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邀约
“姐，你怎么魂不守舍的？”阿真咽下一口米饭，奇怪地看向对面的人。
“啊？”泷川葵反应过来——她刚脑海中都是安室透的面容，突然就又脸红了，连忙掩饰道，“晕车后劲儿，后劲儿，哈哈哈……”
“晕车？”阿真点点头，又露出贼兮兮的笑容，“你不是说去医院看同事了，怎么，开车去的？你哪来的车？你驾照还没考完……”
“吃你的饭吧——”泷川葵在下面踢了他一脚。
阿真越来越觉得不对劲儿，一颗八卦心被吊到了天上：“不会是安室哥哥吧！”
“咳……咳咳咳……”泷川葵一口水差点没喷出来。
试探成功！阿真得意地笑着，泷川葵这种人就得多套套话，不提就算了，要是套出来一半，她自己就会忍不住全招。他装模作样地关心道：“慢点喝，好好好我不说了，吃饭吃饭。”
两人又各自动了几筷子，果不其然，泷川葵已经是一副“我有心事我吃不下”的表情，问道：“阿真，你说……男孩子会喜欢那种毛绒挂坠吗？”
“反正我不喜欢，”阿真假装正经道，心里已经确定这个所谓的“男孩子”就是安室透无疑了，“当然了，如果是纱希给的，我什么都喜欢。”
泷川葵给他翻了个白眼：“纱希这次考了第三名吧，你看看你的数学分数……”
没想到自己被老姐反将一军！阿真飞速转动脑子，泷川葵是挺喜欢毛茸茸的小玩意儿的，她包上好像还有一个在水族馆的挂坠。他疾速一瞥看向沙发——诶？那一直挂着的东西呢？
阿真又露出了胜利的笑容。
“姐，我从男生的角度来看啊，一个男生要是喜欢一个女生，肯定是想尽办法对她好，比如接她上学放学，上班下班啊，然后给她自己的联系方式，最好再能要到对方的手机号，对。”
看到泷川葵一脸认真的表情，阿真都快笑出声了。
“联系方式啊……”泷川葵下意识地点开了手机通讯录，看到“安室透先生”几个字，嘴角微微上扬了一些。
“然后呢，大胆一点的男生就会暗示一下，或者表白。接下来就看女孩儿的态度了，要是有意思，皆大欢喜，没意思也不能死缠烂打呗。你看之前追你的几个同学，也是想跟你一起回来，被你拒了，就只做普通同学呗。”
“嗯，”泷川葵点点头，“好像有道理。”
吃完饭，阿真拿了抹布擦桌子，他听见厨房哗哗的水声——泷川葵应该在洗碗呢，他飞快地拿起她的手机，蹭蹭蹭解了锁，打出一条信息：
“安室先生，谢谢你送我回来！下周六有时间吗？想请你去水族馆，听说那里的海豚表演很不错哦。葵。”
“让你万年不改锁屏密码，还是我的生日，”阿真心道，“老姐，我知道你对我好，弟弟我这就来回报了哈哈哈。”
他又小声读了一遍，把“安室先生”删掉，改成了“透君”。厨房的水声已经停了，他飞快地按下了“发送”键，退出界面，按下了锁屏键把手机放回了原处。
“等会儿我就帮你们预订票子，还你的埃夫特林，嘿嘿嘿。”
于是，平静的晚饭过后，阿真回到自己卧室，刷刷几下在网上定好了票——用的还是泷川葵的卡——刚拿起卷子，就听到了隔壁卧室的一声怒吼：“泷川真你给我出来！”
*
“哈哈哈哈哈，阿真，厉害啊，神助攻！”远山纯子一阵大笑，“我怎么没这么好的弟弟呢！”
“谢谢纯子姐，我早就把你当自己姐姐了。”阿真露出无害的笑脸。
“嘴真甜！”纯子夸完，就看向泷川葵，“小葵你和吸管过不去吗？”
泷川葵点了一杯加了冰的柠檬气泡水，她拆开吸管却没有放进去，正在把它折来折去撒气。
这是阿真用她的手机给安室透发消息的第二天，周日阿真依然不用去学校。而泷川葵因为工作性质，周末也常常在公司或者出差，今天好不容易还在请假的空闲里，远山纯子便把他们约出来一起吃饭。
