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一个小番外66

  红莲师太眼神湛湛道。

  如今几教对手中,竞争力最凶悍的,莫过于玄清门。料理了他们,宗教大使便是黄罗门的了。

  根深蒂固的理念和她自悟的道理发生冲突,阿桑头疼的抱住脑袋:“师父,求你,派别人去杀他。徒儿下不了手。”

  “好徒儿,你舟车劳顿,先歇息再说吧。”红莲师太摸摸她的头,还是不打算放过她。

  她知道,能够潜进玄清门的女弟子有的是,但能让知微那个老狐狸放下戒心,甘愿赴死的,非阿桑不可。

  禅房漏进几点疏星,躺在轻简的房室内,阿桑感到难能可贵的宁静。

  这里没有知微师父精心准备的软枕,没有知微师父细心备好的窝丝糖,也没有知微师父熏的好闻的沉水香。只是一间干净清贫的小屋,感觉却好极了。

  至少她不用一面享受着他无微不至的娇宠,一面算计谋害他。

  柔白的月光洒在脸上,伴着脑海中不受控浮现的皎皎仙影,她进入了甜蜜的梦乡。

  三年前,她才十七岁,被派到知微身边时,红莲师太怕她年龄小,心性不够坚定,露出马脚,亦或者,真情实意才能打动知微,便没有告诉她计划的始末,只说,要送她去玄清门修行一年。

  阿桑以为黄罗门不要她了,哭得特别厉害。

  天下师父都是严厉的,除了她的红莲师父疼她。阿桑小气的想,等新师父来了,一定不给他好脸色看,不给他机会教训自己,等他嫌烦了把她赶走。

  有个好像师兄一样的青年人敲她房门:“哭什么,有好吃的,来不来吃。不吃被他们抢光了。”

  阿桑擦擦眼泪,随那师兄去。

  玄清门的人跟饿老鬼一样,抢一只肥腻的烧鸡争来争去。

  阿桑呆呆站在一边,插足不进去。

  那位带路的好看师兄去揪下一只鸡腿,递给无助可怜的阿桑:“拿去。”

  阿桑皱眉握了握手,不敢接。

  青年观她模样,不是怕生,而是怕烧鸡的油腻弄脏她娇贵的手呢!青年好笑摇头,不得已,又去寻了一片池中荷叶,包裹得干干净净递给新进门的女弟子。

  阿桑这才眉开眼笑接过,咬着鸡腿儿:“师兄啊,你们道教还能吃肉吗。”

  “这话说的,你不是道教?”青年仰在草坪上啃鸡肋,和女孩儿观赏漫天繁星。

  阿桑一噎,她是以孤女的身份被玄清门收养,红莲师父说,不能透露身份:“现在是,以前不是,以前我是孤儿呀。只是听别人说起,你们道士也是出家人,怎么能喝酒吃肉。”

  “小姑娘,你跟佛教的人很熟?只要佛教的人才忌酒肉,”青年懒懒散散道:“我们啊,自然而为,不去刻意拘束那些。”

  阿桑吐了吐舌,怕露馅,不敢再说了。

  “看你胆小的,还想吃什么,跟我说,我去给你买。”青年道。

  “真的吗,我想吃窝丝糖,我从来不敢痛痛快快吃零嘴。”阿桑激动地摇晃他。

  红莲师父不让她吃,说身为掌门继承人,不许吃乱七八糟的杂粮,从小要注意自身仪行。

  青年视线下移,落到女孩儿白嫩的小手上,又看向她白润好看的脸蛋,心跳莫名快了几下:“看你这小娃养得白白胖胖的,不像穷人家的孩子,连窝丝糖都吃不起?”

  阿桑纠结垂眸,不懂得撒谎。

  看她娇娇怯怯的样,他不为难她了,友好的拍拍小姑娘的肩:“行,为师答应你。”

  “为师?”阿桑愣住:“你、你是我师父知微。”

  知微吃鸡后叼着一根麦秆剔牙,没点师尊样子,点头道:“对啊,小徒弟,看你是个女孩家,入我道教做什么,不如送你去绣楼,习得门女工手艺也是不错的。跟我们一帮老爷们整天念念念念经,会无聊死的。”

  阿桑震惊中回过神,想起红莲师父的嘱托,那些怄气离开的想法只是想想罢了,还是得留下的。

  何况,这个师父没她想的那么糟糕。

  阿桑头摇成拨浪鼓,两只爪子轻轻揪着知微的衣袖:“师父,你不要赶我走,我会听话的。有师父在,一点儿都不无聊。”

