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从猫吃成猪的最后一口

　　小橘猫现在的身体状况看着可怕, 却也只是生命力不断流逝、肢体不协调才走的辛苦，实际上也没有其他猫以为的饥饿难忍、头昏脑涨。现在不过是考试即将结束，除非他在该离开的时候硬要拖着，不然是基本不会让他体会到太多痛苦的。

　　元宝在知道考试要结束的一开始, 满脑子想的都是要再见爆豪胜己一面，可到了现在，他却又觉得其实不该让爆豪胜己看到他现在的样子。他说等一下, 最后竟是一直跟着少年走到了爆豪家都没下定决心。

　　走在前面的爆豪胜己大概也察觉到了什么，进家门的时候甚至故意大开着门。

　　元宝和花猫一直在外面看着他进去，元宝没有任何动作的时候，花猫也站在他身后, 没有出声说什么。

　　两只猫一起等了一会儿, 元宝的身子晃悠两下，最终也没准备从门走进去。只是转头让花猫帮忙：“喵呜。”

　　他自己是已经没什么了力气了，却也在花猫的帮助下成功顺利的爬到了爆豪家的屋顶上。

　　爆豪胜己住在二楼靠东的房间里, 外面还有个小阳台。小橘猫轻轻落在房顶上往下看的时候, 阳台方向的窗帘是被拉开了的，通向房间的门也大开着。

　　他看到爆豪胜己在房间里整理明天要带的东西，还在自言自语的开口说话：“切, 这包买大了，完全装不满。”

　　花猫为了防止元宝掉下去一直跟在他身边, 听见爆豪胜己的声音后有些疑惑的问：“喵呜？”

　　这个人类在做什么。

　　“喵。”他在跟我说话呢。

　　元宝微微垂下头。

　　如果在之前他能听到爆豪胜己这么说, 肯定要比现在激动很多。既然包还有很多地方空出来, 那他肯定可以钻进去跟爆豪胜己一起去合宿。

　　“喵呜喵！”少主你小心点！

　　也不怪花猫这么惊心胆战, 实在是元宝现在瘦的过分，连脖子都看着细的仿佛一折就断。

　　元宝本来就垂着头在看爆豪胜己，现在又伸出去一点，花猫生怕小橘猫头太重在他面前直接头和身子分离。

　　只是他这一叫，虽然成功把元宝叫回来，却也让爆豪胜己听见了他的叫声。

　　“元宝？”房间里的少年转向阳台，眼底的青黑从没有这么明显过，目光却依旧还算清醒。

　　花猫见元宝低垂着头没有要回应的意思，试探着向前踏出一步。

　　元宝也总算是下定决心出了声：“喵喵呜。”

　　小橘猫轻轻的叫着，在花猫耳边说着悄悄话。

　　你去告诉他，我没事。

　　元宝在刚才完全看到自己现在的样子时，就一直想着该不该让爆豪胜己看见自己的事情。

　　如果是一天前，他就算瘦了许多，也没有瘦到不能见人的地步，才会一直想着要去和爆豪胜己告别。可是现在，他已经瘦的几乎不算一只猫了。如果可以，元宝还是希望自己留在爆豪胜己印象里的样子能好看些。

　　至于告别，他既然又回到了这里，又确实见到了爆豪胜己，也足够了。

　　唯一还让他记挂在心里的，就是爆豪胜己似乎为了找他已经很久没休息的事情。明天重要的合宿就要开始了，元宝也曾听爆豪胜己说过，这个合宿是他期待已久、能提升实力的最好的地方。

　　既然是这么重要的合宿，他就不希望因为自己的关系影响到爆豪胜己什么。

　　无论是找不到他，还是看到他现在的样子，可能都会让爆豪胜己的状态下降许多。这是元宝不愿意看见的。

　　与其让爆豪胜己看到担心，不如不见他，只让花猫告诉他，元宝已经找到了，元宝现在很好。

　　他不想让爆豪胜己在重要的合宿时分心。

　　即便爆豪胜己没有他想的那么在乎他，如今的元宝也只会一边生气一边庆幸。

　　“喵。”小橘猫和花猫交代完后，就脱力般的在屋顶上平躺下来。

　　他已经在离开之前见过他一面，该知足了。

　　爆豪胜己不知道苦苦寻找的元宝就在和他一墙之隔的屋顶上。他听见猫叫后，虽然已经清楚那不是元宝的声音，却也希望是有别的猫带着元宝回来了。

　　花猫独自跳到阳台上的时候，他脸上表情的落差也把心中的失望表达的很明显。

　　“是你。”不过爆豪胜己也还算是认识花猫的，“你们找到元宝了吗？”

