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她再留下就是个傻的。

  “不行!”傅宝仪义正言辞。

  她很快给沈渊庭穿好衣服, 端着热水出去。那人还在床上,两眼默默瞧她。

  傅宝仪撩开帘子,打量外面。雪停了, 地上泥泞,军队正整装待发。

  “仗打完了,几日后便启程回上京。”沈渊庭的目光也看向窗外, 沉声道:“你用了什么法子,把那狄人首领弄晕了?”

  一提到这个, 宝仪似乎重新回想起那股粘腻如同毒蛇一般令人厌恶的视线。她脸一扭:“我是医士, 身上带着毒草,自然想杀谁便杀谁!”

  那么个娇小的身板儿,还想杀谁便杀谁。这话说的, 好像在警告他,她也能随时把他杀了一般。

  沈渊庭也不理她了,阖上眼皮。

  傅宝仪给自己的手腕和脚踝上了药, 郑伯挑帘进来,一躬身:“夫人可受到惊吓?”

  傅宝仪盖上药膏盖子,摇了摇头:“无事。”

  郑伯满脸自责:“老奴当时应该守在夫人身旁, 不给别人可乘之机。白白让夫人受了这么大的委屈。”

  傅宝仪忙道:“郑伯,你无需自责,我无大碍。”

  郑伯问:“侯爷伤势如何?”

  宝仪一一回答:“已经重新上了药, 需要静养。”

  郑伯犹豫:“侯爷谋兵布局,已经身上带伤, 三日未合眼。”

  “自夫人被狄人掳走, 侯爷便疯了一般。”郑伯想起沈渊庭那副狠戾样子,依旧一阵心惊:“就连胸口中了一箭,侯爷也说不碍事, 生生用手把箭拔出。”

  是为了救她么?

  傅宝仪有些迷茫了。

  她看向榻子上躺着的男人。他已经陷入熟睡,眉头还紧皱着,眼睑下一层淡淡阴影,模样疲惫。

  傅宝仪抿唇,将郑伯手里的汤羹接过,道:“您先下去吧,等什么时候能离开再知会我一声,我来喂他。”

  郑伯又弯了弯腰:“是,夫人。”

  傅宝仪的心头笼罩着一股陌生情绪。她坐在榻子边,看着他的脸,若有所思。

  若沈渊庭选择不救她,傅宝仪其实没有任何办法,只能为案板鱼肉任人宰割。

  可是他不仅去救了,而且救的那样快。她忘不了沈渊庭撩开帘子时,那股担忧又急切的视线。

  他甚至还受了伤。

  正想着,榻子上那人好像有心灵感应似的,慢慢的睁开眼,嗓音沙哑:“什么时辰了?”

  “该用晚膳了,侯爷坐起来吧。”她默默道。

  沈渊庭靠在枕上。他刚擦拭了身体,更换干净的衣物,似乎胸口微痛,倒吸凉气。

  傅宝仪连忙伸手扶着他。

  她坐在他对面,难得温柔:“厨子做了羹汤,侯爷喝些吧。”

  沈渊庭点头,面色寡淡,伸出手拿勺子,不慎牵动伤口,疼的脸色发白。

  傅宝仪隐隐为他担忧。她按住他的手:“侯爷别动,妾身喂您。”

  “不必…”他开口拒绝。

  傅宝仪急了:“你这伤口不能被牵扯!你不要动,张嘴就好。”

  沈渊庭这次倒听话起来,乖乖张开嘴,喝了勺子汤。

  他皱眉:“烫。”

  傅宝仪:“那臣妾给吹一吹。”

  说完,她嘟着唇,吹了吹。

  嫣红唇畔上似有水润光泽,可比这汤有吸引力多了。

  沈渊庭凝视她。

  宝仪把汤晾凉,慢慢的送到他嘴里。见他乖乖张嘴,喝进去。

  她没由来的有些自责。后来又想,若是没跟着他来北疆,她也不会被拐走。

  宝仪喂了他半碗汤。

  沈渊庭头一歪:“饱了。”

  “那侯爷再睡会儿。”傅宝仪伸手,给他掖了掖被角。

  军帐中一切从简,不比府上复杂繁琐。宝仪得了空闲,低头看了看,她身上穿的还是三天前的衣服,味道难以言喻。

  沈渊庭见她低头闻了闻,自己也凑过去闻了闻,除了她身上的香,没有别的味道。

  傅宝仪忽然严肃起来。她一向爱干净,绝对不允许自己穿带味道的衣服。她认真道:“侯爷先睡。妾身要沐浴。”

  沈渊庭一笑:“军中无浴桶。”

  傅宝仪犯了难。

  沈渊庭靠在枕上,姿态闲散:“去取些热水擦一擦罢,好受些。”

  宝仪拧眉看他。

  沈渊庭知道她在想什么,他一脸对她不感兴趣的样子:“在那屏风后面,没人看你。”

  傅宝仪扭头,的确有一屏风。上面什么图案都没有,但也能遮挡视线。

  况且,总不会有人时时刻刻都在发qing吧?

