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和周江在一起的事，姜山早已深思熟虑过，要不刚才他答应的也不会那么快。

　　而在一起最重要的前提就是不要美化自己，把事情能发现的问题带到后面去。

　　姜山已经成熟，对他来说，爱很重要，但规避风险的重要程度对他来说与爱等级，没有人可以借爱的名义来胁迫他。

　　他骨子里就挺冷情，不容易被人打动，也轻易不会因为可怜同情谁而去爱那个人，或者为之牺牲自己。

　　和他在一起，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姜山这段说完，周江开着车一路都没说话，等到了姜山公司仓库的地方，一停好车，想了一路的周江扭过头来和姜山道：“谢谢。”

　　姜山笑。

　　周江看他笑了，也跟着笑，过了几秒有些不好意思道：“我还挺高兴的。”

　　“高兴什么？”姜山略挑了挑眉。

　　周江要是年轻几岁，看着这样不为所动的姜山，他早已打退堂鼓了。

　　谁不想有个自己有点啥对方都会紧张得要死的恋人？可周江现在三十多了，作为一个男人，除了吃喝嫖赌，他把很多男人想干却没干的事基本都干过一遍，人生到他这个岁数，夜深人静无人施援的晚上他曾崩溃过，他也强忍着绝望挺过了创业最初的头几年，没死，这些过程都经历过来了，他现在看人的眼光早就和年少年轻时候的自己完全两个样。

　　周江现在的心其实挺硬的，他比以前更知道别人的难处，但也更轻易不心动了。

　　而姜山能冲破他的铜墙铁壁钻进他的心来，周江自己都觉得稀奇，好多次都感叹他这样的老男人居然还有春天。

　　周江是个认真人，也是个明白人，他感慨自己这把年纪的失控，对姜山对他真有真心这事也有点蛮羞涩，他不好意思摸摸鼻子，回姜山：“我都没想过你会对我这么坦承，我其实觉得你可以更骄傲一点的。”

　　周江还挺出乎他意料的，姜山仰头笑了一声，拉开车门就下车。

　　他现在眼光确实要比以前好了。

　　姜山当晚是和周江吃的晚饭，第二天早上他开完早会，一回办公室，就见到了老板老姜。

　　老姜刚要开口，就看到公司给他挣钱的搂钱金童的视线从手上的文件上抬起，“老板，现在是工作时间。”

　　姜老板闭嘴。

　　闭了没几秒，他心里跟猫抓似的难受，一挥手，“给你放五分钟，不，十分钟的假。”

　　这是非要当包打听了，姜山笑着摇摇头，拿着文件走向了办公桌。

　　“来来来，去什么办公桌，来沙发这边坐。”他想好好工作，姜老板可无心工作，招小狗一样招着姜山往他坐的这边来。

　　姜山半途停止，往后退了一步，转道往他这边来了。

　　他在老板身边坐下，把文件一放，“行，说吧，暂时没什么事，十分钟可以。”

　　老姜吐槽：“我都不着急这十分钟的钱，你着急什么？”

　　“我要是不着急，回头你得开了我。”

　　老姜很想大气地说绝对不会，但想想他还真会，嘿嘿一笑，也不跟员工往这下面扯了，道：“你真跟老周好上了？”

　　“嗯，跟咱们公司工作不冲突吧？”

　　“不冲突不冲突，”老姜忙摇手，周老板是原料供货商，提供的原料物美价廉人也豪气爽快，他对老周可一点意见都没有，“我就问问你们，关心关心一下你。”

　　“好，我们现在在交往了，你还想知道什么？”姜山等会儿还要见客户，想跟老板速战速决。

　　“老周看上你我早知道了，但你咋看上他的，你那么挑一人。”不是老姜抬举自个儿员工，而是姜山在他手下好几年了，老姜重点培养他之前可是把这个人摸清楚了的。

　　姜山主动性非常强，能力也很突出，但同时要命的是他个人性格也很强，他能干的事他能干好，他不想干的，想都别想逼他就范。

　　本来这样的人才再天才也不适合培养，也不适合当管理层，但姜山工作能力太强了，他只是不随便和人搅和私人事情，他不给面子的那些企业里的高管老总，这几年陆陆续续因为各种作风问题都被收拾了，他这种处理方式虽然在头期要损失点眼前利益，但老姜公司开了二十多年的公司，也不是会被一点小钱能逼死的人，想想自己公司其实容得下像姜山这种不被小钱一巴掌打死的人，所以今年一过完就下了决心，把原来分部的负责人调回了总部，把分部全权交给了姜山。