  余角莫名的又被那双柔荑牵引,她轻微用力扯住他的白袍广袖,像牵住他某一根连通心脏的神经。

  知微呼吸微微一凛:“哦。”

  后来,在温情的破灭前,还有一段不该的孽缘,亦或是,人为允许放纵的。

  花灯节那天,入夜阿桑想去河边放花灯,走到一半,却被师父拉进一个就近的寺庙里。

  “师父,我做的兔子灯好不好看。”阿桑提起一盏亲手扎的卧兔灯,向他献宝。

  知微呼吸急促:“好看。”

  阿桑没察觉不对劲,嚷嚷要出去:“那快走啊,师兄们都在河边等我。”

  知微怒了,一把将她抵在墙上:“桑儿,他们对你图谋不轨,别跟他们走得太近,从今天起,不许跟他们玩在一起。”

  阿桑莫名其妙,见这架势,开玩笑道:“师父,你才像图谋不轨呢。”

  “你说对了。”

  知微咽嗓,俯首,贴上她水灵灵的粉唇,怕她还不明白,轻咬了一下,让她知道这是真的。

  阿桑呆呆的:“师父。”

  知微化作一个害臊的毛头小子,佯装痞痞的威胁道:“怎样啊,不是你嫁我,就是我娶你,选一个吧。”

  这怎么选,都是他占便宜。

  阿桑的心扑腾跳,她想起红莲师太说的,一切都要听知微师父的话,不能违背。

  所以知微师父向她示爱,虽然离经叛道,她也不能拒绝吧。

  自我煽动着,阿桑娇娇俏俏的搂上男人的脖子,学着他那样,亲近蹭他:“阿桑听师父的……”

  那一晚,寺庙闹出了很大动静,道长和玉女的传闻就此传扬。

  因而可见,传闻也不尽然是假的。

  美好的日子如烟花绚烂跟短暂,阿桑决定死心塌地的跟了师父没几天,红莲师太就将她召回,告诉她全盘计划,如今时机成熟,可以杀了知微。

  美梦逐渐演变成噩梦,阿桑惊醒,满头是汗。

  在小屋子里待了一个月,终究逃不过,红莲师太传见她。

  阿桑行到庵堂,跪下央求:“师父,徒儿还是下不了决心,求你,别为难我。”

  红莲师太眼底划过一抹洞悉的冷意,捻动佛珠道:“阿弥陀佛,阿桑,师父绝不会勉强你。不过,你必须回玄清门一趟,到时该如何,全由得你自己。”

  踏上回玄清门的路,阿桑好像如坠云雾当中。她能够,做主自己的人生了?

  怀着将信将疑的心情,阿桑回到玄清门,首先听到一则晴天霹雳的消息。

  知微身边有了个新的女弟子,住在她的住处,而且布置的比原先更为华丽舒适,知微每天都让新的女弟子服侍起居。

  道观里议论纷纭,新女弟子将代替阿桑,成为知微的新宠。

  阿桑抱着凉透的臂膀,在扎刺的花丛里一直躲着,这个角度对上知微居室的小窗,能看清里面情况。

  知微参加法会回来,果然像众人所说那样,身边跟了个年轻漂亮的女弟子。

  她亲眼看着,女弟子为他宽衣,喂他喝羹汤,吹熄灯以后,她就什么都看不见了。

  半夜时分,一柄寒凉的利剑悬在头顶,良久。

  等到知微不耐烦,出声:“还不下手砍?”

  阿桑一惊,握紧刀柄:“忘恩负义的狗贼,拿命来。”

  刹那,有淡淡的血腥味飘出,可她的手根本没有动……是他自己碰了上来!阿桑心惊肉跳丢开利剑,找出火折子,点燃灯盏。

  男人脖子上出现一条血痕,如不是她撤手得快,兴许就没命了。

  知微摸摸脖子上渗出的血,遗憾的舔了下:“一刀结果我多好,怎么又犹豫了。我背叛了你,我喜欢上别的女子,你不生气吗。”

  闻言,阿桑脸上浮上痛和纠结之色。

  这时一个女子却推门闯了进来:“阿桑姐姐!求你不要伤害师尊,我是他的亲侄女,我们没有你想的那种关系。我是他用来引你杀他的。”