  宝慢慢红了脸。她也没有合适的衣服。沈渊庭给她寻了件干净的中衣:“暂且没有别的衣服,你先忍忍。”

  傅宝仪道谢,重新打了盆热水,打湿干毛巾,站在屏风后,一层一层褪下衣服。

  那段玲珑的身影,被灯光映射在帐上,一览无余。纤细颈肩,薄背,两处雪.白.团子,晃晃悠悠的,像两只桃儿。

  脱衣服的人完全不知道,灯光已经暴露一切。

  她穿了衣服,出来,本来长的就瘦,再套上这么一身对她来说过于宽大的衣物,像一只滑稽的小丑。

  宝仪挽了袖子,想去外面洗洗自己的脏衣服。

  沈渊庭看出她想干什么,微眯了眯眼:“外面没有洗衣服的地方。你且留着,回府再洗。”

  傅宝仪一想,也是,这里的人打起仗来,连洗澡的时间都没有,更何况洗身上的衣服?

  她便不洗了,把衣服包好。

  那今夜她睡哪儿?

  傅宝仪想回医帐中,和往常一样。

  沈渊庭朝里翻了个身:“过来,你穿成这副样子出去,别人不笑话死?”

  那榻子是足够大,还很硬,睡着不舒服。傅宝仪犹豫着,她低头看,自己衣衫不整,出去似乎不太妥当。

  她慢慢的挪上榻子:“我怕睡觉动作不规整,压到侯爷的伤。”

  沈渊庭根本没睁眼看她,说了声无事。

  宝仪钻进里面,只有一个被子。她小声示意:“你去那边一些。”

  沈渊庭根本懒洋洋的不动弹。

  他块头又大,占的地方有她三倍大,把宝仪逼进一个小角落里。

  傅宝仪心里碎碎念,看在他受了伤,不和他计较。

  她刚要躺下,沈渊庭忽然睁开眼:“你脚上有伤?”

  沈渊庭根本不给傅宝仪反应的机会,就撩开被子,捉住她的脚踝。

  傅宝仪说:“没事!已经上了药。”

  帐中的灯火偏暖黄,照在宝仪莹白的玉足上。五只脚趾头可爱的蜷缩在一起,指甲透着粉色。沈渊庭的目光逐渐向上,看着她被绳子勒的红肿脚踝,目光爱怜。

  他捧着她的脚,竟然低头,吻了下她的脚踝。冰凉的唇瓣激起一阵痒。

  宝仪手指揪住身后的被褥,她想推开他:“你做什么!”

  “不做什么。看你伤了,我也心疼。”他慢慢的抬起眼,清明的眼底逐渐染上别的情绪,手上拿着药。

  衣服散了一地,他的衣服压在她的衣服上面。

  一股奇异且激烈的电流从宝仪的脚心穿到头顶,她脑子一片空白。她诧异的看着他,甚至都不知道沈渊庭在做什么事儿,这已经超出了她的认知了。

  但是她觉得这样太害羞,拼命推他的脑袋,他,他难道不嫌脏吗!

  帐外脚步纷杂,有人道:“侯爷,现在您是否有空?”

  傅宝仪的足无助弓紧,她惊慌道:“你别这样…有人要找你议事!”

  沈渊庭却像没听见一般,继续做他的事儿。

  宝仪浑身酥麻,香汗涔涔落下,她像是被谁点了个定身穴,怎么也动不了。

  半响,他才说:“明日再议。”

  傅宝仪捂住嘴,不让自己发出一点点声音来,却还是有稀碎的声音溢出,她浑身通红,像热锅里温水煮的虾米,弓着身。

  副将摸不到头脑,心想侯爷这是有什么要紧事儿,竟然从晌午一直拖到了晚上,这一点都不像是侯爷严肃的行事作风。

  郑伯从一旁的军帐出来,了然道:“军爷还是请回吧,明日下午再来。或是告诉老奴,老奴再转告侯爷。”

  副官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只需要侯爷点头。那还是我明日再来吧。多谢。”

  郑伯躬身:“无事。”

  账里有一股奇怪的香味。经历了一阵疾风骤雨的摧残,可怜的小花骨朵已经被打蔫儿了,溅出了蜂蜜。

  蜂蜜是甜的,依旧在往外流。

  然后,他把她抱到腿上,很有耐心,喂她吃了个东西。

  傅宝仪的脚尖儿弓紧,指甲都绷着劲儿。

  她颤栗,眼底潋滟迷茫,看着他。

  很快,那滴泫然的泪水滑落,被什么东西给弄走了。

  烛光嗳暖,灯蕊因为燃烧,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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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日,天上落下微雪,军队班师回朝。

  傅宝仪从榻上爬起来就没理沈渊庭,自顾自的穿上衣服。那衣服都被弄得皱巴巴了。

  沈渊庭拍了拍她的臀:“去,给我把衣服捡起来。”

  “我不去!”

  傅宝仪咬唇,恨恨看着他。他竟然如此不知节制,最后,伤口都裂开了,血透过白色的纱布渗出来,他竟然还在动着。

  “你别碰我!”宝仪眉毛越拧越紧。她要下榻,刚迈了一条腿,整个身子都软在了地上。

  她听见男人的低笑。

  沈渊庭目光不离她,揉了揉那颗毛茸茸的小脑袋,那银白大氅从头到尾把宝仪裹起来,抗在肩头,出了帐子。

  傅宝仪又急又气,倒挂着脸都憋红,捶打他:“你放我下来!你别碰我…”

  细密的风雪声吞没了她的声音。

  军队排列两侧,却每一个人敢抬头看一眼的,风里很快留下一缕浅香,若即若离,很快消失不见。

第4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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