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60

　　HL-1117号星上的人类，凡是逃跑的，全部被“七界”视为威胁；一些洛伦撒人发现之后，立刻不逃了，却又被空中的“亚瑟”打了个粉碎。星域中，好不容易逃出大气层的洛伦撒的机甲、飞船则被雷神号轰成了碎渣。

　　对于这次的突袭，洛璃、哈鲁尼斯和萨维萨信心十足，安排在附近待命的只有两个中级军团。这两个中级军团共计六亿四千万的兵力，被永远留在了HL-1117号星的星域中。

　　HL-1117号星成为了洛伦撒人的炼狱。“七界”没有去找亚提拉，他在解决掉洛伦撒军团的最后一艘逃生飞船后，朝着一个方向快速飞走了。“亚瑟”进入雷神号，亚提拉收起“亚瑟”，命令二兔子跟紧“七界”。

　　这个时候的“七界”只有机甲的本能，他没有攻击雷神号和“亚瑟”，不是因为他知道他们是谁，仅仅是因为他们对他没有威胁。

　　“如果我遭受到了非常致命的攻击，‘七界’会随机选择一个方位带走我。”

　　向两只兔子下达了命令后，亚提拉就把自己关在了雷神号的军团长办公室。他坐在办公室的观景窗前，银蓝色的双眼布满了血丝，带着沉重的痛苦。

　　二兔子和闪电肩并肩坐在指挥舱的地板上，如果两只兔子会流泪，此时指挥舱内一定已经被泪水淹没了。

　　亚提拉的手里，是一枚戒指。那是他和林西在结婚仪式上，林西为他戴上的戒指，是他们的婚戒。另一枚，和他的主人一起，在粒子炮中化为乌有。

　　亚提拉单手捂住眼睛，呼吸粗重。他没有心思和心情去告诉其他人林西出事了，他太痛苦了，他只想找一个没有人的地方待着。父皇和母后先后离世，亚提拉悲伤。却也没有像现在这样。痛苦得让他整个人呼吸都极为艰难。

　　亚提拉的一生，很少有会让他后悔的事。和林西在一起后，他后悔过没有尽早斩断廉月对他不切实际的幻想；后悔过用那样糟糕的方法拿到隔绝石，伤到了他的王；，更后悔，答应他的王妃亲自前来调查HL-1117号星。他应该想到的，为什么黑市会出现隔绝石，为什么目标地点直指HL-1117号星。林西在拍卖会上曾询问过HL-1117号星，洛伦撒人知道他曾经对HL-1117号星感兴趣。

　　亚提拉的脑袋里一遍又一遍闪过林西“遇难”的那一幕，他的心脏被一只手狠狠地捏住、掐住。这个时候他才发现，他对他的王妃并不够好。他的王妃总是很忙，因为帝国需要他的机甲技术，而他默许了王妃为了帝国辛苦的研究。

　　房间内的终端响了，亚提拉没有理会。现在无论是帝国的军务，还是庞贝星系的防务，亚提拉全部放下了。

　　过去，他不止一次清楚地认知自己生命的终结点会是在星域中，是在每某一场战斗中；但在他认识了林西，并和林西相爱后，他有了牵挂，他的生命不再是他一个人的，还属于另一个人。可是，他仍活着，他的王妃却……

　　“如果你有一个强殖装甲，你死了，可是你的躯体还在，或者躯体的一部分还在，这种情况下强殖装甲不会脱落，它还存在于你的眉心位置。只要给你一段时间，你就能复活。强殖装甲是生物机甲最完美、终极的形态！”

　　“怎么样，很变态的能力吧？”

　　亚提拉放下手，房间内的终端自动开启，闪电的影像冒了出来，说：“主人，‘七界’的行进方向指向了吞噬之门，怎么办？”

　　亚提拉却是道：“我有事问二兔子。”

　　闪电充满担心地说：“小主人出事后，二兔子就不说话了。主人您想问二兔子什么？”

　　亚提拉眼睛不离观景窗外的那抹金色影子，说：“你问它，我的王妃是不是可以复活？”

　　闪电大惊，对于强殖装甲，闪电知道的并不多，它只知道小主人有一架隐藏在次空间的非常厉害的，属于高等文明遗留物的机甲，叫“七界”。至于“七界”的具体来历和功能，它一无所知。而大兔子、小兔子、小黑等兔子们就完全不知情了，唯一知之甚详的只有二兔子。

