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6(BE番外结局)兄弟同冢

  日日夜夜,似有闪电雷鸣在脑中熨裂。嬴淮自幼怕雷,但如今雨过天晴,再也无雷无雨、天意的折磨仍瓢泼淋下、令他无处可逃。

  嬴淮将自己反锁在房中数日,不动不眠。秦王处死了公子市、又以右手残废之由令宣太后休养于后宫、不得再干政。宣太后高据朝政几十年,一旦失势、她曾经势力强大的弟弟穰侯魏冉也被遣至偏远之邑……

  所有当年毒害他父王的人都已被惩罚,但,他又得到了什么?一分一刻的煎熬只是比从前更加噬心烂骨。

  反反复复在眼前掠闪的、始终是从舟含住他手中酒瓶,一口一口忍着腥涩努力咽下毒酒的样子。

  如今、世上再无“嬴淮”,他终于安全、终于得秦王全心全意的信任、终于可以以秦相之名为大秦谋天下一统、为父王圆生前夙愿,但是、代价竟然是他的亲生弟弟。

  他明白、应该要去见小令箭,迟早要告诉她事实、要向她告罪……但是他不敢。他以为自己向来坚韧疏狂,此时此刻、却发觉懦弱是他仅剩的余力。

  嬴淮又饮尽一坛酒,拭干眼眶、强撑着站起身。欲推开门、外面风雪太大,门扇只是晃了晃,又紧紧合上。

  他撞开门,回廊里满是积雪,他一眼就看见小令箭跪在雪中,长发被风吹撩得凌乱不堪。

  嬴淮怔在门边,一句话也说不出。

  小令箭的脸上冰痕暗涟,是泪水凝结的霜。嬴淮不敢去想象、她究竟在他门外跪了多久……

  “他是不是,已经… 不在了……?”她的声音空洞如散云。

  处决“嬴淮”之事,宫内宫外都是严锁消息、小令箭究竟如何得知?难道,她早就猜到从舟会作那样的选择?

  小令箭看见他神色憔悴、身形微晃却不敢作答,心中的绝望与悲凉霎那间如飞瀑泄落千尺、谨守的一点如水奢念也已在狂风中分崩离析,最终消失成无形无影的沫雾。

  她一言不发地盯着地上的雪,那白色的亮度刺得她双眼煞痛,霎时间只觉得满山遍野的雪都漫成殷红的颜色。

  她越是忍着不肯流一滴泪,嬴淮就越是惊惶忧惧。他踉踉跄跄踩过几步雪,将她紧紧搂住,她身上的冰雪像幽魂一般渗入他怀里、一丝一缕缠刻在他的心上。

  “他们可曾……折磨他?”他听见她僵冷的声音,愔愔含血、字字刺耳,

  “他们把他……埋去哪儿了?”

  她的问句越是无波无澜,嬴淮越是涩苦难答。

  小令箭最后一点佯装的坚强在他的沉默与泪滴中灰飞烟灭。泪水顿时涌出、她生平第一次用尽全身力气,猛地推开嬴淮的怀抱,蜷缩着身子伏在积雪中撕心裂肺地哭喊,

  “是我逼他走这条路的,是我要他救你… 但他除了自己、又能拿什么救你……”

  她哭得全身发颤,一身灰白衣裳在深雪中融成一道卑屈的半弧,“没人知道他们把他埋去了哪儿,我寻遍咸阳……但世上再也没有他,是我害他灰飞烟灭!……”