　　花猫这次跳下来，就是听了元宝的嘱咐来让爆豪胜己放心的。他算是野猫群里除了猫老大和元宝外能听懂人类语言最多的猫了。

　　在听到爆豪胜己话语中的‘元宝’两个字后。花猫也缓缓点头：“喵呜。”

　　少主已经找到了。

　　爆豪胜己看他点头，才算松了口气：“他在你们那里？还好吧。”

　　花猫又点了点头。

　　“怎么只有你来了？”爆豪胜己又问，“不带他一起过来？”

　　努力理解他话中意思的花猫想了一下，指了指身后，又做了个睡觉的动作。

　　既然少主说不让这个人类担心，那就让他当少主在睡觉好了。

　　“在休息吗。”爆豪胜己看了眼身边开着盖子还有很大一处空间的背包，想了一会儿，才对面前的花猫道，“合宿回来后，我过去接他。”

　　他可以在找不到元宝的时候毫不犹豫的请假，却也想过找到元宝后该怎么做。能想到最好的办法还是把元宝带回家，然后带猫一起去林间合宿。但林间合宿到底充满了许多的不确定性，他要进行强化训练的话，也不一定能像在家里一样全方面的照顾到小橘猫。

　　如果元宝在野猫群那里能很好的生活，又有这只花猫和那只白猫看着，他也还算能放下心来。

　　总比一直下落不明，或者被井口家带回去不知道怎么对待的好。

　　至于之后，等林间合宿结束，他会第一时间把猫接回来。

　　“你等一下。”

　　爆豪胜己现在的状态其实已经困到眼睛闭上就能随时睡着了，却还是叫住了花猫，然后打起精神去楼下厨房做了猫饭。

　　花猫在阳台上等了好一会儿，才等到爆豪胜己拿着个布袋上来，散发着食物香味的布袋被套在他脖子上时，花猫才抬起头，真心实意的冲爆豪胜己感谢了一声：“喵。”

　　爆豪胜己把布袋在花猫身上固定好，伸手揉了揉困倦的眼睛：“让他等我回来。”

　　花猫点头，他知道这东西是要给少主的。也知道。

　　——少主或许是等不到这个人类回来的时候了。

　　花猫假装走远，实则很快又回到了元宝身边。

　　元宝一直在上面听着爆豪胜己讲话，知道花猫把任务完成的很好，他闻了闻挂在花猫身上食物的味道，又伸出小短腿碰了碰花猫：“喵呜。”

　　谢谢，你做的很好，可以回去了。

　　说是让花猫回去，他自己却并没有准备离开。

　　爆豪家的大门已经被关上了，但爆豪胜己阳台上的门还没关。元宝等里面的灯暗了很长时间，才撑着身子动了起来。

　　并没有离开的花猫帮他跳到阳台，留在外面看元宝走进去。

　　虽然不知道元宝要做什么，但他清楚少主不会一直留在这里，他总是要带元宝一起回去的。

　　微风吹起窗帘的一角，小橘猫踏着月色进入爆豪胜己房间的时候，房间的主人已经熟睡了。

　　爆豪胜己花费太多精力在找猫上，到了极限的身体只要一放松，就很容易陷入沉睡。

　　即便下定决心不让爆豪胜己因为自己浪费重要的机会，但要就这么离开，元宝还是有些不甘心的。

　　他原以为自己只要看一眼就足够了，真到了要离开的时候，却还是舍不得。

　　或许他比自己以为的还要更喜欢爆豪胜己一点。

　　喜欢到，明知道要离开，还是想从这个人身上汲取哪怕一点的温暖。

　　元宝此时身上已经几乎没有肉了，他艰难的爬上爆豪胜己的床，却也小心的不碰到睡梦中的少年。

　　爆豪胜己的睡姿其实没有他自己以为的那么好，反而更嘶他平日里性格一般的狂放霸道。只是无论他的手脚会如何乱放，在最开始压到元宝几次后，如今总会在枕边一块划下一片禁区。