纯子和泷川葵是初中同学，家又离得近，后来又考到了同一所高中，隔三差五便约着逛街吃饭——当然，这都是泷川家出事之前的事儿了。自从泷川葵忙着挣钱养家，她们见面的机会就少了很多，但仍然是可以同吃同住的密友。
同样是学霸的纯子现在在东京大学读四年级，专业是化学。她觉得自己在实验室和论文堆里太过灰头土脸，只要是出门，必须打扮的漂漂亮亮才行。纯子今天穿了一件毛衫，一条超短裙，还有过膝的长靴子。
她一直留着短发，最近还微烫了一下，觉得只有短发最时尚，天天嚷嚷着让泷川葵一起剪短，总是被义正言辞地拒绝——泷川葵觉得短发打理太麻烦，常常损她：“有些人比如纯子在外面光鲜亮丽，在实验室的时候头发都炸毛了。”
而现在，泷川葵怨念地看着自己亲弟弟和闺中密友，“咯嘣”一下折断了吸管。
“纯子姐救我！我打不过你家小葵！”阿真蹦起来，夸张地喊了一声，又挪了个座位，坐在了纯子旁边。
“这么大的事儿，啊？都不告诉我的，是不是朋友？”纯子拍拍阿真的肩膀，又对泷川葵道，“那位安室先生一定很很很很帅吧！你的眼光我还是知道的。”
阿真小鸡叨米一样点着头替她回答：“特别帅，我要是以后能有安室哥哥一半帅就好了。”
泷川葵觉得这俩人以二对一，太不公平了！
纯子八卦够了，刚好想起来还有一码事没说：“小葵，你记得菅原直哉吗？就是高中班里那个男生，后来去名古屋大学学金融的那个。”
“记得，”泷川葵点点头，“怎么了？”
她不仅记得这个名字，还记得他就是阿真口中曾经“想和你一起回来被拒绝后来就做同学”的人。
“菅原当时一直遗憾自己没考到东大去，不过他在名古屋大学也是学神人物呢！我们也就刚大四吧，听说东京一家特别好的私募基金就把他招走了，一个月给这个数！而且以后发展机会也多。”
泷川葵又点点头，她记得菅原是一个很踏实的男孩子，从来没有怀疑过他会有现在的成绩。
但是感情嘛，没感觉就是没感觉，泷川葵一直都是直白的风格，觉得不能耽误任何一个人。
“他下周好像来东京有事儿，还问我要你的联系方式，”纯子终于说到了重点，“啧啧，对初恋念念不忘……”
“打住打住，”泷川葵终于明白了，“所以你给了吗？”
她在三年前换了手机号码，除了纯子这样关系亲密的朋友，很多同学都不联系了。
也是，家里遭遇变故，自己的人生轨迹生生被推离了原来的方向，看着他们一路读本科，或是以后读研究生，实习再签约工作，她心里不可避免地有些不是滋味。
“给了，”纯子老实答道，“你早说你和安室先生……哎，我就不给了嘛。不过不过，老同学见面也没什么，你得去啊，要不他以为我给了错的号码呢！”
泷川葵真是一个头两个大。
他们又聊了些有的没的，趁阿真去卫生间的时候，纯子拉住泷川葵：“怎么样，见到古川伊东先生了吗？所以你家的事儿……”
“见到了，说来话长，一会儿让阿真先回家，我再跟你细讲。”泷川葵也收起笑容，严肃道，“我下个星期可能有点忙，等再下周，你能抽出来时间跟我去毛利侦探那边吗？”
“没问题，”纯子很够意思地说，“你的事儿就是我的，我提前把论文什么的都交上，随叫随到。”
晚上，泷川葵几乎是同时收到了两条短信。
一条是来自一个陌生号码：“小葵，好久不见！我是菅原直哉。我毕业以后打算在东京工作，接下来会去公司待半个月。不知道你有没有时间一起吃个饭？祝好！直哉。”
泷川葵曾经和菅原直哉坐过前后桌，又是三年同窗，即便没有在一起，他这么称呼，她也并不惊讶。
