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程海生的这条微信一来,刚才将叶昀天团团围住的慌张和自怨自艾统统随风而逝。
仿佛耳边响起程海生温和清澈的声音，眼前浮现出他温柔生动的脸庞。
叶昀天慌乱暴躁的心刹那间被安抚下来。
就连看着四周的漫天黄沙也不再觉得烦躁可恶。
果然，程海生就是他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解药。
只有他能顺自己的毛。
除了他,天皇老子也不行。
叶昀天的心情彻底平复，戴上防沙面巾和墨镜，再度下车，站在路□□动手脚。
他就不信今天无法脱困。
毕竟小福星刚才还替他许愿了呢。
果不其然，叶昀天刚做完一套放松的动作,就见一辆黑色的牧马人在黄沙中现出了帅气的轮廓。
叶昀天心中一喜，走到路边,用力挥舞着手臂。
牧马人放慢了车速，最终停在叶昀天的面前。
车窗打开,一位二十多岁,身材精瘦皮肤黝黑的年轻小伙子探出头来。
还没等叶昀天说话，他就特别懂行地问道：“兄弟，车陷进沙里了？”
“是啊,能不能麻烦兄弟帮忙把我的车子拖出来。”叶昀天双手合十，语气焦急,“我必须今晚十二点前赶到目的地,谢谢你了。”
年轻小伙子咧嘴一笑，露出两排小白牙,用过来人的语气道：“一看就知道是去见女朋友的。别慌,我这就帮你。”
说罢他把车子开到沙坑的前方,随即跳下车,从后备箱里拿出拖车的挂钩和钢绳，熟练地操作起来。
小伙子的专业程度惊呆了叶昀天。
“兄弟，你们车上一直备着这种拖车工具么？”他问。
“玩户外的驴友车子上一般都会备着这些东西,越是偏僻的地方，互帮互助越显得重要。”小伙子看了一眼沙土里的陆巡，“你这车改装得这么nice肯定也工具齐全。不过看你倒是不大像玩户外项目的，不说其他，肤色看起来就不像。”
“这是朋友的车，我有点急事借来开一开。”叶昀天如实说道。
“明白了，您这是跟女朋友吵架了，千里迢迢来追妻啊。”小伙子一边干活还一边打趣，“女朋友跑这么远来沙漠干嘛呀？”
叶昀天不自然地摸了摸耳朵。
……追妻可还行。被程海生知道了不晓得会不会打死他。
但想象猫咪假装发火伸爪子挠人的样子，又觉得特可爱。
“他来工作的。”叶昀天含含糊糊说道。
“原来是科研工作者。”小伙子竖起大拇指，肃然起敬，“干这行的无论男女都不容易，一定要好好对她啊。”
叶昀天忍住笑意，“会的。”
小伙子动作麻利得很，很快就把两辆车用挂钩和绳索连接起来。
他拍了拍棉布手套上的沙土，“好了，咱们试试。”
叶昀天坐回陆巡里，发动车子往外开；小伙子则驾驶牧马人踩下油门往前冲。
在两方的共同努力下，叶昀天的车子很快被拖出了沙坑。
……终于脱困了！
“谢谢谢谢。兄弟，真的太感谢你了。”叶昀天下车再度向小伙子致谢，之后又有些抱歉地说，”对了，还没问兄弟你的尊姓大名呢。”
“尽了点微薄之力而已。萍水相逢，不需要留下名字。”小伙子颇有侠客风范地摆摆手，麻利地收起拉车工具后上了自己的车。
“祝福你成功跟女朋友和好。”他再次探出头来，握拳鼓励站在原地的叶昀天。
叶昀天点头，“我会加油的。就算这次不行，还有下次，下下次，不成功决不罢休。”
“虽然看不见你的脸，但我直觉你一定是个大帅哥。”小伙子启动车子，“帅哥出马就没有追不回的妻。兄弟，我看好你。”
随后小伙子做了个拜拜的手势，一脚油门踩下去，潇洒地绝尘而去。
看着黄沙中牧马人远去的身影，叶昀天心中涌起感激之情。
真应了那句“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
世上还是好人多。
他也要打起精神，为了目标而奋斗了。
现在距离晚上十二点还有六个小时，努努力，他一定能赶到沙漠小村庄。
……
剧组的拍摄进度非常顺利，大部分的沙漠戏份都拍摄完毕。
除了男主和男二，其它主要演员包括女主都在今天提前离开了沙漠。
而程海生也只需要再拍四五天就可以离开这地方。
