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江驰脸皮厚不过赵宸, 嘴皮子也溜不过赵宸……

　　两人重新回到街角，看到一个穿着红褐色粗布衣裳的老妇人在卖豆腐，满脸崇光焕发。

　　江驰不自觉走过去，问了问豆腐的价格, 买了二斤。

　　赵宸原本还带着贵族的绅士, 最近却越发不老实起来, 总是吃他豆腐，既然他爱吃, 就买上两斤让他吃个够！

　　江驰突然疑问, “大姐，我怎么感觉你口音不太像京城人？”

　　主要是味儿真的浓, 带着一股黄土气息。

　　老妇人笑得爽朗，“公子好耳力啊, 我是渭南人。”

　　渭南，这个词一下子吸引了江驰的注意力，“渭南那边怎么样了？”

　　渭南地震正值寒冬, 赵宸动用人力物力财力, 向渭南倾斜很多, 江驰也很关心渭南的灾后重建与人民生活问题。

　　老妇人一下子打开了话匣子, 先是向他夸赞了自家好女婿接她来京，又告诉他朝廷给渭南下发了赈灾款，皇上派了钦差大臣去督阵，银子都发到了大家手里，渭南现在都在重新盖房子，基本入秋就都能住进新房里。

　　江驰听着, 嘴角上扬, 回头看赵宸, 只见赵宸背着手，一脸的“谦虚”样子，仿佛这都是小事。

　　江驰突然想掐掐赵宸得到脸，这是什么大可爱？

　　老妇人啧啧赞叹，“以前都听说新皇残暴，果然谣传不可信，我觉得新皇虽然年纪尚轻，但心里却是一个爱民如子的明君，千古明君！”

　　这评价真的非常高了，而且是微服私访听到的最真实评价。

　　老妇人越说越兴奋，“听说圣上一心忧国忧民，后宫竟一个侍奉的贴心人都没有，我们渭南的姑娘，都想嫁给圣上呢！”

　　江驰回头，笑着对赵宸道，“是啊，真是一位千古明君！”

　　赵宸脸上微微泛红，轻咳一声，佯装面色镇定，付了银子，拿上豆腐，迫不及待地拉着江驰离开这里。

　　江驰跟在赵宸后边，勾勾他的手指，“这是百姓对你的爱戴，你为什么要不好意思？”

　　赵宸：“……”

　　我是承受不住爱戴的人吗？我是怕你听到那么多姑娘想嫁给我，你……

　　反正只要有任何人觊觎江驰，他都完全受不了！

　　跟着江驰又走了两条街，他发现，江驰好像对渭南姑娘们的举动并没有任何反应，心这才放下来。

　　江驰倒是真不知道赵宸还有这样的心理活动，或许因为他是一个现代人，宫廷剧看过很多了，对于皇帝后宫佳丽三千的盛况见多了，虽然这是封建陋习，但毕竟那是时代带来的问题，我们不能用21世纪的观念去评判千年之前的事物。

　　至于现在，有那么多姑娘想嫁给赵宸，这很正常。

　　第一，赵宸拥有大金朝最至高无上的权利。

　　第二，在大金朝，权力等于钱财，所以赵宸还拥有大金朝最顶级的财富。

　　第三，赵宸的颜值以及人格魅力也足以担起这么多的喜欢。

　　无论哪个时代，钱、权、色，都是永恒的真理。

　　这些是赵宸决定不了的，所以他没理由因为这些去对赵宸不满。

　　只要赵宸心中只有他就够了。

　　因为诗童所在的幼儿园比较特殊，是专为自闭症儿童而设立的，所以并没有像其他公立幼儿园一样放两个月的暑假，暑假期间，仍然是每周末放两天假，毕竟日常的引导和训练坚持会效果更好。

　　所以，江驰便每周都有很多时间和赵宸在一起，而赵宸真的像一个“昏君”一样，时常抛下朝政，带他骑马游大金。

　　是的，他跟着赵宸学会了骑马，他们开始游京城，后来不满京城的小范围，开始游京郊，再后来，便开始京城周边游，暑假前的最后一个周甚至“玩物丧志”地下了江南。

　　江南风光，小桥流水，江驰和赵宸走在青石板路上。

　　对于赵宸“玩物丧志”的“昏君”行为，江驰渐渐感觉到一丝悲怆，赵宸陪他玩的时候，虽然脸上带着笑，虽然他面对面的时候读不到赵宸的心，但是，好像心有灵犀般，他感觉到了赵宸心底最深处的情绪。

