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桂花同载酒88

  是了,她说过的,萧道隅救过她, 她要嫁到天岁。她早就恨透了他, 哪里还会对他有半分感情?不会再给他机会了, 不会了。

  他只觉得眼前一黑, 踉跄退后两步,心灰意冷。

  颓废的转过身, 心霍然绞在一起,他咬唇, 心中泫然, 这个女人怎么这般狠心?就一定要如此折磨他, 才会开心才会好受?才会觉得争回一口气吗?

  自她跳崖后,他做的够多了,弥补的够多了,却始终挽回不了她, 她这是真的想让他死了。

  罢了罢了,她要如何都随她心意,既然嫁给萧道隅了, 他也犯不上上杆子的再去追,人家没准现在过的快活,灭了天岁,想来会更加恨他。

  只要她过得好,他怎么样都无所谓了,是死是活,是被萧道隅做乱臣贼子砍了,把首级挂在城楼上去威震诸侯国,都随意罢。

  他摆摆手,强撑着开口,“临江,休战,给萧道隅递降书,陈国归降,任凭天岁发落,孤累了。”

  身后是十几个干将,都怀疑耳朵出了毛病,归降?国君这是在同他们说笑话呢吧?所有人都去看临江。

  临江知道江月白现在是万念俱灰,说什么话都作不得数,抬颚示意其他人先行退下,过来扶他,江月白的手冰凉,像冰块一样,颤抖着。

  “主子,您别意气用事,这是萧道隅说的,到底是什么情形,还不知道呢。您想,咱们已经攻下魏国,破了天岁的屏障,这时候说君后嫁了过去,臣觉得这事不可能的呀,燕国那边对这件事也没回应不是?旁人不知道,您还不知道?君后这一路是追着秦琬去的天岁城,怎么可能说嫁人就嫁人?一定是萧道隅放出来的假消息。”

  他说,“是么?”

  临江猛点头,“肯定是,君后的脾性,您还不了解?她满心里都只有您,不会喜欢上萧道隅的,退一万步说,她和萧道隅,都认识十多年了也没嫁,还不能说明么?您别信,这件事就是个圈套。就是给犯人定死刑也得给死囚犯辩解的机会不是?您没听到君后亲口给您说,怎么能听信萧道隅的鬼话?”

  他扶着临江,只是答应着,脑子里其实不太清明,但是临江说的对,他应该去见见阿楚,问个明白。

  果然还是不死心的,在这件事情上,他太执着,执着深了,就成了执念。以前他不信任她,害她伤心难过,同样的事情,不要再发生一次了,只要不是她亲口说的,他就捂起耳朵,找到她,问清楚。

  虽然他不知道,万一得到的答案是真的,他会怎么办,他不知道。

  接下来的几天,他都浑浑噩噩的,是怎么出兵,怎么踏上战船,把天岁城围得水泄不通的,都像做梦一样。

  他从战舱出来,被大太阳晒得眼睛生疼,适应了强光,才恍然意识到,已经兵临天岁城下,那云雾中或露一角,或露一隅的神秘皇城,她就在那里。

  水上风平浪静,天岁城也异常安静,没有什么可以御风御水的机关发动,也没有千军万马的水师迎战,一切都平静的不正常。

  碧波荡漾,一叶扁舟自天岁城缓缓行驶过来。

  临江提醒他,“小心有诈。”

  后续兵力很足,怕的不是交战,是平静无波的水面不知道何时就会突然狂风大作,巨浪滔天。

  这场水战,真打起来,便是硬抗。

  哪艘船都不敢越线,离天岁城隔着很远,只等临江一声令下,火铳营上前轰炸。

  扁舟缓缓在阵前停住,舟上是个紫衣女子,鹅蛋脸,秀眉碧目,她看着江月白,冷冷的笑,“江月白,还识得我吧?拜你所赐,我如今才过的如此潦倒。”

  秦琬的样子,此时看上去很狰狞,看模样一定是恨透了江月白,也是,曾经千方百计的想勾引江月白,不惜为此毁秦楚的脸,没毁成给人毒瞎了眼睛,结果呢?江月白到最后宁肯跟着个瞎子跳悬崖,也没正眼瞧她一回。

  即便秦楚跳崖死了,即便连个尸骨都没找到,还是不愿意放手,甚至异想天开想求张幼陵逆天而行,把秦楚复活。

  在昙中也是,才见着人,魂儿就被勾走了,还不知道是秦楚呢,就天天粘着,狗皮膏药似的。

  男人也贱,男人的贱和女人不一样呢,真要贱起来是贱在骨子里头的,九五之尊一国之君又怎么了?还不是趴儿狗似的,上去就舔,就算尊严被秦楚踩在脚底下,跪在雪窝子里头冻成个冰疙瘩,也还是跪,还是贱。

  秦楚说句违心的话,都能给他哄得团团转,毫不留情的就来挖她的眼睛。

  这样的人,她得不到。

  可她为什么得不到?

  她想不明白秦楚哪里好,萧道隅那样阴险狡诈的人,居然也像江月白一般甘为秦楚的裙下之臣。

  这世道这样不公平,她仰头,看看透蓝的天,笑,“不愿意和我说话?是挂念着那个已经嫁给萧道隅的小娼妇?”