  “我… 我想我知道。”嬴淮跪在她面前,满目痛悔。

  小令箭猛一抬头,那目光说不清是怔是讶、是绝是伤。嬴淮明白、她想要见他最后一眼,但或许、又惧怕真的见到

  ……

  雪已停,换了潇潇冬雨,嬴淮与楚姜窈二人踏在半尺深的雪泥里,一步一步翻过咸阳城外的两座山丘,最终行入一处阴冷的山谷。

  雨水雪水顺着山棱不断湮入谷中,谷底晦涩冥寒,长不出喜阳的树木,只有杂乱的荆棘丛生。

  嬴淮似乎认识这里,一浅一深地走近一块大石边,拨开许多荆棘、那些竟都是无根的荆枝,只是虚掩在那块石边。

  他徒手挖开雪、挖开泥,手指冻得僵红,一种熟悉又遥远的恐惧、混着前所未有的愧疚,令他难止促喘、全身越来越颤抖的厉害。

  周围的世界静默肃杀,整个山谷中似乎只有雪泥散在一边的声音,甚至听不见第二个人的呼吸。

  他心中骤惊,忽然回首去寻小令箭的身影,看见她瘫跪在远远的雪地中,面色惨白、眸中无光,仿佛只是千年冰寒的雪花堆拓出来的虚影。

  嬴淮连忙起身向她走去,但她却战栗着向后缩逃。嬴淮心酸地追过几步、牵住她的手,她挣扎不脱、摔倒在雪中。

  那一瞬间、她眼中因惊恐绝望而被压抑遗忘的泪水忽然漫溢而下,渗入雪中、零落成冰。

  她侧过脸、仰望嬴淮,涩然问道,

  “你… 这般隐蔽之处、你怎么会知道?难道,是你亲手埋了他?”

  嬴淮僵了一瞬、艰难地摇了摇头,但心中日夜堆积的自责悲哀又顿时袭来——不是他埋的又怎样,他要如何说得出口、是他亲手杀了他。

  一谷一壑万般寂静,枯叶盛不住湿雪的重力、坠跌在他身上,发出支离碎裂的声音。

  “因为我… 也曾被埋在这里。”

  五岁的他——真正的嬴淮,也曾如出一辙地被宣太后灌下毒酒、拖进童棺,埋入这荒僻深谷中。幸得洪太医曾伺机喂过他一粒解药,他才残存一息、直到深夜被洪太医挖出……那漆黑夜色中、洪太医带着他在这片幽谷中奔逃的每一步、都残酷的踏在他的记忆深处,永远不能忘记。

  但也正因为如此,这一次,秦王与宣太后再也不敢留下一丝一毫的变数,少年嬴淮的逃脱已教他们付出难忍的代价,当处心积虑的“嬴淮”带着“复仇”之心重新出现、又最终再度被缚在懿宫中央时,秦王与宣太后决不会允许旧时疏漏再重演一回。

  于是在“嬴淮”饮尽毒酒、意识渐失、怆然倒地时,秦王挥了挥手,令侍卫以白布捂住他的口鼻、直至确认他再无心脉鼻息,方才长叹一气。

  他的尸体软在地上,秦王虽有一丝愧疚、但他能为先王之子做的、也的确只有‘留他全尸'这一点点了。

  那狠绝一幕,嬴淮眼睁睁地站在殿中、目睹全程、心如刀绞。但他答应过从舟、要与他一起把这一场戏演到毫无破绽、演到生死互换、演到修罗难辨……他强压心中哀绝、因他不能让从舟白白牺牲,从那一刻起、他们只剩兄弟同命,他的身上又多一重不可承受之重。