　　10月30日，这是历史上赵宸出征中箭不治身亡的日子，现在已经8月底，距离那一天，不过两个月的时间了。

　　赵宸的行为，就是一个癌症晚期的病人，已经接受了医生的死亡通知单，清楚地知道自己还有两个月的时光，便用这余下的时间，做一切牵挂放不下的事情。

　　而赵宸牵挂放不下的——便是他。

　　江驰一时都不知道该如何调节赵宸的情绪，因为说什么都像是在往赵宸伤口上撒盐。

　　赵宸突然开口，“我也是第一次来江南，我这些日子陪你走过的地方，除了京城，其他地方我也是第一次走。”

　　赵宸跟他说话的时候，已经习惯性地不用“朕”，而是用“我”了。

　　江驰惊讶，“难道你只在京城呆过吗？”

　　赵宸摇头，“还有北境。”

　　江驰不可想象，赵宸，一国之君，竟然只待过京城和战场。

　　赵宸想了想，“在我十三岁去北境从军之前，我连皇宫都没有出过。”

　　江驰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赵宸却好像很轻松，“我记得小时候很想出去，那时候就感觉宫墙怎么那么高啊，看着天上的小鸟，我都羡慕，它们能飞出去，可我却不会飞。”

　　虽然赵宸回忆童年嘴角带着笑，但那笑，真的是苦笑吧。

　　赵宸的童年，除了和母亲一起受苦，就是母亲不在了自己受苦。如今九五之尊的帝王，又会有谁相信，他的童年是那样的一片灰色。

　　午后，阳光炙热，江驰透过宽大的袖子，悄悄拉上赵宸的手，赵宸的体温比他高很多，指尖掌心相贴，一冷一热，赵宸一僵，随即才慢慢放松下来，嘴角带上轻松的笑意，连带着步伐都轻快了很多，甚至拉着他的手，像幼儿园小朋友一样晃来晃去……

　　赵宸拉着他，走着走着就走到了有阴凉的小凉亭，正午时分，人们大多都在吃饭，凉亭周围都没什么人。

　　赵宸深吸一口气，靠在凉亭的栏杆上，“你开学就要去集训准备复赛了，我这边也在准备和匈奴的最后一战——”

　　江驰听不得“最后”这个词，抬手就捂住赵宸的嘴，“不是最后。”

　　赵宸怔了怔，明白江驰的意思，笑道，“当然不是我的最后，这是匈奴的最后一战，不管是何等妖魔鬼怪，终将斩落于我镇北大将军赵宸的马下！”

　　江驰看着赵宸这次的噉瑟，却笑不出来。

　　赵宸登基之前，曾为镇北大将军，在北境三年，让匈奴闻风丧胆。

　　他曾经想要开口，让赵宸能不能不要去亲征了，但是他看过历史论文，史上，正是因为缺乏能像赵宸一样在北境独当一面的将才，才让匈奴在北境骚乱扰民，得寸进尺。

　　匈奴是游牧骑射民族，野蛮尚未开化，北境农民深受其害，匈奴攻占一城接一城，赵宸无法安坐龙椅。

　　似乎男人总是要面对这样一个问题——要江山还是要美人。

　　赵宸选择了江山。

　　江驰却没有任何怨念，因为更准确的说，赵宸不是选择了江山，是选择了他的子民。

　　偶尔人性也会有自私的一刻，江驰多么希望赵宸可以选择他。

　　但是，自私的那一刻转瞬即逝，江驰心甘情愿输给大金的千万人民。

　　赵宸把他揽进怀里，“放心，文献我都看了，也做了万全准备，相信我。”

　　这个男人的胸膛像火一样热烈，像钢一样坚实。

　　江驰不顾河畔游船经过的危险，贪恋了这怀抱很久，最后才恋恋不舍地离开，盯着面前英俊俊朗的少年君王看了好一会儿，直到把人看到眼神都要躲开了，江驰垫垫脚尖。

　　一个嘴角轻碰另一个嘴角，一个灵魂敲击另一个灵魂。

　　鬼使神差，不可控制！

　　江驰反应过来，马上后退，规矩站好，转移视线，假作观看河畔风光，实际内心已经一群羊驼呼啸而过！

　　他刚才干了什么！

　　他居然吻了赵宸！

　　……

　　赵宸脑子里那么多黄东西，最先动口的会是他

　　赵宸比他还懵，不过这懵只维持了一小会儿，很快便反应过来，赵宸笑着把他扳过身子，狭长的桃花眼，在午后阳光的照耀下，温情中带着邪魅。

　　赵宸低头，低头，低头，鼻尖相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