　　短暂的震惊之后，闪电扭头问：“二兔子，你听到了吗？主人问你，小主人是不是可以复活？”

　　双耳耷拉在脑后，整个机身都暗淡了不少的二兔子，两只眼睛里都是乱码。它微微点了点头，却没有说话。

　　闪电立刻扭回头说：“主人，二兔子点头了！”

　　亚提拉：“闪电，为我记录留言。如果‘七界’进入吞噬之门，你把我的留言发出去给几个人。”

　　“……是！”

　　HL-1117号星和吞噬之门在同一片星域，之间没有时空之门，雷神号远远地跟着“七界”飞行了30多个小时之后，观景窗望出去的尽头，一个类似于白洞，但体积明显小很多的青白色旋涡在缓慢地逆时针旋转。青白色漩涡周围的星域，空无一物。这就是存在于庞贝星系联盟国最外围星域的“吞噬之门”。

　　白洞与黑洞，一个是排斥力，一个是吸引力。而这个青白色的漩涡，却会把靠近它的所有东西全部吸收进去。

　　曾经到附近进行勘察的科研人员，被意外地吸收进去后就再也没有出来过了。

　　更有人拍摄下吞噬之门把出现在附近的一支数量上亿的星际异种群一只不落的全部吸收了进去。星际异种疯狂地想要逃离，最终却只能绝望地被吞噬殆尽。

　　人类虽然已经可以在无边际的宇宙星域中进行跨星河的远航飞行，但仍然没有征服宇宙。在宇宙的很多自然力面前，人类也无能为力。

　　闪电的声音在静默的办公室内响起：“主人，雷神号受到了吞噬之门的影响，光脑和通讯设施开始紊乱，雷神号主舰在脱离我的掌控。主人是否现在发出讯息？”

　　亚提拉：“发吧。”

　　房间内再次安静了下来，亚提拉点开自己的私人终端，分别向皇兄和林际发了一段讯息，然后关闭了自己的终端。

　　雷神号飞行的速度越来越快，到最后完全失控。“七界”也仿佛是一颗金色的流星，朝着吞噬之门毫不犹豫的一头扎了进去。

　　亚提拉站了起来，他走到观景窗边，眼神无波地看着距离雷神号越来越近的吞噬之门，心里格外的平静。他抬起右手放在窗上，低低地说：“无论你在哪里，我都会找到你。我爱你，我的王妃。”

　　雷神号沿着“七界”的轨迹，如同自杀般冲入了吞噬之门张开的血盆大口中。

　　亚提拉切断了与外界的所有联络时，外界也疯了。

　　最先收到闪电发送过来的讯息的彼得殿下整个人都傻了。什么叫圣莱立恩公爵出事了，皇叔要去找他？！

　　第二个收到讯息的是林东和林南。亚提拉向他们道歉，他没有照顾好林西，让林西被洛伦撒人的粒子炮击中了。

　　林东和林南瞪着自己的终端，大脑里嗡嗡作响。被粒子炮击中……粒子炮……林东的身体开始颤抖，嘴唇开始哆嗦，粒子炮击中……

　　“林西——！！”

　　第三个收到讯息的是娜奥琳和邦辰，亚提拉让他们两人去揪出隐藏在他们之中的叛徒。他和林西遇袭，足以说明洛伦撒人对他们的行踪十分清楚。他和林西两人离维纳星这件事只有少数几个人知道，是谁泄露了他们的行踪？或者说，是谁一直在暗中监视着他们，并把他们的消息传递给洛伦撒人？

　　得知林西被洛伦撒人的粒子炮击中，亚提拉进入了吞噬之门，娜奥琳和邦辰失神地跌坐在椅子上。娜奥琳的眼泪刷地就流出来了，邦辰的眼眶通红，眼神肃杀。

　　第四个收到讯息的是菲力八世皇帝和林际。闪电按照亚提拉的命令，把小主人遇袭的前后经过告诉了陛下和爸爸。菲力八世差点晕厥过去，林际双手杵在办公桌上，听着闪电传回的语音，久久没有动作。