  “难道这里……这里就是旸山山谷?”姜窈的声音如一缕淡魂、在空中飘散。

  嬴淮点点头。姜窈望着大石下他翻挖过的地方,任何一点山泥阻隔、生死两界的想象都如同鬼魅一般纠缚着她、似要将她拖进深渊。

  她咬紧牙关、抑制几□上的苦颤,一点一点向那块大石爬去。人生再无希望时、反而只剩潜意识地机械动作。

  她跪在大石边,十指深深扎入泥中,一寸一寸挖开、一寸一寸心殇。冻泥怵手,砾石磨心,当棺木终于显露出来,姜窈与嬴淮才发现、这石下埋的仍旧只是一副小小的童棺。

  “这是当年埋我的那副童棺… ”嬴淮虚脱了气力颓坐在地上。

  但姜窈心中一瞬间又点起一缕希冀,既然是童棺,或许里面仍是空的,或许从舟根本没有死、根本没有被埋葬……

  她疾声喘息、似乎能换多一点手上气力。一横心、撇开脑中一切杂思幻念,她猛地用力抠挪,‘吱呀’一声陈年旧音,棺盖被整个移开,一道冰冷寒气倏地散出,而棺中……

  棺中、是从舟侧躺在半融的雪水中,尸骨仍被镣锁绑缚、面额上沾着暗血与泥水,堂堂八尺男儿被强行挤塞进狭小的童棺中蜷缩,身形扭曲,绝非安眠。但偏偏、他的面容却又释然静杳的仿佛只是映在水底的幻影。

  心弦挣断,铖的一计訇响,姜窈眼前霎那冥白一片,全身再不剩半丝气力,重力拖着她在空中划过一道虚弧、坠跌在从舟身上。

  那一刻,嬴淮心中绝苦决痛,从舟明明说过,不想让她看见、不想让她难过,但这悲浸人寰一幕、全已印刻在她心中。

  嬴淮冻着呼吸、将姜窈搂携起。她下意识地抓住他的衣襟、潸潸睁开眼,苍天映在她眸中、是无边无际的晦暗不公。

  她勉力在他怀中侧过身,看着一尺之下、平静长眠的他,眼泪滴滴坠跌,打湿他额上凝着暗红血痂的伤痕,

  “我以为我已经很傻了,但原来、他比我更傻……”

  “对不起… 小令箭,是我对不起他,对不起你……”嬴淮低埋着头,从舟与姜窈都曾劝他不要复仇,若他那时当真退隐秦廷,从舟就不会为了救他而踏上不归之路。

  “淮哥哥没有错,你一路行来早就身不由己… 但他也没有做错,谁能说他一个错字?可是,为什么天要待他这么狠?……”

  嬴淮听见小令箭一声一声的哽咽卷携着悲苦、终于盘旋成一字一字的戾绝泣喊,

  “武王在天有灵,为什么就不肯护佑从舟一点点?!他也是你的骨肉啊,他也是你的亲骨肉啊!

  “他原本只想一心一意做个忠臣良将,怎奈天命不允……

  “但他真的已经收敛心性,宁愿埋名乡野、一生为樵,只盼着书立传或能兼济天下,可惜,天命还是不允……为什么要把他逼到这样的绝处,他竟愿意自绝一生、为求还秦宫一个安宁,换你我一点平安。”

  姜窈全身在嬴淮怀间悸颤,但最终还是拭干眼泪,挣出嬴淮的双臂,重又爬近棺木。

  她伸手将从舟一点一点抠出童冢,脸上落寞惨笑,

  “现下好了,苍天终于眷顾他了,终于肯遂了他的心意了。”

  她伸手抚上他冰凉面颊,这时才看清、他灰白色的囚衣被人撕扯的凌乱破碎。

  嬴淮无法忘记,那是处死他之后、秦王命人在他身上搜寻真正的兵符。那些侍卫并未找到兵符,却寻见一卷血书,上面画着详尽的地图,标注着匈奴人藏身的地道、与开启地道青铜大门的机关位置,图边、从舟注写着一行血红的小字,“沧河近此泗牙谷地,宜决堤以河水灌淹匈奴地道,永绝后患。”

  从舟似乎早就猜到他死后会被搜身,故贴身藏此血书,以盼警示秦廷。嬴淮想象的出,他是陷于绝境,苦于无法传出消息,才会做此安排。

  秦王亦并未起疑,只是叹了一声道,“嬴淮明知唯有一死,但毕竟还是为秦国存忧……是寡人对不起他,若昔年是他坐这王位,今日,他当会是个爱民有智的贤君。”

  秦王遂派遣军队按地图所示、赴塞外决沧河之堤、启青铜门关,匈奴地道历经多年挖成,一日之间化为水底洞穴、隐藏其中的匈奴大军亦尽数被淹没于汪洋之中

  ……

  阴谷间一声游离泣声,“你回来… 求求你回来……”姜窈失了魂般贴在从舟冰凉的脸颊上,忽然搂紧他锐声凄喊,“为什么你可以对我这么残忍,为什么你要拿生死来恨我?!”