老同学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别的不说，不回简直是拂了纯子的面子。她查了查日程表，礼貌地回了消息，告诉他再下个周三晚上可以一同吃饭，又点开了第二条未读——
“小葵，我很开心能和你一起去水族馆。周六见。透。”
紧张和喜悦接踵而来——泷川葵觉得拿着手机的双手都颤抖起来，心跳也开始加速，甚至想象起安室透的穿着打扮，想象他亲昵地说，“小葵，我很开心见到你。”
“想什么呢！”她连忙打住，对自己哭笑不得。明明在阿真面前表现的那么生气，此刻却是无比期待周六的到来，口是心非到了教科书的级别。
她又来来回回把那几行字读了好多遍，甚至开心地在卧室里转了几圈，确认不是自己自作多情。
但她平静下来，却看到了桌子上准备拿给毛利小五郎的新资料——她和纯子能够搜集到的、也许与渡边财团的秘密相关的东西。
安室透的回信像是给了她一颗糖，但在那苦涩的大海中又是那么无力。
她闭上眼，默默地想着——
“你的心意真的是这样吗……透君。”
深海
泷川葵穿了一件黄色的格子裙，在这个季节颇为流行。她仔细地化了妆，又找出了常年落灰的卷发棒。
阿真吃掉了最后一口白煮蛋，瞅了瞅手机：“姐，已经八点十分了……”
“啊啊啊啊！阿真，你看哪个包和我这件衣服比较配？”泷川葵快速卷好发尾，又把自己所有的挎包排成一排。
“你以前也没有选择恐惧症啊，”阿真无奈地随手一指，“就那个吧。”
“真的吗！”
“姐，”阿真终于忍不住了，“我劝你今天打车去。”
泷川葵慌慌张张地来到水族馆的时候，安室透已经在约好的南门等着了。
他穿了一件灰色的高领毛衣，比往日还多了几分时尚感。此时，他正一手插在兜里，一手提着一个小袋子，看到泷川葵，便笑着迎上来：“早啊。”
“早，安室先生。”泷川葵双手合十，“抱歉抱歉，来晚了几分钟。”
“没关系，这是给你带的三明治，是我在波洛自己做的。”安室透把袋子递过来，“小葵早上有没有吃饭？”
泷川葵被这声“小葵”叫的瞬间脸红。她慌忙低着头说了声谢谢，只敢用余光看着眼前的人。
“他今天真是说不出的好看呢……还这么贴心地带早饭，”她心里想道，“不过我还真的没吃上饭，哎呀，当着他的面吃是不是不太好？”
就在泷川葵纠结的时间里，两人已经并肩往前走了一段儿，检票之后就来到了水族馆内部。
这天是周六，有不少小孩子由父母带着来玩，他们好奇地指着一种种生物，听着大人或是温柔耐心，或是浅显的讲解。
她和阿真小时候，也有过这样的时刻。
“小葵喜欢大海吗？”
“诶？”泷川葵回过神，才发觉自己方才陷入了回忆，忙接道：“喜欢。”
她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不管怎么说也是自己先约了人家出来，一定要表现的兴致高一点。
“安室先生你看，这条鱼好有趣哦。”她指向其中一个玻璃箱。
“是呢，这是射水鱼，”安室透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那条射水鱼正以高超的技巧从口中射出一串水珠，“它们可以修正水和空气之间的光线折射角度，还有重力导致的水柱抛物线扭曲，所以瞄准很精确。”
泷川葵看了看玻璃箱旁边的牌子，那上面只写了：“射水鱼：分布于印度洋——太平洋地区，以其能从口中射出水滴，射猎水面悬垂植物上的昆虫为食而闻名世界。发现于1766年。”
好像并没有折射原理……
接着，不论她指向哪里，安室透都能对这个物种点评一二，简直像一个相关专业的博士。
“安室先生不仅会做咖啡，车技好，对鱼类也很有研究啊……”泷川葵由衷地感叹。
