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88

　　后来林氏提醒他, 当初爆出佑一剽窃宝通设计图的新闻后，程屿义和程屿峥前后脚被叫进老爷子的书房里。

　　她当时特意以带着孩子散步为借口守在楼下, 程屿峥从书房里出来时，脸色平静，没有什么异常，可程屿义却是脸色不虞，她同程屿义打招呼，程屿义理都不理她一下。

　　林氏猜测，佑一剽窃设计一案的幕后黑手说不定是程屿义，老爷子也知道这件事情, 所以才会把程屿义调往分公司。

　　他们当时以为程屿峥并不知情, 便没有轻举妄动，可程屿佑却抢先一步, 跟老爷子请求接替程屿义的岗位。

　　程屿祈当时不过是犹豫了一下，谁知后面发生的一系列事情竟然快到他无法想象的地步, 他的竞争对手忽然一下子变为程屿佑和程屿峥。

　　他还没来得及做好任何准备, 如果老爷子熬不过去, 形势将对他和林氏更为不利。

　　程屿祈看向程屿峥，问他：“你前段时间好像才见过爷爷，那时他看着怎么样？”

　　他直直地盯着程屿峥，希望能从程屿峥的表情里看出来什么。

　　然而程屿峥却面色平静, 他摇了摇头，说：“我只在书房里待了不到半小时，没见爷爷有什么异常。”

　　程母不高兴, 出来说：“先别问了，等医生出来，再听医生怎么说吧。”

　　她这么一说, 众人便纷纷将目光聚焦到手术室门前。

　　秘书说：“已经进去一个小时了，不知道还要再等多久。”

　　此话一出，气氛更紧张了，在场的几人一时束手无策，只能纷纷找位置坐下。

　　程屿峥却走了出去，没有留下来。沈素安有些担心，便跟了上去。程屿峥一直走到医院里的草坪上才停下，他背对着沈素安，看着眼前的桂花树，不发一语。

　　沈素安靠近他，抓住他的手，却惊觉他的手掌冰凉。

　　沈素安拉着他坐到旁边的长条椅子上，握紧他的手，却是不说话。

　　“我是不是做错了？”程屿峥低着眼睛，缓缓开口。

　　沈素安不明白他在说什么，没有着急回答。

　　程屿峥接着说：“爷爷是因为我，精神才开始不好的，”他停顿了一下，“或许我应该缓一下，也或许我根本就不应该给他听那段录音。”

　　他低下头，用手撑着额头靠在膝盖上。

　　“你可不可以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情？”沈素安轻拍他的后背，她说出来的这句话已经憋了很久，这段日子以来，她虽然和程屿峥生活得很开心，可她总感觉很多时候程屿峥都不愿意告诉她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常常在书房里忙碌，一见她过来又立即停下他手中的工作，让沈素安找不到机会开口。

　　程屿峥抬起头，反握住她的手，看着她，却是不知该说些什么，很多时候，他不愿意让沈素安再经历那些不好的事情，便从来都没有想过告诉她。

　　可她的眼神坚定，沈素安直视着他，让程屿峥没法不再开口。

　　程屿峥垂眸，说：“你的那段手机录音，我拿给爷爷听了，程屿义的犯罪证据也是我提交给警方的。”

　　程屿峥十分懊恼，说：“我没有考虑过爷爷已经年纪大了，没有考虑过他是否承受得住。”

　　程屿峥趴在沈素安的膝盖上，抱着她。

　　沈素安没有说话，一直轻抚着他的后脑勺，让程屿峥的情绪渐渐平复下来。

　　程母打来电话说：“老爷子醒了，你们快回来。”

　　程屿峥挂断电话，却是没有挪动脚步，沈素安便拉上他的手，轻声说：“我们上去吧，爷爷不会怪你的。”

　　他们上到医院最顶层时，走廊已经没有人，众人全部挤到了病房里。

　　程老爷子躺在病床上，脸上戴着吸氧面罩，眼睛微闭。他整个人同一个月前相比仿佛干枯了一样，脸色灰败，嘴唇没有血色。

　　程老爷子半睁着浑浊的眼睛，看程屿峥进来了，缓缓抬手让他过来。

　　程屿祈和程屿佑脸色都不太对，互相看了一眼，没说什么，让开一个位置给程屿峥。

　　程屿峥走了过来，握住他枯瘦的手。程屿峥有些惊讶，他从前并不知道程老爷子这么瘦。

　　程老爷子一直盯着他，干瘪的嘴唇动了动，用微弱的声音说：“不怪你，我老了，活够了。”

　　程屿峥不知该说些什么，心里五味杂陈。

　　程父有些担心，便说：“父亲，屿峥他……”