　　亚提拉的亲口语音和闪电的传达都没有直接表示林西死亡了，可是被粒子炮击中又岂会有生还的可能！

　　闪电没有说亚提拉为什么要去吞噬这门，亚提拉自己在语音留言里也没有解释，他只说他要去找王妃，由彼得殿下全面接管波特兰帝国当庞贝星系的战斗。洛伦撒帝国在庞贝星系的三位王级军团的军团长已经被他们全部歼灭，趁着洛伦撒帝国群龙无首最为混乱的时候，波特兰—庞贝联军要主动出击，争取最大限度的消灭敌人。

　　最后，亚提拉让皇兄照看好他的圣图堡和林西的公爵府，找到了他的王妃，他就会回来。

　　在亚提拉驾驶着雷神号冲进吞噬之门后的第16个小时，彼得殿下没有跟庞贝星系军部商量，直机下令波特兰帝国在庞贝星系的所有军团全线出击，无论手段、无须听从上级的安排，各军团自主决断，消灭洛伦撒人。下达命令之后，彼得殿下冷着脸没有对席瓦尔和托马勒解释，他登上皇家骑士团的主舰，带领皇家骑士团的士兵赶赴战场。

　　在亚提拉驾驶着雷神号冲进吞噬之门后的第20个小时，菲力八世皇帝下令，帝国的一半军力赶赴庞贝星系，剿灭洛伦撒人。波特兰帝国各军团立刻整装出发，没有人反对陛下的这道圣令。一级军团的所有军团长已经得到了消息——圣莱立恩公爵和亲王殿下疑似被庞贝星系联盟国的叛徒出卖，遭到洛伦撒王族强兽人的偷袭，公爵当场身死，亲王殿下下落不明。菲力八世隐瞒了亚提拉自主前往吞噬之门这件事。

　　巨大的悲伤压在所有知道这件事的人心头。

　　林际强忍伤痛，亲自抽调了一半雷神之锤军团的主力，留副团长威廉姆坐镇帝国，他要亲自去庞贝星系为儿子报仇。林际没有把这件事告诉妻子，他告诉了小儿子林北。林北得知后抱着爸爸哭得昏天黑地，林际抱着小儿子无声的流泪。林北决定跟随父亲出征，他要为哥哥报仇！

　　对于波特兰帝国如此大规模的派遣兵力，庞贝星系联盟国的心情很矛盾。一方面，他们需要波特兰帝国的强大战力帮助他们消灭洛伦撒人；但另一方面，他们又有些不满菲力八世在没有与他们商量的情况下擅自派兵，这是对联盟国主权的不尊重。特别是一向温和有礼的彼得殿下突然变得非常强硬，并且没有任何解释就下令中断两国之间目前为止所有的合作。

　　席瓦尔和托马勒向彼得殿下表示不满，彼得殿下只冷冷地丢给他们一句：“你们会为你们的背叛付出代价。”

　　席瓦尔和托马勒面面相觑，突然有点心慌：背叛？什么背叛？

　　联盟国这边，邦辰带领着一部分第一军团的士兵闯入联盟国所有联邦国家的总统及高层在维纳星的居所，抓捕了这些人。娜奥琳更是驾驶着她的活性屠夫机甲带领第一军团的士兵冲入联盟国议会，控制了还没有从彼得殿下的那句“背叛”中回过神来的席瓦、托马勒和众多联盟国高层官员。

　　在外患还没解决时，庞贝星系联盟国内部突然发生了政变。被邦辰抓捕的各联盟国高层被统一带到了议会大厦，袁磊率领军团封锁了维纳星的星域防务，所有飞船、星舰只能进入维纳星，不能离港。娜奥琳和邦辰的活性屠夫机甲的领域开启，整个维纳星的通讯和光脑都陷入了瘫痪，外国消息传递不进来，内部消息同样也传递不出去。

　　议会大厦内，众人大声谴责邦辰、娜奥琳和袁磊在联盟国如此危机之时发动政变的行为。

　　驾驶着自己的活性屠夫机甲“芙蓉”的娜奥琳站在台上，厉声说：“我们之中出现了叛徒！作为庞贝星系联盟度的一员，我感到耻辱！”

　　现场的抗议声安静了下来，娜奥琳又道：“圣莱立恩公爵和亚提拉亲王殿下在前往HL-1117号星进行探查时，遭到了洛伦撒人的偷袭。对方提前获知了圣莱立恩公爵和亚提拉亲王殿下离开了维纳星，并且目的地就是HL-1117号星。”