  嬴淮紧紧捏着地上的雪泥,“不能怪从舟,是我太残忍,是我骗过他、说忘川之水可以忘情。他喂你喝下忘川水,以为你从此不会再惦念他。”

  “忘情?不会再惦念他?……”姜窈忽然忆起什么,霎时怆然戚笑,“难怪,那天他最后一句对我说,‘不记得了好,不记得的事就再也别去想'。”

  姜窈脸上再无一丝表情,只是紧紧将从舟抱在胸口,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这样抱他,从前,总是从舟这样圈搂住她、将她打横抱起,浅笑轻喃一声,

  “我家窈儿是坐在我怀里的小月亮。”

  一幕幕温暖的回忆偏偏在这最冰寒的时分淌过脑海:

  ……她诓他跳崖时、他紧紧圈抱她的怀抱;她害他中剑时,他仍挣扎护住她的胸膛;她赌错青团时、他宠爱的一句“欠你一只”……

  姜窈萧瑟闭了眼,忽然想起离石那三万血腥屠杀之后、从舟曾经说过,

  ‘赵人喜阳,死后都想要埋于山的阳面,最忌讳、葬身积水的谷中。’

  从舟向来当自己是赵人,而这旸山山谷却比离石更加阴冷潮寒,终年无阳。

  姜窈陡然心痛、强要背起他,发疯一般哭喊,

  “赵人喜阳,他最不愿葬身积水谷中……我要带他走,我要带他走!”

  但她瘦弱双肩此时连负起他的力气都没有,嬴淮一步抢上,抱下从舟尸骨,“小令箭!我来,我来背。”

  嬴淮背着他遥遥走了十步,姜窈却忽然脚步凝滞。嬴淮回望一眼,见她跪跌在地,满目挣扎绝望,

  “不可以… 是我错了……不能把他的尸骨带走。‘嬴淮’已经脱逃过一次,过段时日、秦王一定会派人再来查这旸山童冢。若发现棺中无尸首,会让秦王再次起疑、再起追查‘嬴淮’之心,若那样,从舟护你救你的心意就功亏一篑了。”

  姜窈仰天苦笑,竟然身前身后事都没有一点选择。她终是转回那大石下,一捧一捧掬出棺中雪水,直至舀干。她明明为他生死不计、但行至诀别之时,能为他做得、竟然只有这一点点。

  姜窈最后吻了吻从舟额上的血痕,重又将他以最初身形蜷缩的样子塞回童棺。他的身体早已冻凝成冰,强按入棺、她似乎能听见他膝骨折裂的声音。

  她的从舟、向来最爱仪表倜傥,但身后甚至不能在棺木中仰面而躺……他年他月、血肉尽腐之时、仍要永受链锁缠骨之屈。

  但她却再也没有哭,在烈烈命运面前,眼泪早已蒸腾无形。

  是不是她太过狠心?但如她那般懂他、又岂会不知,这是从舟料定的结局、是从舟自己对自己太狠心。

  她渐渐失去意识前,吐出冰凉一句,“从舟夙求兄弟同心,却原来是… 兄弟同冢……”

  ……昔日邯郸虞君,天下七俊,一笑生而动万种风情,双眸盼而引鹤唳华亭。清姿栩栩,剑风昱昱。

  而如今,天意寄恨,无语向问,韶华不剩,半点余痕。

  ……

  嬴淮将楚姜窈背回咸阳府中。脉相之间、她无病无疾,但她始终昏沉,数日不醒。

  到她终于从梦魇中脱身而出的那一天,她一身素裳,寂寂立于雪中,回眸处、是平静无澜的面庞,

  “淮哥哥… ”

  嬴淮以为再也听不见这一声轻唤…

  “淮哥哥,我想,我还是回赵国去。那里是从舟心里的家,有他最深的眷恋、最快乐的时光。如果他真有来生,他一定会想做一个完完整整的赵国人。”

  嬴淮说不出口挽留的话。白驹早已过隙,并未给他留下一寸余地。

  “你… 你在赵国举目无亲,又能流落去哪儿?”