　　那里是专属于元宝的位置。即便小橘猫平日里睡着睡着也总会滚到爆豪胜己身边去。

　　再次在那个位置躺下时，元宝的身子微微颤抖着，他有些控制不住的想去舔爆豪胜己的脸，记住他的味道。然而犹豫再三还是忍住了。小橘猫只陪爆豪胜己一起闭眼休息了两分钟，两分钟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他都是睁着眼睛，一点一点在脑子里复刻着爆豪胜己的样子，仿佛要把他记在灵魂里。

　　这是他的最后一门考试。结束之后，他会永远离开这里。

　　他将再也见不到这个人……

　　元宝静静的在爆豪胜己身边躺了一夜，直到凌晨才和花猫一起离开。

　　在爆豪胜己踏上林间合宿的时候，小橘猫无声的躺在野猫们给他铺好的草垛上，等待自己在这里最后时刻的到来。

　　总有一些时候，会觉得时间过得很慢。特别是在等待死亡的时候，这种滋味尤其难熬。

　　元宝他从身到心都准备好离开了，却始终没有自己主动结束去提前考试。

　　也许是他舍不得和爆豪胜己一起生活过的世界，又或许是不想太快离开一直在他身边守着的猫老大和花猫。元宝每一天都觉得自己像一只行将就木的老头猫，却还是顺其自然的汲取这个世界的空气。

　　他看似乖乖的丝毫不准备反抗了，内心深处还是奢望自己能等到爆豪胜己林间合宿回来。到不会再拖累他的那个时候，还能让少年心疼一下，让他抱一抱自己。

　　小橘猫是这么期待着自己的身体能奇迹般的撑到那个时候，却不曾想他确实在离开前再次看到了爆豪胜己——以他完全不能接受的另一种方式。

　　雄英英雄科学生被敌联盟掳走的新闻铺天盖地般传播开来时，是爆豪胜己离开的第四天。元宝的身体已经到达极限，养尊处优太久的小橘猫自觉受不了什么苦，正要欣然接受死亡的时候。

　　花猫背着他的少主在城市的小巷里走最后一段路，元宝提出想在嘈杂的人声中结束，从未想过会在这种时刻，在商场外墙的大屏幕上，看到爆豪胜己的照片出现在新闻里。

　　随着主持人严肃的音调，花猫背后的小橘猫在即将没有声息的时候，爆发了惊人的求生欲。

　　“喵？！”少主？！

　　几乎只剩一副骨头的身体突然抽搐起来，吓坏了驮着他的花猫。

　　“喵……喵呜……”坏人、小胜……

　　有鲜血从小橘猫的嘴里流出，他瞪大了眼，死盯着上方屏幕里少年的照片看。

　　元宝从不觉得自己会有宁愿承受巨大痛苦也会拒绝死亡的时候。然而在他听见爆豪胜己被敌人抓走的时候，再多的不可能也变成了可能。

　　一夜之间，所有受猫老大管辖的野猫都行动了起来。

　　他们早该死亡的少主撑着最后一口气赖在猫老大身边，焦急的等待着消息。

　　“喵。”猫老大看着元宝现在的样子，连碰都不敢碰他，只能不安的关心他现在的身体状况到底怎么样。

　　毕竟哪怕是持续变瘦的最后几天，小橘猫都没有流出过这么多血。

　　自从街上回来后已经吐了好几口血的元宝摇头，他本来就是死撑着附着在这具身体上不结束考试，无论有什么后果都是正常的。

　　他的眼前已经是一片灰暗，连眼前的东西都看不真切了，却还是努力竖直耳朵想听到爆豪胜己没事的消息。

　　这一等又是一天。在猫老大甚至要感觉不到元宝呼吸的时候，总算传来了关于爆豪胜己的信息。

　　“喵呜喵。”几乎整个城市的流浪猫都响应了这次的搜寻活动，其实爆豪胜己所在酒吧的位置早已经被他们发现，只是猫老大的命令是让他们想办法把人救出来后再来报告。

　　野猫再多，也很难在个性强劲的敌人手中救出一个活生生的人。猫老大的原意是不想元宝在知道爆豪胜己所在之后冲动，毕竟小橘猫的身体本就已经破败不堪，再经不起一点风浪，等把人救出来之后再告诉他是最好的方法。