　　程老爷子没有理程父，而是将自己的手从程屿峥手中抽离，转过头去，闭上眼睛。医生见了便说：“病人现在需要休息，你们先出去吧。”

　　程父看了看医生，动了动嘴巴，却是说不出来什么，他只好转头向病房外走去，

　　程屿祈和程屿佑对望了一眼，没有说什么，也紧随其后走了出去，剩下的几人见了也只好走了出去。

　　几人都在长条椅子上坐下，谁都没提离开。沈素安挨着程母坐，程父在走廊里来来回回地走，他看了一眼程屿峥，低声让程屿峥跟自己出去一趟。

　　程父将程屿峥带到了走廊一角，他向拐角处看了看，确保四周无人后才说：“你的计划到底是什么？”

　　程屿峥低下头，计划？他是有的，可惜不是程父想要的。

　　程父见程屿峥迟迟不说话，催促他说：“说句难听的话，老爷子看着也就这几日了，刚刚的情况你也看到了，大房几个虎视眈眈，我们不能坐以待毙，必须先下手为强。”

　　程屿峥反问：“您觉得要分到多少才能满意？”

　　程父一噎，狐疑地看着他，说：“你在说什么？咱们程家产业的规模有多大你不知道吗？”

　　程屿峥平静地说：“我相信爷爷自有安排。”

　　“你！”程父憋红了脸，他忍着脾气说：“难道你不知道那些归他们管的产业早早就算入他们名下了吗？要是不跟老爷子多要一点，我们拿什么跟大房争。”

　　程父现下很后悔，他比程屿佑迟了一步，让程屿佑先占据了程屿义空出来的位置。

　　程屿峥低下头，没有继续说话。

　　程父恨铁不成钢，说：“这世上就没有谁嫌钱多的，你给我好好想想。”

　　程父冷哼一声，不再理会程屿峥，头也不回地往回走。

　　程屿峥没有追上去，他转过身，看向窗外，低头沉思。没过多久，他的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程屿峥眉头微皱，转身看去。

　　只见程屿祈正向他走来，程屿祈走到他跟前，直接开门见山说：“我想我们可以合作。”

　　程屿峥看他一眼，没有说话，程屿祈又说：“你开个条件吧，只要我能做到的都能答应你。”

　　程屿峥用嘲讽的语气说：“加入你，和你一起对付程屿佑？”

　　程屿峥停顿一下，拍着他的肩膀说：“你还年轻，你不懂。”

　　不懂权势对他的诱惑有多大。

　　程屿峥摇摇头说：“我不可能和你合作，也不会和你争。”

　　程屿祈不敢相信，冷笑一声说：“怎么？你想单独对付我们？你可别忘了，我可以选择和程屿佑合作，到时候只怕你吃不消。”

　　程屿峥盯着他看，说：“不管你信不信，我不会做什么，但若你想对付我，我绝不会坐以待毙。”

　　他凑到程屿祈耳朵边说：“我想你已经知道了，程屿义的事情，背后操盘的人确实是我，我劝你不要轻举妄动。”

　　“你竟敢威胁我？”程屿祈推开他，瞪着他看，程屿峥不过是个刚毕业的毛头小子，口气竟然这么大。

　　他程屿祈进公司工作的时候，程屿峥都不知道正在哪里玩泥巴，不过是宝通最近的业绩不错，竟然让程屿峥嚣张到这种地步。

　　程屿峥扫了他一眼，脸色从容地说：“我劝你最好说话收着点，爷爷还好好地活着。”

　　他说完，没等程屿祈回答，径直向病房走去。

　　林氏见程屿峥过来了，随便找了个借口跑去找程屿祈，说：“怎么样，他答应了吗？”

　　程屿祈呸了一声说：“乳臭未干的臭小子，竟敢威胁我！”

　　林氏一听，脸色沉了下来，这些年里，他们大房表面看着和睦，其实内里早已明争暗斗。林氏更是看庄氏不顺眼，庄氏靠着嘴皮子功夫哄得程大太太团团转，让她备受程大太太的奚落。

　　林氏说：“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程屿祈低下眼睛，说：“去找温律师。”

　　温律师是程老爷子的私人律师，以老爷子的个性，估计早早就立了遗嘱，现下趁老爷子病重，正好可以收买温律师。

　　而程屿佑却并没有程屿祈那么着急，他本人淡定得很，还让刚出月子的庄氏先回去，不用继续在病房外守着。

　　他冷眼看着程屿祈和林氏先后走回来，全然不把他们放在心上。这些年里，他不走歪门邪道，凭借着自己的努力一步步从最底层走到公司高层。

　　外人都在传他抢先去老爷子那里要了程屿义的位置，殊不知荣盛的管理权是老爷子主动给他的，现下他实际掌握了程家的核心产业，不论老爷子的遗嘱如何，都影响不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