从今天开始他不用再拍夜戏，下午五点多就收工回到宿舍。
吃过晚饭后，程海生拒绝了flora为他举行小型生日arty的建议，选择一个人在房间里呆着。
他用红茶包给自己做了杯简单的奶茶，一边喝，一边坐在桌前看着外面陷入黑暗的院子发呆。
因为演员都撤得差不多了，原本热热闹闹的农家院现在安静得不成样子。
院中那几棵掉光叶子的枣树在昏黄的灯光下很是高大孤寂，衬得这里更加空旷荒凉。
现在是晚上八点半。
叶昀天早上发微信时说的到达时间是七点半。
不用说，这家伙在路上肯定又发生了什么状况。
而且一定是在没有信号的区域出的状况，不然按叶昀天的性格早就发了好多条消息“汇报工作”了。
程海生现在什么心思都没有，唯一的想法是希望叶昀天能平安到达这里。
这个人啊，一天天的就会添乱。
明明很快就可以在燕都见面，叶昀天这家伙偏偏却要披星戴月地赶过来，害得他担心得不行。
程海生在心里骂完他，又忍不住地心疼起来。
因为这人也是因为他才会做出这样憨的事情。
他把叶昀天这些天给他发的信息和照片重温了一遍。
那些朴实无华的语句和毫无拍摄技巧的照片让叶昀天笨拙又执着的形象跃然于手机屏幕上。
程海生摇头笑骂，就为了给他过个生日折腾成这样，傻不傻啊他。
看着这些消息，他的脑子像不受控制一般，自动播放起了回忆的片段。
他跟叶昀天乌龙的相遇，偶然的相识，各种状况百出的相处，还有那些暧昧又温暖的细节一幕又一幕，仔细又真切地涌上眼前。
心里一阵酸一阵甜的，几乎快要湿了眼眶。
程海生吸了吸鼻子，喝了口暖暖的奶茶。
暖意顺着喉咙而下，整个人舒服多了。
程海生放下杯子，提醒自己在这个寒冷的冬夜，不能再搞煽情的回忆杀了。
毕竟回忆杀的另一位主角还疾驰在沙漠里吃土呢。
不过叶昀天这人轴是轴了点，还好脑子够聪明，行动力也非常强，程海生坚信他不会有事。
往好的方向想，至少他离自己已经很近了。
他的骑士，正在拼尽全力地向他赶来。
天寒地冻的，这人到的时候一定被冻得像条傻兮兮的二哈。
想到此处程海生就有点儿坐不住了。
他起身找出姜茶包，又拿出热水壶，准备先把开水烧了把姜茶泡好。
等叶昀天来了，起码第一时间可以喝上一口热腾腾辣乎乎的姜茶，驱一驱身上的寒气。
烧上水之后，程海生又开始在自己存放食物的大箱子里翻找。
叶昀天今天忙着赶路，也不知道有没有好好吃饭。
得找一些不辣的方便食品备着。
这人没用得很，吃点儿辣就呛得满脸通红，咳嗽不断。
程海生手忙脚乱地做着准备工作，浑身充盈着一种既紧张忐忑又兴奋幸福的情绪。
这种情绪在他以往的人生经历中从未出现过。
心中鼓鼓涨涨的，似有什么东西快要喷|薄而出。
事到如今，他根本无需再分析自己的心思。
事情显而易见。
既然叶昀天跨越万水千万而来，那他就不会再放过他。
程海生胡乱忙活完，再度坐回了桌边。
他深呼吸几口，迫使自己冷静下来。
不过就是表白而已，小意思。
不过就是第一次向人表白而已，慌个屁。
他堂堂一个大男人，必须镇定。
胡思乱想间，桌上的奶茶已渐渐变凉。
时间走得飞快，屋内越来越冷，而叶昀天却迟迟还没来。
程海生缩在小板凳上，借着小太阳的热量继续等待。
他看向窗外，今夜天色漆黑如墨，群星在夜空明亮闪烁，漂亮得像他跟叶昀天在高原草甸录完扶贫综艺的那天。
程海生记得那天晚上自己喝了点米酒就醉了，踩着叶昀天的肩膀上了草垛，还躺在草垛子上跟叶昀天说了好半天有的没的。
叶昀天涵养极好，哪怕当时他们并不是很熟，但无论他瞎说什么，对方都会仔细聆听再认真给出自己的意见。
想起当天乱七八糟的对话，程海生地主老农似的把手伸进袖子里，靠在墙壁上，抑制不住地乐出声。
那些日子回忆起来，就像发生在昨天。
那时候叶昀天还像个高不可攀站在云端的人。
可现在这人却……
啧啧啧。想起来还有点小得意是怎么回事。
程海生心里美滋滋的，闭着眼睛哼起了不着调的小曲。
哼着哼着……这个小曲儿竟然成功将他自己给催眠。
程海生就这样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他像是被谁推了一把一样身体一震，瞬间惊醒。