　　席瓦尔大惊：“圣莱立恩公爵和亲王殿下怎么样了！”

　　坐在驾驶舱里的娜奥琳此时早已泪流满面，但她冰冷的声音没有泄露出半分她此刻的悲伤。她没有回答席瓦尔的问题，而是说：“在把我们之中的叛徒揪出来之前，所有人都不许离开议会大厦，抗议者视为叛徒同伙！就地击毙！”

　　袁磊、邦辰和娜奥琳以电闪雷鸣般的行动搜查隐藏在维纳星的叛徒。对方只有在维纳星，才会清楚亚提拉和林西什么时候离开的。

　　团长办公室内，彼得殿下擦拭自己的眼泪；隔壁，维利的脑袋埋在自己的两腿间，地板上有一片水渍。每一个知道事情真相的人，都把自己关在单独的房间里独自宣泄自己的悲伤。

　　亚提拉和林西出事太突然，突然得令人无法承受。很多人甚至认为这不过是亲王殿下和圣莱立恩公爵对大家开的玩笑。

　　机甲训练间，脱力的林东躺在地板上，眼泪顺着他的眼角一串串地滑下。林南把自己关在房间的浴室里，手里捧着弟弟林西和亲王殿下结婚时的照片，哭得像个孩子。阿曼达在和父皇连线，泣不成声；全息影像里，菲力八世皇帝看上去一下子老了几十岁。纽因斯哭着在终端里对爷爷吼：“我把洛伦撒人杀光后就去杀庞贝人！我要为林西和亲王殿下报仇！”

　　林西身死和亚提拉在吞噬之门失踪的消息没有人敢外泄，一旦消息外泄，不仅会影响到现在的战局，更会影响到整个加玛系星河上下对抗这场外敌入侵的信心。同时，波特兰帝国会发生一场谁也预料不到会是什么后果的暴动，洛伦撒人会是第一个承受这场暴动后果的对象，第二个就是出卖了林西和亚提拉斯行踪的庞贝人。

　　夜晚，房间里滚动播放的照片是唯一的光源。菲力八世皇帝坐在沙发里，看着弟弟和林西结婚时那一张张充满了幸福的照片，眼泪无声地流淌。他是皇帝，他不能让皇后看到他的眼泪，不能让臣民看到他的悲伤，不能让儿子看到他的痛苦。独自一人的夜晚，菲力八世皇帝才卸下自己皇帝的身份，倾泻自己内心的悲痛。

　　加玛历1238年3月10日，林西和亚提拉出事后的第20天，阿曼达和纽因斯所率领的浴火军团对洛伦撒帝国的军团主动发起了进攻。

　　第23天，抵达另一片前线战场的林东和林南率先出击，两人完全不要命地直接冲击敌人的主力星舰。

　　第24天，波特兰帝国的盖亚号突然出现在原HL-1121小行星、后被更名为洛-9336星的所属星域。彼得殿下和维利亲自驾驶“宙斯Ⅱ”生物机甲，对HL-1121小行星的地面进行了堪称毁灭性的扫荡。作为团长座驾的“宙斯Ⅱ”如此不要命的打法，激发了全团战士悍不畏死的精神。

　　近一个月没有亲王殿下和公爵阁下的消息。这一次出征，下令的是彼得殿下而不是亲王殿下。再者，彼得殿下对待庞贝星系联盟国的态度急转直下，很多人都从中察觉到了异常。

　　在彼得和维利带领相比洛伦撒军团来说根本就是小儿科的皇家骑士团攻打原HL-1121小行星时，波特兰帝国派出的军团抵达庞贝星系。负责此次远征的帝国元帅巴卡其没有去维纳星与联盟国高层会晤，他直接下令帝国军队以军团为单位，支援帝国在前线作战的各个军团。

　　无际之翼军团的德赛隆、独角兽军团的孙旭、神圣之火军团的切诺，原五大军团的军团长全部亲自领兵。林际率领雷神之锤军团直奔洛-9336星和HL-1117号星星域，他不仅要为儿子和亲王殿下报仇，他还要去寻找儿子和亲王殿下的下落，哪怕他在HL-1117号星只能找到儿子的一颗衣服纽扣或者一片衣服碎片，他也要带儿子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