“啊，”安室透好像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说的有些多，“可能是在大百科全书上偶然看到的，哈哈哈。”
“哈哈哈。”泷川葵也干笑了几声。她越发不相信这位飙车到那种地步的咖啡师是个简单人物了。
但不论他是什么人，都像是一块磁石，对她有着不可抗拒的吸引力。
他们依次参观了雨林奇观、风情海滩、鲸豚湾等等区域，终于来到了海底隧道。
泷川葵觉得心跳又开始加速，她偷偷秒了安室透一眼——
水族馆是大部分女孩儿心里的恋爱圣地，不知道他明不明白？
“哎！这不是安室哥哥吗！”
他们身后突然传来一个男孩的声音。
泷川葵转过去，看到了三个小学生模样的孩子，站在他们旁边的是一位戴着眼镜、胖胖的男士。
“啊，是阿笠博士和小侦探们呀。”安室透也转过来，“真巧。”
“小侦探？”泷川葵心里疑惑道，不过她还是礼貌地打了招呼。
“这位姐姐我从来没见过呢！”元太看向泷川葵。
“安室哥哥一看就是朋友很多的人嘛，你怎么可能都见过。阿笠博士，我想去看小丑鱼呢，就是Finding Nemo里面的那个！”光彦把他往后拉了一把，又小声道：“元太，人家一看就是在约会呀，我们要有点眼色……”
他虽然声音小，也被安室透和泷川葵听进了耳朵。泷川葵还在“是我先约了安室先生”的做贼心虚中，又有些不好意思了，安室透倒是大大方方地朝她笑了一下。
“安室先生，泷川小姐，那我们就不打扰啦，”聊了几句之后，阿笠博士开口道，“我带孩子们去看另一边看看。”
而他和两个男孩子转身准备离开时，步美却往前了几步，一双亮晶晶的大眼睛看着泷川葵：“姐姐，我觉得你好漂亮！”
没有女孩儿不喜欢被夸漂亮，泷川葵笑起来：“谢谢你。”
“这个送你！是我刚才在纪念品店买的。”步美捧出一只小海豹挂坠——居然和泷川葵之前买的几乎一样。
她又加了一句：“安室哥哥平时对我们很好的，这也算是谢礼啦。”
“我……”
泷川葵有点不敢接，这这这，这群孩子是把她当做安室透的女朋友了！
“谢谢步美啦，”泷川葵还没说完，安室透就替她接过来，“玩的时候要小心哦！”
少年侦探团和阿笠博士离开后，安室透满脸笑意地看向泷川葵：“小葵真是贴心呢，是觉得我喜欢小海豹，才约我来水族馆吗？”
泷川葵慢慢点了点头，内心道：“阿真你的聪明劲儿能不能用在数学题上……”
安室透又笑了一下，抬手帮她把垂下的碎发拨开。
泷川葵一下子对上了他的目光——
他的眉眼真是好看，瞳色是那种不常见的紫灰色，笑起来的时候像是温润的君子，又带着几分可爱的少年气，完全看不出来是一个接近三十岁的男人。
而此刻，躲在拐角处的少年侦探团正克制着尖叫的冲动。
“啊啊啊，好浪漫！”步美星星眼道。
“真的配一脸哎！”光彦煞有介事。
“呵，呵呵……”阿笠博士看着这几个小鬼头，觉得小孩子早熟好像也不是什么好事……
这会儿，在海底隧道参观的人并不多。水纹在灯光之下显得更加如梦如幻，鱼群在彩色的珊瑚中游弋，巨大的礁石近在咫尺，真如置身海底一般。
他们并肩坐在供游客休息的长凳上，看着面前的美景。
“小葵刚才说很喜欢大海？”
“嗯，我喜欢大海的自由。你看这海底隧道，虽然逼真，对于这些鱼儿来说，也是一种束缚吧。有时候我会想，它们是不是也想回到真正的大海呢？”
“回到大海，依旧是弱肉强食。”
泷川葵没想到他会这么说，偏过头来看着他。
“深海之中漆黑一片，也有许多残忍的捕食者。”安室透接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