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暴风雨中的白鸟(廿五)

  宋航不是第一次踏入这栋房子, 在姐姐还在时, 这里也曾是他的家。在唯一有生活痕迹的房间里,他甚至还看到了一本熟悉的日记。

  无数巧合让他有种时光倒流的感觉。

  给他开门的是婼颜,看到再度昏迷过去的治鸟, 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带他上了楼,指名治鸟的临时房间。

  除她之外, 宋航没有见到旁人。

  他坐在床边,凝视新一轮被选中的祭品。其实他原本只是想看看, 这个坐在舞池里被许多人盯着都会害羞的人, 一旦发现自己不过是被他人定义了死亡方式的祭品后, 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

  至于对方会问出来关于之前那个女人的事情, 纯属意料之外。

  这种意料之外相当有趣, 比他那个无聊的姐姐有趣多了。因为一次上镜就从龙套变成女演员,其他搭档以及之前的女演员还半句怨言没有, 仍旧以礼相待, 怎么想都有问题吧。

  居然蠢到会相信天上掉馅饼, 招致死亡不是太理所当然了嘛。宋航一点儿也不难过。就像治鸟伪装出的羞涩一样, 那些依恋姐姐的感情也同样是可以装出来的, 目的只是让这位祭品先生早日知道自己即将面对的一切罢了。

  一个惯会伪装的人, 发现自己即将步入献祭品后尘,究竟会做出怎么样的事情,实在是太令人好奇了。

  他可以观察很久。

  “你醒了?”目光灼灼看着治鸟,脱口而出的话语里满是引诱的意味, “再不离开这里,很快你会被他们杀死的。”

  治鸟却只是瞟了他一眼,毕竟此时的宋航并不清楚他昏迷的原因。在那个梦境里,女人那样努力地挣扎,身边都没有来救他的人。如果是关系那么好的弟弟,总不至于连救援都没有,方才他拉着自己跑时,还挺干脆的呢。

  他径直出了房门,除了婼颜的房间里还开着灯,其他房间都是昏暗的:“他们没回来?”

  “他们回不来。”婼颜拿到女主播的活儿,十分娴熟地开始工作。她显然是知道什么的,只是什么都不做而已。

  “怎么没看见一直跟在你身边的那个人?”治鸟早就想问了。

  对方却浑然不在意:“他身上没有我喜欢的价值,再怎么伪装都没有用。”一边说着,目光轻飘飘地在治鸟脸上转了一圈,唇角勾着笑,“你不想知道,他们为什么回不来了吗?”

  “不必,我大约能够猜到。”

  婼颜却自顾自地继续往下说:“娄薇去接了话剧团的杂活儿,可你也知道,剧场后勤总要接触各种道具,因为各种道具发生事故的人也不少;邵甘则是去当了酒保,说是人多的地方嘴也杂,不过人心善恶难测。”显然是都困住了。

  明明一直坐在房间里不出门,却仿佛什么都逃不过她的眼。

  跟在治鸟身后的宋航,忍不住多打量了一下这个女人:如果能有什么方法让她滚开就好了,这样他就可以毫无干扰地观察身边的男人。

  对于一场实验,婼颜就像是干扰因素,她无法作为变量被控制住,所作所为似乎没有什么道理。不过这都是宋航的看法,对治鸟来说,没有比婼颜更加遵守规矩的存在了,因此世界意志才会将她也邀请进来。

  单纯论实力,治鸟自愧弗如,不过比起婼颜,他胜在“无规则”。

  “很快你也要落到陷境里了。”她偏过头,面前的电脑上仍旧是正对镜头的模样,“他们已经在外面了,你难道不知道,自己换上的,是祭品的衣服吗?”

  “没关系,我们还可以逃跑,这座别墅,有特殊的地下通道,可以前往外界。”听到她这番话,宋航有些稳不住了。

  他告诉治鸟那些事,是为了品味他的惶恐。他想要观察这个人,怎么能够轻易被捕获?

  好在治鸟非常配合他的演出,不知何时起,别墅外围绕了一群人,不仅是外面,就连房子里面也变得诡异起来。治鸟退了几步,小心翼翼地抓住宋航的袖口:“你会带我出去的,对吧?”

  “当然,你可以相信我。”说出的话语信誓旦旦,就像他之前欺骗原身一样。

  他带着治鸟打开了藏在二楼杂物间里的楼梯:“这边是被改造过的,下面的空间在一楼被隔离开,除非知道这个机关,没人能进得来。”

  “嗯。”治鸟跟在他身后,听着外面不知是人是鬼的东西杂碎了玻璃,随后开始撞门。

  这是种很美妙的体验,封闭的别墅,外面是遍地四伏的危机,而宋航身边却是美人相伴。他感觉到治鸟的手抓他抓地更紧了,身子轻微地颤抖,眼里闪着泪光,神经质般地问他:“他们来了是吗?他们是来抓我的。”

  宋航能够辨认出那双风情万种的眼里蕴含的感情,真是一双会说话的眼睛呀,一遍遍乞求他不要抛弃他,不要放他走。

  内心中的某一块仿佛被满足,他坚定地摸摸治鸟柔顺的发丝,告诉他:“别怕,我会带你走的。”他真棒,不是吗?

  扭过头,唇边扬起微不可察的笑意。

  顺着梯子爬下去,是一段没有灯的狭窄小路。越是往外走,越能闻到头顶上传来的泥土味道,湿润的土腥气。

  治鸟还是不敢放手,跟着宋航的脚步往前挪:“我们锁住下来的门了,是吗?我不太记得了。”

  真可怜,他现在只能依赖他了。宋航心想,倘若此刻告诉治鸟,他忘记锁住,这人会不会立刻陷入惊厥状态里不可自拔?

