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掺杂了感情

　　鲲鲲这一角色虽然不是女主，却因为角色设定十分吸睛，在《胭脂雪》的播出过程中，赚够了观众的眼球和话题度，一时间风头几乎盖过了剧里的男女主角。

　　不光《胭脂雪》剧方从中赚足了红利，连带着林楚这颗新星的热度也进一步提升，有小爆的态势。

　　这是一个好的开头，只是林楚没想到，这个角色带给自己的红利远远不止这些。

　　很快有一些剧本、综艺和代言找上门来，而以她此时的市场身价，开出的酬劳已经比之前翻了一番。

　　而林楚这时第一次有了一种选择权握在自己手中的感觉，而不是被选择。

　　或许是曾经在泥土下掩埋了太久，只要有一个能发出微亮光芒的机会，林楚都格外珍惜。她兢兢业业地在剧组拍完戏，然后就马不停蹄地去录制综艺节目，行程繁忙地几乎像个陀螺一样团团转，外加天气转凉，一不留心就患上了重感冒。

　　而林楚近期的所有行程，都准确无误地被呈到了凯润总裁办公室。

　　席杉抬起手指翻动了几下季秘书递过来的文件，淡淡扫了几眼，没有发表什么意见，只是面无表情地开口：“叫她经纪人过来。”

　　半小时过后，黎婉战战兢兢地敲门进入了总裁办公室，这是她第一次踏进这个地方。看到座位上气场极强的男人，她不由得更加忐忑了一些。

　　“席总，你找我。”黎婉点了下头。

　　“黎小姐，你经纪人的工作不想要了是么？”

　　黎婉心里一惊，急忙摆手，有些不明所以问道：“席总，这是什么意思，我一向为楚楚尽心尽力地工作。”

　　“所以就把艺人当机器运转？”席杉眼神冷漠地看着她：“我不介意为林楚换一位更专业的经纪人。”

　　黎婉这时才恍然大悟，急忙解释：“不是这样的，这些工作本来团队想推掉一部分，是楚楚要求全部接下来，说能够胜任，我们也没办法...”

　　“现在她人呢？”席杉斜睨过去。

　　“在，在医院，”黎婉越说声音越小：“在医院挂吊瓶。”

　　*

　　当晚，林楚斜靠在病床上输液，最近这段时间她剧组和综艺两边跑，只有晚上才能腾出时间来医院，虽然感冒已经有所缓解，但是头还是昏昏的，呼吸也不是很通畅。

　　但是手却闲不住地翻开剧本，因为她凌晨就要乘飞机回剧组拍摄，她想再回忆一遍台词。

　　正在这时，手机上的消息提示声忽然传来，林楚看了一眼，愣住了，她明早订的航班已经显示订单取消。

　　林楚再三确定自己的眼睛没出问题，打电话给订票系统，却被告知是人为取消了此次订单，而非系统故障。

　　开什么玩笑？林楚心生不安，急忙打电话向黎婉询问，可是听到黎婉在那边说话断断续续的，林楚就感觉此事不妙，果不其然，接着她震惊地得知，自己接下来一周的行程全部被取消的消息。

　　这怎么能够接受？林楚正想追问，忽然的，病房的门却自外面被推开。

　　直到席杉熟悉的身影从门外来到她面前，林楚游离的魂魄才缓慢回到了身体，她立刻反应过来，瞬间有一种隐藏的秘密被戳破的窘迫感，她急忙挂断手中的电话。

　　两人目光对视。

　　“你来这里干什么？”林楚不敢直视席杉的眼睛，只觉得他站在面前有种压迫感。

　　席杉瞥了眼挂在旁边的吊瓶，眉头一皱，淡声开口：“看病人。”

　　林楚顿时无所遁形，手指在被子下面绞成了一团，还是忍不住开口：“其实，我现在已经没事了。”

