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圣驾2

  娘子身上生着重病,这可怎办……

  过了许久,咳声方歇,苏容臻只觉头脑更加混沌。朦胧中看着屋外雪势渐大,竟恍然生出了一种想法。

  ——若能在这飞雪漫天之日死去,也沾了“凄美”二字的一点边。

  若人真有来世,能重回幼时,她定要……

  又是一阵昏沉之意涌来,她来不及细想,便坠入了无尽黑暗之中。

  **

  武安伯府众人正立于府门,恭敬等待皇帝驾临。

  府门面朝空旷街巷,风极大,一阵夹杂着雪渣子的冷风刮来,吹进了武安伯世子苏谕的领口内,他下意识“嘶”了一声,缩紧脖子的时候忍不住抱怨道:“爹,究竟还要等多久啊。”

  立于他旁侧的武安伯苏永世叱道:“安心在这里候着便是了,旁的话少言,若是被有心人听去了,便是我倾尽伯府家底,也未必救得了你。”

  今上登基七年,足以让天下人明白,他不是讲究仁德之道的先帝,而是强势冷情,驭下酷烈的威强之主。

  苏谕听闻此言,不禁打了个寒战,再不多言了。

  伯府二娘子苏菁眉眼闪过微妙的嫌恶,对苏永世道:“父亲莫怪,谕儿还小呢。”

  “小”字咬得微重。

  苏谕今年十四,当今陛下在这个年纪,已是战场上震慑一方的主将了。

  苏菁想到那人,不再理会弟弟,就怀里掏出一面小镜,整理起妆花发饰来。

  今日她特地画了一个芙蓉妆,粉面含春,黛眉似月,如何看来都是一个娇妍美人。

  从前便有人赞她,有昔日杨妃之色。

  苏菁思及此事,眼露轻蔑之色,杨妃盛宠,不过一妃妾而已,她想做的,何止杨妃。

  远处街巷传来一道划破天际的人声:“圣驾至!”

  伯府众人均是神色一凛,忙收起脸上的一切表情,打起精神,垂首肃立迎接圣驾。

  首先出现在街道的是十二排手执横刀、弓箭的骑兵卫队,他们威不可侵,面容冷肃,兵器上闪烁的寒光比雪还白亮。

  其后紧接着的是各种幡、幢,旌旗组成的旗阵,左列青龙,右陈白虎,风中烈烈飘动,朝廷官员分列左右。

  本该还有鼓吹手组成的乐阵相随,但今上喜静,非大典之礼,很少令其随行。

  皇帝的玉辂缓缓浮现,太仆寺卿亲自执鞭驾车。

  玉辂前后数十驾士拥护,左右卫大将军两侧护驾,服侍的宦官蹑行其后,禁军于最外殿护守卫。

  天子之威,可见一斑。

  玉辂之后,还绵延着其他仪仗,后卫,苏家人却是望不见了。

  皇帝的仪仗,浩浩荡荡几余里,往日宽敞的道路,被占得水泄不通。见者生畏,路人均恭。

  苏菁垂着首,余光望见的景象化成思绪,在心里百转千回。

  父亲曾言,陛下南巡之时,拥者数万之众,龙威赫赫几十里。

  今日之景已让她内心震佩,不知圣驾南巡,又是何等威赫光景。

  苏菁想着,袖中的巾帕被她不由攥紧。总有一日,她或许也可以立于他之侧,成为被仰望的一部分。

  “跪——”随着内侍一声唱和,苏府众人齐刷刷跪倒于地,路边的青石板寒凉无比,却无人将感官集中于此处,只因——

  四下安静如渊,几千人都没有声息,皇帝的暗金龙靴踏于地面,发出唯一的声响。

  “苏卿请起。”

  声音清越如玦玉,是个年轻的帝王。

  语调平静,隐含的威势万钧却是任何人都不敢加以轻视。

  曾经敢这么做的人,早已身首异处,野草没茔。

  只留那金刀之上的斑斑血迹提醒着人们被恐惧支配的过往。

  苏永世颤颤巍巍地站起身,俯身又拜到:“臣谢陛下隆恩。”

  “陛下今日莅临寒舍,微臣感佩惶恐之至,此三生之幸,唯恐侍奉不周。”

  “不必紧张,朕明日于骊山田猎,今日出京,顺道路过而已。”

  皇帝说完便负手进了苏府。

  天上飘起了小雪,皇帝的随行内监忙撑起了伞。苏永世却不敢让人撑伞,只是小心蹑足其后,不敢太近,也不敢太远。

  待皇帝进了府门好一气以后,苏府众人才敢撑着酸麻不已的双腿,勉力站了起来。

  苏菁一站起来就望向了府内深处,此时,那里只有飘絮雪花,不见人影。

  她忍不住有了几分失落。

  **

  皇帝高坐正堂主位,垂目品茶,苏永世居于下首,满腹话语,却不知道说什么好。

  他昨日收到宫里的信令,今日陛下巡幸武安伯府,让他好生准备。

  一夜辗转难眠,苏永世如何也想不通,皇帝驾临武安伯府究竟是有何要事。

  他为大理寺正,一介五品小官,怎么也不可能会让皇帝亲自上门考校公务。

  至于武安伯的爵位,不过是觍祖业丰厚,才得以在勋贵之列,实则几代以来,伯府无实权高职,已渐势微。

  对于皇帝的到来,苏永世既忧且喜,既喜且惧,一夜下来,竟是憔悴了不少。

  “先夫人院内可是有一株北岭腊梅?”皇帝放下茶盏,忽问道。

  “啊?”苏永世心中一惊,怎么也没想到皇帝第一句开口问的竟然是此。

  他在脑中极力搜索记忆,却怎么也想不起来碎玉轩内有没有这所谓的北岭腊梅。

第一章 圣驾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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