  想想就很有趣,他觉得自己又找到了挺不错的宠物,比起以前那些,美丽的祭品宠物能够给他带来完全不一样的愉悦感。那时候他就应该对姐姐做同样的事情,不过出于尚存的“姐弟情”,他果然还是放了她一马,只是没有参与进去而已。

  宋航斜着眼看治鸟,这人身上还穿着祭品的衣服,不过不是全套,全套看上去要隆重不少,如今只是最外面的单衣。披着简单的衣物走在深夜冰凉的地下通道里,他的皮肤也染上了凉意,因寒冷微微发颤的唇边看上去诱人可撷,真想品尝一番。

  那就决定了,在为他带上面具前,一定要记得先去亲吻他。

  反正献祭不会成真。

  在这一点上,宋航看得更开,就在姐姐死去的那天晚上,他看清了这群愚昧的人。他们聚众在一起处死一个人的模样,比他这个隐藏的疯子还要病态,也就是从那之后,他不再戴上用来伪装成乖巧听话好孩子的假面了。

  看着黄泉之门开启关闭那么多次,依旧不知悔改地举行制造苦难的仪式,活该这群罪人死了都不得安生。

  宋航就从来不这么干,他坏得可比那群人坦荡多了,起码从来不说一套做一套——明明是杀人,还假装地内心虔诚又恭敬。

  图什么呢?

  旁人的痛苦听不见,只求着自己心安理得罢了。

  宋航嗤笑一声,不小心暴露的声音在死寂的地下通道里格外刺耳,治鸟有些茫然,轻声问他:“怎么了吗?”

  “没什么,我只是想,他们到现在都没有追上来。”

  治鸟又靠近了他,牢牢抱住宋航的右臂。透过两层轻薄的衣料,宋航能够感觉到身后人胸腹肌肉的曲线。

  想着,偷偷伸手抓了一把,闻得身边人小声倒吸口气,颇为委屈地看他,一双眼像山间游荡的精灵:“没看出来,有点儿料啊。”随意打趣起来,通道昏暗,宋航看不清这人有没有脸红。

  一定是有的,毕竟他说完,治鸟就像是被欺负了一般,轻轻把头搭到他肩膀上。

  就是这样,越来越信任他才好。

  恰在此时,身后传来了另外一群人的声音:“他们一定是跑到这儿来了!”来得真是时候,宋航轻微偏头,正好对上治鸟的眼睛。

  多漂亮的眼睛,里面满满的,都是对他的依恋,与对死亡的恐惧。那些丰富的情感汇集在一起,就像一朵盛开的花,它们让他变得更美。

  真糟糕,宋航觉得自己快要爱上他了。

  不过也真够可惜的,他的爱,只能维持到这个人的死亡。

  或许会更久一点儿也说不定,单纯为了这张脸和他漂亮的眼睛,很长一段时间,只要回想便可餍足,再找到另一份,实在有些困难。

  他担心自己杀死这个人后,会处于很漫长的贤者状态。就好比饱餐一顿美味佳肴,再去看清粥小菜,木滋蜡味,难以下咽。

  “再往前是条岔路。”走到某一处时,宋航突然这样对治鸟说,“这里暗,而且是道路中段,躲在这里,不会有人发现的。”说完,他伸手朝旁边推了一推。

  就像是电影里常有的那样,宋航最得意的杰作之一,那处看似泥土的墙壁如同扇叶般旋转,露出一个空荡荡的小房间。

  “我们躲进去。”说完,便带着治鸟跑了进去。

  机关恢复原本模样,治鸟跪坐在地上,轻轻抱住宋航的小腿,听一墙之隔的地方,脚步声逼近又远离:“我们……”安全了吗?

  他没说完,就被宋航捂住口鼻:“嘘。”

  治鸟点点头,不再多说话。

  两个人就这样互相拥抱着,如同末日里落难的眷侣。

  吊桥效应。

  宋航紧紧抱住治鸟,感受对方小兽一般窝在他怀抱中颤抖,手悄悄探入他的衣襟。他保证,自己在做这些事的时候,治鸟绝对僵硬了一瞬间。

  然而没过多久,又放松下来。

  在黑暗中,他感觉那只先前在车里握住过他的手,犹豫半晌,最终还是搭在他手上,鼓励一般牵引着自己在他冰凉的皮肤上游走。

  男人把头靠在他肩膀上,引诱似的,发出让宋航无法拒绝的声响。

  他对她说“谢谢”,多像是聊斋里报恩的鬼魅,恍惚间,宋航又想起来接着路灯,自己在车子里看到的侧颜,这男人天生便与“艳遇”一词结合在一起,勾得他无论如何也把持不住。

  若是在此吃干抹净后,再抛弃,或许会更有趣?

  咬钩的鱼儿,此刻还大胆妄为地设想呢。

  不过没关系,治鸟本也是为了满足他一回,毁灭前的欢愉岂不是更加值得珍惜与回味?

  外面似乎下了些小雨,空气变得潮湿起来。

  宋航可不会在意,忘情地想要从治鸟身上掠夺他想要的东西。到此为止,治鸟嘲讽地笑了笑,可惜这里太暗了,谁都见不到谁:“别。”甜头已经给得足够多了,“我害怕,等我们离开好不好?”

  “我们一定可以离开吧。”推拒在胸前的手,依然紧绷着,就像身前这人绷紧的神经。

  宋航想,他现在应该扮演温情,太性急反而破坏了意境。于是放弃步步紧逼的策略,怜惜地抱住这人:“会的,一定会的。”一场好戏。

  作者有话要说:对着演

第106章 暴风雨中的白鸟(廿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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