　　席杉的目光打量过来，明显带着质疑，林楚牵起嘴角，眨巴着大眼睛，微笑着看他，似乎在极力证明自己状态良好。

　　一时间，空气中充斥着一种淡淡的对峙氛围。

　　尽管林楚的嘴角笑得有些僵硬，她依然保持着面带微笑的表情，加油，坚持一下，就要赢了，她看到席杉的眼神逐渐变得意味深长起来。

　　他不会是动摇了吧，林楚心想，这个念头一经冒出，她即刻受到了鼓舞，决定再接再厉，做些什么证明自己已经没有大碍。

　　林楚像是脑子驴踢了一样，以优美的动作一把掀开被子，就准备下床。

　　这可是深秋季节，天气转凉，医院里没有暖气，林楚穿的很单薄，她高估了室内的温度。随着柔软的被子掀开，一阵冷空气袭来，林楚瞬间忍不住打了个哆嗦，而她的鼻子明显落后于她的身体感知到了温度的变化，两秒后。

　　“阿嚏！”

　　一个声音巨大的喷嚏声在安静空荡的病房内响起，席杉感觉耳膜受到了微微的冲击。

　　尴尬并没有停止，紧接着又是一连串的三声，喷嚏打完像是用尽了林楚全部的力气，她佝偻着身体坐在病床上，虚弱地捂着嘴巴，如果可以的话，她想把整张脸都捂起来。

　　这大概是个聪明反倒被聪明误的真香打脸现场，林楚感觉到了脸疼，她发誓她以后再也不自作聪明了。正想着该怎么挽回失控的局面，一阵柔软的温度却自肩上传来。

　　于此同时，林楚抬起头平视前方，视线所至之处是西装整齐扣着的衣扣，她愣了一下，仰起头，落入了一双深邃的眼睛。

　　席杉微微低头看着她，手下的动作却没停，拉起被子绕过林楚瘦削的肩膀，然后像包粽子一样将她整个人的上半身包裹起来。

　　直到绕完一圈，骨节分明的手停在林楚锁骨处，将被角紧了一下，顿时粽子感觉身体被裹得紧紧的。林楚瞥了瞥近在咫尺的修长手指和手腕上闪着淡淡光泽的腕表，眼睛忍不住眨了眨。

　　可她现在转动脖子都费劲，席杉有必要把她裹成一个货真价实的粽子吗？

　　席杉瞥见了林楚的表情，开口问了一句：“怎么了？”

　　“太紧了。”林楚双手被束缚，用眼睛指了指席杉的手。

　　席杉将力道松开一些，“还紧么？”

　　“紧。”林楚点头如拨浪鼓。

　　席杉将手指完全松开，将手抽走，顿时林楚感觉胸前的束缚被释放，一阵舒爽的感觉。

　　“现在舒服了？”席杉问道。

　　“嗯嗯。”林楚吸了吸鼻子，乖巧地点点头，她裹紧了小被子。

　　林楚上半身都裹在被子里，只露出一个好看的脑袋。鼻头和眼角都因为感冒有些微微泛红，脸庞则是不沾一尘的肤白如雪，五官小巧精致，唇上的血色有些稀少，此时不带反抗的样子，像只企鹅一样乖巧，而且动人。

　　席杉难得的心里软了一下，责备的话说出口也自动变成了温和的一句：“好好休息，工作可以病好之后再做。”

　　这句语气温和的话在林楚听来也颇为意外，但却忽然提醒了她，林楚像是想到了什么，抬头问道：“我的航班是你取消的是不是，还有我接下来一个星期的工作行程，也是你取消掉的？”

　　“是。”席杉点头承认，语气沉稳有力：“我认为以你现在的身体状况，不适合再继续工作。”

　　“林楚，你没必要这么拼命。”说罢，席杉又加了一句。

　　林楚有些说不出话来，他不会明白她心里的想法的。只是心里小小的抗拒冲动跳跃起来，林楚忍不住转开话题：“那三个亿的债务怎么办？我不拼命工作怎么才能换的清欠你的钱，难道你就不想在我身上多赚取些商业利益？”

