着他朝二楼楼梯口走去，安吉尔似有疑惑，视线在波斯猫幼崽上定格三秒后，转身跟了上去。

　　【我有点难过。】猫崽子无精打采地趴在沙发上，幽幽地目送那仨离开。

　　蓝羽伸手摸摸猫崽子的下巴：【他的演技一下子进步太多，连你都被骗了。】

　　【啊哈？】猫崽子一边眯着眼，享受着男人爱的抚摸，一边纳闷地应了声，【演技？】

　　于是搞了半天，那家伙是在演戏？

　　【适当的示弱，恰到好处地达成目的。你以为他是真的在忏悔认错？】

　　【嗯，果然还是师父你最了解他，不愧是几十年的交情。】

　　【瞎吃什么醋。】蓝羽轻笑，继续顺毛摸，详细解说，【安吉尔最后看你那一眼，已经把你的体貌特征记录下来，估计准备全网搜索你最近的行踪。】

　　【没事。这里的监控记录不了。】楚画心有恃无恐，【我先去地下室取个东西。】

　　椒在离开之前，并没有将心锁一并带走，而是和那瓶从死海取来的水放在一起，藏在了地下室的某个位置，因为当时蓝羽突然赶到，她没有明说，楚画心却感应到了对方特地留下的标记。

　　【需要我陪你一起？】

　　【当然不用。你得留在这里给我打掩护啊。】猫崽子抱住蓝羽的手，撒娇地舔了两下，蜷缩成一团，挨着男人的大腿打起呼来。

　　一股肉眼无法看见的气从猫身上流出，一路蜿蜒流转，准确无误地钻进了地下室，星星点点凝聚成同样大小的一只猫崽子，循着椒留下的线索，很快找到了藏在暗格里面的东西。

　　幼猫化形成人，身材挺拔的青年取出东西后，从外衣兜里取出先前开启过一次的定位传送器，眨眼之间，人影从原地消失不见了。

　　楚宅二楼最东边的房间内，原本看上去面色苍白，失血严重又无比虚弱的雷蒙泽进屋没多久就恢复了精神，站在落地窗前，仰头眺望灰蒙蒙的天空。

　　“雷青，转告郑穆，他提的要求，我可以考虑，前提是我得看到成果。”

　　“是，阁下。”雷家这一辈里面，雷青的长相十足的路人甲，毫无特色可言，却深得雷蒙泽器重，因为他足够忠心又聪明，从不忤逆上级的命令。

　　就像现在，他明明打从心底反感郑穆这个人，却绝对不会提出异议。

　　“阁下，情况不对劲。”安吉尔释放出等身光屏，依次展示了数个监控画面，包括先前他们在客厅时候的录像。

　　“那只猫……不在监控里面？！”雷青定睛一看，惊讶不已，随后想到了一件事，连忙补充道，“之前在拍卖会的时候，蓝上将从沙朗一族圣女的手里抢了这只猫，当时它只有两个月大的样子，可是这才几天时间，它一下子就长大了一倍。”

　　“还有这回事？”雷蒙泽同样吃惊，他对猫科动物了解不多，也是事先从雷青这边传递的讯息中得知了蓝羽的“壮举”，至于他们这位向来不喜欢按理出牌的帝国战神为什么会突然看中一只小奶猫这件事，真相无人知晓。

　　“不过也没什么好奇怪的，现在到处制造袭击事件的变异物种的繁殖速度、生长能力，都比这只猫要来的夸张。”雷蒙泽很快找到了一个听上去挺靠谱的理由，“环境恶劣导致的结果罢了。”

　　“阁下，是否还需要继续监视？”安吉尔收起光屏。

　　雷蒙泽微微摇头：“不用了，或许该把郑穆请来天都城，他毕竟自称对沙朗一族研究颇深，也不该浪费他的才能。”

　　“那白家那边？”雷青迟疑着询问，郑穆现在是白家的座上宾，帝都两股水火不容的势力缠斗多年，若非不是白家当年没有合适的人选参与竞选，也不会让雷蒙泽“捡漏”上位了。

　　“让他自己想办法。”雷蒙泽意味不明地哼了声，“接下去，我们得亲自去盯着那只猫。不管蓝羽是真的不知道，还是假装不知，时间会证明一切的。”

　　雷青闻言，心头一震：这是要决裂了不成？

　　【这是本体，还是分||身？】蓝羽盯着在沙发上跑来跑去撒疯似的猫崽子，原先听楚画心坦言自己的担忧，担心“精神分裂”会吓到人，他还不以为然，如今看来——

　　确实够折腾的。

　　“喵呜~”猫崽子一会儿匍匐在地，做狩猎状，一会儿欢快地撒丫子跑开了，一会儿抱着蓝羽的大腿蹭脑袋，一会儿一脸高冷地拿屁股对着男人。

　　短短几分钟之内，变脸无数次。

　　楚画心终于深刻体会到什么叫做分||身乏术，虽说本体和分||身的记忆和视觉是相通的，可他专注一头的时候，自然顾不上另一边了，也就导致了猫崽子抽风的举动。

　　【我也不知道。】猫崽子在沙发上滚了圈，含糊不清地仰头喵了一声。

　　蓝羽眉梢微动，不用多问，他已经知道答案了。

　　【你最好在确认一下，影分||身术是不是对异能等级有要求。】

　　楚画心默默地浏览着传承，数分钟后，声音颤抖着回了句：【……要求高阶以上。】

　　果然如此。蓝羽变戏法似的取了条小鱼干出来，朝撒泼的猫崽子招招手，后者立刻欢快地跳起身，扑了过来。

　　【再做一次应该就差不多了。】

　　【做什么？】

　　【你说呢。】

　　站在全副改装完工后的白鸦实验室内，面对白疯子悲惨控诉外加近十分钟人参公鸡的楚博士顿时羞红了脸。

　　“楚画心，你自己说你放了我几次鸽子啊？我觉得我是傻缺么，我还会相信你？哈，你脸红了？你也知道自己该惭愧啊！”白鸦还在继续发牢骚，却没有开口让巨巨把人赶走，至于原因？

　　“说完了吗？”楚画心淡淡地插了句，他只是被蓝羽的荤话骚到了而已，真心不是对白鸦羞愧，不过他也懒得解释，就让对方自我感觉良好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