脑子里毫无来由冒出个念头－－叶昀天要到了！
程海生从板凳上弹起来，一看时间，已经晚上十一点四十。
他赶紧抓起早就泡好的姜茶，又拿上门背后挂着的军大衣，精神抖擞地出了门。
……
今夜星光灿烂，能见度不错，再加上程海生住的小院儿恰好距离村口并不远，他很快就来到了村口外的胡杨树林旁。
远处的沙丘清晰可见，天地被星光镀上一层浅浅的光芒。
寒风一吹，吹起蒙蒙细沙，也将程海生吹了个彻底清醒。
不是，他怎么就二话不说出来了？
奇了怪了，谁告诉他叶昀天要到了？
莫不是他犯了癔症？
就在程海生被冻得跺脚怀疑人生的时候，他耳朵一竖，隐隐约约听到了车子的声音。
很快，有两道车灯远远地照了过来。
茫茫夜色中，一辆很大的越野车映入程海生的眼帘。
这辆越野车叶昀天曾经拍了照片给他看过，是朋友改造过的陆地巡洋舰，性能特别棒。
程海生瞪大双眼，眼睁睁看着这辆车子风驰电掣从远处飙过来，最后稳稳停在自己的面前。
车灯未熄，车门却已打开。
一个人朝他飞奔而来，却又在距离他半米的时候生生停住，像是在拼命压抑着自己的情感。
刚才还在心心念念的叶昀天就这样活生生站在他的面前。
程海生的心不争气地狂跳起来。
“海生，对不起，我来晚了。”叶昀天喘着气，声音里带着自责和焦急，眼里却噙满温柔。
他满头满脸都是沙，英俊的面庞显得有些疲倦，原本光滑的下巴长出了青色的胡茬，整个人看上去异常狼狈。
程海生喉咙一堵，原本想好的台词像是长了翅膀，刷刷刷地统统从他的脑袋里飞走。
就连准备好的姜茶和大衣都忘了送上去。
他就这么傻傻地看着眼前一身风霜脏兮兮的叶昀天。
叶昀天被盯得脸有些发红。
他抿了抿嘴，抬手看了看时间，笑得眼睛亮闪闪，“还好赶到了，还好没有到十二点。”
没等程海生说话，又变戏法似的从身后拿出一个保温箱，“海生，生日快乐。”
程海生愣了愣，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把刚才差点流出的眼泪硬生生给倒逼回去。
“叶老师，你是专程来送我保温箱的吗？”
叶昀天一愣，这才反应过来。
他不好意思地将保温箱打开，从里面拿出一个蓝色的盒子。
盒子有些变形，系在上面的紫色丝带也歪歪斜斜的。
“因为一些意外原因，可能里头的蛋糕已经破相了。”叶昀天坦率地苦笑，“不过本来我也做的不好就是了。”
“你自己做的？”程海生真实地有被震惊到。
叶昀天为什么也越来越出其不意了？
“嗯。试着做了个你喜欢的抹茶蛋糕。”叶昀天点点头，露出笑容，“还有几分钟就到十二点了，外面风大，我们去车里许愿吃蛋糕吧。”
程海生觉得他的笑容满是温柔，却又含有一点狡黠之意。
不知道是不是又在憋着什么坏。
程海生现在已经从懵逼状态中迅速回血，准备稍微改变一下计划，等会吹完蜡烛就对叶昀天表白。
要打他一个措手不及，看看到底谁更蔫坏。
……
车内的暖气很足。哪怕连天赶路，空间里一点异味也没有，充满了专属于叶昀天的男士淡香水味儿。
程海生感觉自己已经对这个冷峻又微甜的气息产生了依赖感。
只要闻到就觉得好安心。
叶昀天打开盒子，里头的蛋糕不出意外有了破损，好些个表层的车厘子都移了位，弄得盒子里染上不少果酱。
幸好写着“海生，生日快乐”的巧克力立牌还完好无损。
叶昀天松了口气。
“蛋糕做得挺漂亮的。”程海生给予肯定，“一点儿也不丑嘛。”
“就当你是真的在夸我。”正在给蛋糕插生日蜡烛的叶昀天闻言露出淡淡笑容。
这人哪怕满脸沙土，侧面看上去还是优越得一塌糊涂。
程海生扯下纸巾给他擦脸，“我本来就是真的在夸你。”
叶昀天从脸到耳朵尖儿全部红了。
就连喉结也不自觉上下滚动了几圈。
明明手都有些发抖了，还在强装镇定地往蛋糕上插生日蜡烛。
就在这一刻，程海生几乎可以确定，对方对自己是有意思的。
小样，太不经撩了。
等会自己表白的时候，这人肯定会惊到掉下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