　　林楚像是赌气一样：“我可不相信你会这么好心，席总。”

　　末尾的一声“席总”咬字清晰用力，落入席杉耳中，莫名的不舒服。

　　“你叫我什么，我们是什么关系？”

　　“当然是合作关系，老板，和员工的关系。”林楚指了指席杉，又指了指自己，说的毫不含糊。

　　席杉沉默半晌，眼神意味不明。

　　“你说的没错，我是个商人。”席杉话音落下的一瞬，林楚的手指忍不住捏紧被角。

　　“就工作而言，我是对下属严厉的上司，对待艺人，我也只是以获得商业利益为前提与之合作，”席杉顿了一下，“但是，我们之间不止是单纯的工作关系，我们是夫妻，所以我们之间不存在完全的利益关系，因为，还掺杂了感情。”

　　林楚的睫毛颤了一下。

　　“我是你的丈夫，对我而言，不管是多少个亿，还是不计可数的商业价值，同你相比起来，都远远没有你对我的意义重要。林楚，你以为我会很在意那三个亿的债务？我希望你明白，我真正想得到的是什么。”

　　林楚的心脏重重地跳动了一下，经历了这么多事情，她怎么会不明白席杉的真实意图，只是这一直被她像只仓鼠一样逃避着不肯面对，此时被席杉开口明说出来，她却惊讶地发现，自己并不是那么胆怯地不敢接受。

　　或许她能够尝试着，接受来自他的隐忍而深沉的爱。

　　林楚忍不住有些脸红心跳，她轻轻舒了一口气，鼓起勇气刚想开口，敲门声却忽然响起。

　　原来是助理送来了红枣银耳羹，香甜的红枣香气飘散在空气中，林楚只闻了闻，虚弱的身体仿佛就有了精神。

　　随着助理退出房间，屋内重归安静，刚刚被打断的话题又忽然从林楚脑海里冒出来，她却再没有勇气提起，空气安静的让她有些坐立不安。

　　席杉却没有什么反应，动作有条理地挽起袖口，接着抬手端起粥碗，用汤匙舀起一勺红枣银耳羹，声音低沉有磁性：“张嘴。”

　　林楚乖巧张开嘴，接着香甜细腻的银耳羹入口，瞬间全身每个细胞都得到了充实。

　　表情洋溢着满足，忍不住说：“好好喝，我还要。”

　　席杉挑了下眉，一勺勺地喂给她，直到粥碗见底。

　　入夜已深，窗外灯火阑珊，虫鸣声都低微起来，林楚喝完粥也迷迷糊糊地快要睡着。半睡半醒时分，看到席杉穿上外套将要离开，基于他今晚的表现还算让人满意，林楚坐起来道别，目送他离开。

　　席杉步子却顿了一下，回头看她一眼，淡淡开口，语气不明：“实现梦想不等于对所有工作都来者不拒，机会虽然重要，但是演员的灵性也很珍贵，记得挑有价值的机会，别浪费和消磨了自己的灵性。”

　　林楚看着席杉离去的背影，细品了这句话几个来回，忽然醍醐灌顶般清醒过来，这是最近困扰她的一个很艰巨的困难，原来，她忙到忽略了的东西，才是最珍贵的，是演员的灵性。

　　记得电影学院的老师曾经说过，演员不但要懂得爱护自己的皮囊，更要珍惜自己的灵性，因为这些东西都需要精心呵护，才不会过早地消逝，而一旦消逝了，就很难再找回来。

　　林楚没想到，原来席杉知晓自己的梦想，和真实的想法。原来她一直对他有误解，可是，林楚忽然警醒过来，睡意全无，席杉既然一直知道她的真实想法，那晚上他为什么...还要对她说那些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