  知微又是遗憾的叹了声:“小侄女,你又来捣乱了,桑儿说不定已经心动,要杀了我呢。你先出去吧。”

  阿桑混乱的摇头:“为什么要骗我杀你。”

  “我说过,我是个自私的人,不想当留下的那个,活在自责愧疚当中,”知微另从怀中掏出一把锋利短匕,对准自己的左胸膛:“阿桑,其实我可以自己了断的,只是,心中一直存有一丝希冀。但我不想再忍受,你随时离去,让我无止境等待的痛苦了。”

  “你不要乱来!”阿桑怕了这个疯子。

  知微将匕首拿远了些:“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当我的女人,或者,杀了我。”

  阿桑痛苦摇头:“师太逼我,你也逼我,你不是最疼我的吗,为什么要这样。”她抱头痛摇。

  却见知微又把匕首靠近了些,无赖模样道:“对,我就是在逼你,快一点哦,不然这把刀立刻刺进我的心脏,我不开玩笑的。”

  “……”撒娇也不管用了。

  阿桑投降的丢下武器,视死如归的闭眼:“我听你的,随你怎么样吧。”

  守得云开见月明,知微眼瞳粲然一亮,过去牵她的手,为她层层宽衣,吹熄灯盏。

  “小桑儿,别这副赴死的表情,这种事是快乐的。”

  帘幕重深花帐闭。罗带轻分,睫若蹁跹翼。雨降乳莺狂吓泣,舒歇抚面温柔意。

  似梦九重仙岛记。承露嘤鸣,不做千秋帝。顷若白驹穿缝隙,嗟嗔夜短长江逆。(蝶恋花意识流,最后一句翻译,嗟叹夜短,恨不得长江逆流,时光倒转。其它的,应该看得懂的emmm)

  一夜暴风骤雨、细雨缠绵过后,清晨,知微餍足无比的伸臂揽人,却捞到一个空。

  他转醒,看着满床荒唐狼藉,嗅向旁边的空位的幽幽香气,嘴角似笑非笑的勾起。

  知微找到一根带香气的青丝,呵笑:“小桑儿,你都是我的人了,以后要听为师、哦不,要听为夫的话,再玩离奇失踪、舍身就义这一套,也要问我答不答应。”

  阿桑忍着满身酸痛,回了黄罗门。

  她跪下,向红莲师太道出一切:“师父,徒儿已经是知微的女人了,我不能杀他。你要杀他,就先杀了徒儿吧。”

  红莲师太气个仰倒:“什么,你这个不知廉耻的畜生,居然委身那贼人!这样不自爱不贞洁的,怎配传承为师的衣钵!”

  家丑不欲外扬,红莲师太当即命人准备火刑,准备偷偷处置了这逆徒。

  火堆熊熊燃起,阿桑被绑在十字桩上,心情前所未有的平静。

  如此,忠义便可两全了。

  黑烟刚冒起星缕,后门外突起一阵骚动,跟着,百来个道士破门而入,闯了进来。

  执法的尼姑们吓得作鸟兽散。

  知微大步流星过来,愤怒的抛开火堆,用匕首割开阿桑身上的绳子,一言不发的扛起人就走。

  到了一处清澈流淌的河边,他才放一路挣扎的人儿下来,捧溪水给她擦脸上的黑灰。

  阿桑躲开:“人已经给你了,还不够?”

  “当然不够,我要的是这一生一世。小桑儿,你想背着我去死,看为夫回去如何惩罚你。”

  称呼突然变了,阿桑别扭的歪了歪头:“呃,师父,求你成全我吧,只有这样,我忠义才能两全,既不会对不起师父,也不会对不起你。”

  男人依旧霸道如斯,邪气兮兮道:“小桑儿,我能花一晚上的时间哄你委身侍我,还愁余生的时间不能消除你的罪恶感?那怎么配当你的男人。”

  这男人嘴里吐出的话没一句正经的!

  阿桑瞪向他,却意外被他眼中的明朗坚定给震慑住了。

  也许,不,是很有可能,有朝一日,他会给她所有想要的,扫除所有不想要的。此刻,他头顶好像罩有光环,比文殊菩萨观音菩萨地藏王菩萨加起来都要让她膜拜信赖。或许,可以试着完全依靠他。

  阿桑平下心境,枕在他肩上休憩:“我累了,交给你了。”

  知微握住她的手心:“我带你回家。”

第66章 一个小番外6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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