　　何奈猫咪们根本救不了连英雄都要仔细拟定战略才能去救的人。

　　现在前来报告，也是因为围在那个隐蔽酒吧附近的野猫们发现英雄们已经有所行动，这才赶忙来告诉猫老大和元宝。

　　来报告的野猫也知道少主此刻的状态，他先说英雄们已经要救出那个人类了，才说爆豪胜己此时所在的位置。

　　野猫把话说完，为了爆豪胜己平安的消息一直等到现在的小橘猫才算松了口气。这口气一松，又喷出许多血来。

　　“喵嗷。”猫老大担心的趴在元宝身边。

　　他已经没事了，你也总该放心了。

　　“喵……”元宝忍受着几乎刻骨的疼痛站起来，哀求的看向身边的猫老大，“喵呜。”

　　带我去见他，我想亲眼看到他没事。

　　都已经坚持到了现在，好不容易等到爆豪胜己回来了，也知道英雄们会救他出来他会没事，元宝此时唯一想做的，就是扑进爆豪胜己的怀里，再让一切结束。

　　英雄们的动作其实很快，野猫来报告的时候那些人早已经开始了行动，现在过去的话，应该也不会再有什么危险。

　　猫老大应了元宝的要求，叼上几乎只剩最后一口气的小橘猫往野猫所说的那个酒吧跑去。

　　但也许是上天注定了不让元宝再见爆豪胜己最后一面。

　　白猫带着元宝到达目的地的时候，小橘猫的眼睛已经完全模糊了，他在只能隐约听到声音的情况下焦急的问着。

　　怎么样了，坏人在哪里，我想去见他。

　　野猫们查到的酒吧已经空了，外面围了一群人的大屏幕上正投放着另一处地方的激烈战斗。

　　元宝心心念念的人就在画面中间，被一群敌人围攻着。

　　而小橘猫，他看不见。

　　“喵……”猫老大不知道该怎么对元宝说才好。

　　跟在他身边的野猫们也都一同安静了下来。

　　“喵？”到底怎么了？

　　元宝被放到地上，有些踉跄的向前走了两步，又被猫老大挡住前进的道路。

　　他再怎么抬高头，再怎么睁大眼睛，也只能看到隐约的色块，斑斑驳驳的灰暗色彩凝聚在他眼中。元宝的前面是黑压压的人群，人群上方的大屏幕上，爆豪胜己正在和多个敌人战斗。

　　因为眼睛看不见，猫老大又不说，元宝只能自己努力去听。周围的人实在太多，艰难的过滤掉杂乱的对话讨论声，电视里的人似乎突然激动的喊着什么。

　　“被绑架的少年……雄英的爆豪胜己……突出了重围！……获救……欧尔麦特不用再……”

　　元宝的眼睛在听到‘爆豪胜己’、‘获救’的时候骤然亮起。

　　之前野猫只说英雄们去救他了，而现在，他是真正听到少年已经脱离了危险。

　　爆豪胜己逃出来了，而猫老大已经带他到了爆豪胜己所在的地方。

　　哪怕喉咙里满是血腥味，元宝也激动的大叫起来：“喵！喵呜！”

　　爆豪胜己一定就在他的不远处，他会听到自己的声音，一定会来找到他。

　　元宝觉得自己能叫的很响，让爆豪胜己听见。他的身后，本想阻止他吸引人类注意的野猫们却都后退了几步，没有谁想在这个时候再打扰他。

　　那是元宝最后的时刻，他用生命呼喊出的声音，却也只是微不可闻的沙哑叫声。

　　就算是站在前面不远处的人，不仔细听也不可能听到，何况是远在天边的爆豪胜己。

　　野猫们不忍心阻止，猫老大也知道元宝的生命即将结束，悲戚的垂下头。

　　然而就是这么微弱的猫叫声，竟也有人注意到，且直接走到元宝面前驻足。

　　小橘猫在这个世界停留的时间实在太久了，他所在的身体机能下降的厉害，五感也已经完全崩坏。他抬头的时候，只能大约看到有一个人影走到自己面前。

　　那个人突然变矮了许多，似乎是蹲了下来，伸手想要抱他。

　　一定是爆豪胜己。他听见了他的声音，他来接他了。

　　“喵呜……”元宝高兴的、兴奋的，冲着那个人的方向往前迈出一步。而后，他的所有生命力被刹那间抽离。

　　小橘猫笑着闭上了眼睛，身体摔落在地上。

　　而那双手，没有接住他。

　　……

　　元宝的考试正式结束。

　　今日穿着常服的奥村澈伸手，在一群野猫的威胁下，抱走了只剩骨头架子的空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