  她话音才落,一柄长刀便直直钉过来,迫使她本能侧身躲向一边,长刀钉进船板,扎进去七分。

  江月白随着刀,立在扁舟上,咬牙看着她,“闭嘴。”

  今儿萧道隅就是让她来送死的,她也没再抱活着的希望,回身马上抱住江月白的腰身,贴上他的胸膛,“你生气?因为我骂她是娼妇?江月白,你会后悔的,当初我有办法让你误会她,今天照样可以故技重施,你恨我,不愿意娶我,让我成为天下的笑话,我告诉你,你和秦楚永远都不可能,永远都不会有结果。”

  江月白一掌推开她,不想听她胡言乱语,愤然去拔钉在船板上的刀。

  可秦琬却正对着他的刀尖撞了上去,嘴角流着血冲他大喊:“求求你月白,不要再这样了,退兵罢,我不想你死,你救不了我的。我知道,你做这一切都是为了我,只要我死了,你就可以活下去了。答应我,为了我,好好活着。”

  他就这么愣怔的看着秦琬,莫名其妙说了一番他听不懂的话,歪倒在水里,溅起一捧染红的水花。

  身后好像有人在看着他,他觉得那双目光好冷,冷的他浑身哆嗦,他缓缓地,缓缓地回身,那高高的浮云台上,离他不过几丈的距离,是秦楚。

  她身后是萧道隅,看好戏似的搓撵着她的头发,把她箍在怀里。

  江月白的脑子嗡的一声,空白了。

  “放开她!放开她!”

  萧道隅只是笑,“放开她么?可她很喜欢这样,她已经嫁给我了,是我的帝后,我们之间本就是如此的,为何要放开?”

  他像被激怒的野兽,双目猩红,近乎卑微的乞求着,他想问,问她为什么要嫁给萧道隅,可是因为恨他?可嗓子却好像被噎住,只能看着她,无声的看着她。

  她目光很凉,看一眼水面,动动唇,“我向来是知道你喜欢秦琬的,我们之间也早就已经两清了,其实,你已经把眼睛换给我了,后面不需要再挖她的眼睛做场戏给我看。既然相爱,”她有些哽咽,本来恢复记忆后,还觉得他只是受了秦琬的蒙骗,才会误会她,对她不太好,现在看来,是她想太多了,叹口气,“何必这么磕磕绊绊的,她为你死了,我本来恨她的紧,但现在不恨了,她只是太过痴心,你后来对她其实太过分了。”

  她说完,转头去看萧道隅,“萧哥哥,我有些累了,你送我回去罢。”

  睡了好些天,萧道隅突然把她叫醒,只是为了带她来看看江月白和秦琬如何伉俪情深,看着这一幕,她是有些难过的,不过都无所谓了,她既不愿和萧道隅在一起做这个帝后,也不愿和江月白再有什么纠缠。

  在这里耽搁时间,对她来说毫无意义,她得回去吃点东西,江月白打到天岁城来,是个好契机,萧道隅要忙于迎战,她表现得听话些,就可以趁乱带着师父偷偷离开。

  从高处看天岁城,什么都尽收眼底,城东一处出口,生满苔藓,一看就是荒废许久了,那里停着一艘很破旧的船只,应该还是可以用的。

  前方是江月白的战船,后方也有,但是东边因为有一条断瀑,那里没有船只和守卫,她可以出了城往断瀑的方向走。

  这一会儿的功夫,她已经把要走的路看了三遍熟记于心。

  事情确实如她想的一样,萧道隅回城后,见她一副哀莫大于心死的模样,并没有太过注意她,方才又让秦琬演了这出戏,她心里应该不太好受,觉得她出不了什么乱子。

  另一边和江月白对战,天岁城只有机关可用,南方诸侯国的战船围在江月白的战船后方,里外夹击江月白,他胜券在握,何况方才秦楚说的那番话,决绝的足以让江月白心乱。

  君心乱则军心乱,等这场仗打完了,世上再没有江月白这么个人,六国稳定下来,他再时时陪着阿楚,便都是他想要的日子了。

  吩咐伺候的女使好好照料帝后,他便走了。

  秦楚安安静静的吃过饭,只对两个女使说有些累,想歇歇,叫她们在外头守着。

  女使也没怀疑,便出去了。

  她把门反锁后等了阵子,便悄悄翻窗出去,凭记忆找到地宫的入口,偷偷潜入进去,这里确实是地宫,张幼陵还在榻上安静的躺着,她赶紧从袖子里掏出在萧道隅身上顺走的解药,喂张幼陵吃下去。

  不过一会儿,张幼陵缓缓睁开眼,见着是她,垂目低声道:“师父大意了。”

  她点头,利落扶张幼陵起来,“萧道隅这个人最擅长用阴招,不怪师父,现在趁江月白和萧道隅正打着,咱们得动作快点。”

  才醒过来,张幼陵身上还一点力气都没有,只能由她半是扶半是背着走路,一边走一边问她,“你是怎么来的?”

  她鼻子一酸,“被萧道隅掳来的。不说这个,师父,我们上去直奔东门走,我看了那里有艘破船。”

  张幼陵拽住她,虚弱道:“不用上去,这地宫四通八达,往东走,墙上的铜梅花是机关。”

  她颔首,半背着张幼陵去东墙拧动机关,果然有暗道,顺着暗道一直走,走了很久,看到有亮光了,她总算松了口气,擦擦汗加快脚步。

  出口是她在浮云台上看到的地方,正好跳到破船上去。

  她把张幼陵稳妥的放在已经长满青苔的船篷里,解开锚绳去摇橹,破船缓缓地往断瀑那边靠近。

  张幼陵说,“断瀑下头是个漩涡,两军对阵我们没地方可以逃,掉下去也可能是个九死一生。当初我在羊肠涧里救了你,现在我浑身无力,自身难保,救不了你了。”

  她摇头,说没事,“此一番若是咱们师徒还有命活着,就回燕国去,回南歧神宫,我还给师父唱曲儿画画。”

第48章 桂花同载酒8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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