  “我想住去莫梨亭。”姜窈淡然牵了牵嘴角,但还是画不出完整微笑,“那里是淮哥哥一砖一瓦建的,也是… 也是他一心向往的以后的家。”

  嬴淮沉默了,秦国是她的伤心地,他不敢冀盼她会留下。她能稍淡哀绝、彧彧而生,已是他最大的奢望。或许,每年春分,他还能与她在莫梨亭相见。

  嬴淮也想过、与她一起悄隐在那水边小亭,但如今他已没有那样选择的权利。从舟将性命换给了他,是因为信他能谋动天下,令七国一统、黎民安居,圆父王之梦、建盛世太平。

  此后十余年间,嬴淮始终身掌秦国相印,以‘范雎'之名叱咤战国风云,野王一战基本荡平韩国,再引秦军节节出击,雷霆万钧,南灭楚国西剿义渠,更以离间计智赚长平一役、灭四十万赵军,为秦国一统天下定下乾坤。

  范相之位,在秦国无人能撼。‘嬴淮’早已死在众人眼前,‘范雎’一生都得秦王信任。王稽因陷害过范雎与小令箭,惧怕之余欲通敌私逃、亦被秦王发觉处死。

  而姜窈独自住在莫梨亭中,听细水长流,看鹤来鱼游。从舟曾对淮哥哥说,‘该放下心头重压,过父王若还活着、想要你过的生活',所以她也想、过从舟若还活着、想要她过的生活。

  她将从舟送给她的那支碧鹿笛、与被他抚的落漆的小鸟木簪一起、埋在园中梨树林里,为他拢了一座衣冠冢。冢上、她立了一块无字碑,却不敢刻下一字。

  …因她不知道,该刻‘嬴’姓、还是‘虞’姓;又或是,该刻‘淮’名、还是‘从舟’。

  从舟在瑞得与离石时写下的诸篇军谋政论、洋洋洒洒数万字,姜窈一字一句工整誊抄,流传诸国之间、成传世之作《虞氏春秋》《揣摩》《政谋》等十五卷。从舟平生最憧憬的便是安邦立业,姜窈一刻也不曾忘记,唯愿以一生绵力,为他画圆梦境一角,以文济世、以心渡人。

  赵王与平原君见此十五书卷传于坊间,始终以为从舟尚在人间,羡他能携佳人隐居、于山水逍遥。

  第二年,初春花开,初夏花落。既是命运注定,姜窈不愿感伤。她将凋零的梨花拢起积在花房中,这时才发现花房的木槽中有逾千朵透明竹片雕刻的梨瓣小花,每一朵、都隐隐染着血迹,而今却成粉色的妆容。

  朵朵竹片小花,刻蚀着从舟那一轮春夏的枯等。那时他盼她入梦小聚,而今换了她为他守世。她把竹花捧在掌心,似有温暖的雾气从花中冉起、呵湿了她的双眼。

  她将竹花一朵一朵重新黏上梨树树枝,黏成春来秋往永不凋零的模样。从舟曾懂她不愿孤寂之心,而今,她亦懂他。

  一直侍弄到第七棵梨树,她看见一管绿竹绑缚在枝桠上,正是从前她绑缚诀别书的地方。她连忙踮脚取下,看见竹管上是从舟曾经刻下的两行字迹,

  “应羡瑶台冷清客,

  “曾闻人间暖笙歌”

  而竹管中另夹着一张青帛。姗姗展开,帛中、他只留下一行血迹小字,

  “窈儿,不管轮回怎变,我爱你,此心不变。”

116(BE番外结局)兄弟同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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