　　姜山是凭实力赢得他的尊重的，他对姜山也给予了相当大的信任，也因为很明了姜山的性格，也知道姜山绝对不是看上了周江的身家，所以就挺好奇还有哪些原因。

　　“就不兴我也看上他的美色了？”姜山回了他一句。

　　姜老板喷笑了一声，“别扯淡，说真的。”

　　“还行，他不难看啊，我觉得还挺帅。”姜山作为周老板新上任的男朋友，还是比较维护男朋友的。

　　“是不难看，”老姜一摊手，“但能跟你比吗，能跟你前男友比吗？”

　　老姜还真认识姜山前男友，而且姜山到他公司来求职前，他还在曹文博身边见过姜山不少次。

　　本市富豪圈说小不小，但说大也不大，有钱人就是没交情，点头之交还是有的，尤其老姜路曹家这种同是有钱了几十年，在本地扎根深厚的人，交情比点头之交还要深一点。

　　“各有各的特色。”姜山评点道。

　　“论帅，你和曹文博是一圈的，周老板要差点，他糙了点，而且说到这糙不糙的，周老板身家还行，但你俩生活习惯能一致吗？”姜老板还挺操心。

　　“那我跟曹文博生活喜好除了喜欢泡小鲜肉那点外基本接近，那也没见我们天才地久啊？”姜山斜眼看他老板：“怎么地，老板，今天干拆迁活来的？”

　　老姜白了他一眼。

　　“说真的，”老姜道：“你前两年那么拼，我还以为你是为了曹文博。”

　　姜山傻眼，“什么？”

　　他没想明白，“为了曹文博，我图啥？”

　　“图门当户对？”姜老板回。

　　老板这脑洞有点大，姜山揉揉头，无奈道：“曹文博那是门当户对能解决的人吗？是，是有很多人喜欢他，我不否认我也曾经喜欢过他，但那都是过去了，而且曹老板那个人身边男友一超二十岁，他浑身不对劲，一超二十二，他就二哈了，你觉得我是那种明知道他啥尿性还往他身上撞的人吗？”

　　“所以我后来一想，不对啊，就不这么认为了。”老姜又一摊手，“就是改成周老板，我觉得你品味改变得有点大。”

　　“所以你反对啊？”

　　“那哪能。”

　　“不赞成？”

　　“那也不是。”

　　“那你今天是为啥来的？”

　　姜老板清了清嗓子，咳嗽了两声，“是这样的，周老板跟我吧，也就差了十几岁，说我们是忘年交说不上，但老周这个人我们认识很多年了，这个人我还是很清楚的，他这个人吧，就是不喜欢，就是跟他有点关系，他都会负责任，这个你是知道的，他是个很责任心的人，这不喜欢的他都能负起责任来，要是喜欢的，那就别说了，你说是不是？我看只要你开口，他心肝肺都能掏给你。”

　　“所以？”姜山笑了起来。

　　“所以啥，你这小兔崽子，”老姜恼羞成怒，“你啥德性我能不知道？狠起来谁都敢搞，曹文博那样的人你一瞅不对劲拍拍屁股就走，小曹那见到我还羞羞答答想问不敢问的，你看你一分手你跟我问起过他一次没有？”

　　“不需要我问，天天有人把他捅到我面前，不敢问不敢问。”

　　“你听听，我看你就是无法无天，就没人管得住。”

　　“老板，有点远了，”姜山见他扯完了，拉回来道：“我知道你什么意思，我哪敢玩弄周老板，而且我跟文博的事你也知道点的，当年是他非要闹着分手，我才如了他的意，他要是不挑战我的底限，我和他说不定还在一起，你非要说我是个只图个人喜乐不顾他人死活不负责任的人，这点你觉得我是那样的人吗？至于你认为我明知道曹文博是什么人，不牺牲自己拯救他不说，分手了还没有失恋的人该有的态度就是无法无天，没心没肺，无情无义，配不上周老板……”

　　有钱人跟有钱人抱团，姜山挺懂，他也知道老板不可能是跟他睡一个被窝的人，所以对老姜藏在字眼下面的责问一点也不觉得愤怒，并且不买帐：“那你跟周老板说去，你们才是朋友，你的忠告应该给到他，你说是不是？”

　　姜老板顿时傻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