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在意
可能是受就餐时的心情影响,一直到回教室准备上晚自习，江逾白始终对什么都兴致缺缺，复习也是。整个人散发着一种与下课前截然不同的慵懒气质,单手撑着脸颊,目光虚无缥缈的望着某一处，漫不经心的转着笔。
仿佛和教室里的其他人隔绝成了两个完全不同的空间。
心情不好......吗？
趴在于洋的桌子上讲题的陆旭扭头看了眼斜对面的人，和好友对视了一眼。
于洋使了个眼色,陆旭摇摇头,还是再看看。
......
打破对方莫名消沉氛围的人是肖然。
他抱着一个复古小木匣,脚步踌躇在江逾白周围不敢上前,犹豫了许久才探着头试探性的小声开口道：“学...学长，我带过来了。”
与此同时,始终半低着头沉浸在自己世界的人叹了口气。
有那么一瞬肖然觉得自己快被来自四面八方的视线扎成了刺猬。
他咽了下口水,脚不自觉的后退了一步。
然而出乎意料，被打扰到的江逾白在抬起头后并没有露出他想象中厌烦的神色，仅仅是以一种平淡礼貌的眼神望过来。
“恩？”
还带着点疑惑。
肖然心一提，连忙慌张的把手里的匣子往对方眼前送了送，“我，我之前说的指甲油都...都在这里了。”
“......”江逾白突然被人这么莽撞的过来打断思绪,大脑还停顿了半秒。
像是断片了。
“哦。”
他冷静地给予回应,见站在自己桌前的人脸色由红转白，江逾白收回飘远的思绪，很快就反应过来对方说的指甲油是什么事。
“抱歉......”
他放下托着侧脸的手,微微凝神看向肖然手中的小匣子上，语气很柔和,“我刚刚在想事情,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你是要跟我分享你的收藏吗？”
“......恩。”肖然呆呆的点头。
他刚刚无地自容的差点想钻进地洞里，意识到下午江学长只是怕自己难堪还顺着话多说了两句，没想到他却当了真还把指甲油带过来了。
小木匣放在桌面上，金属扣打开，里面琳琅满目的装着一瓶瓶颜色各异的指甲油。
江逾白有点恍惚，有多久没有见到这么漂亮又少女心的化妆品了......
他抬头，看见的却是一张充满了忐忑和不安的小圆脸。
与他印象里自信又骄傲的小得意相差甚远。
“要把凳子搬过来坐吗？”江逾白问。
“恩？”
“帮我涂指甲不是会花很长的时间吗？要不要把凳子搬过来。”
“......哦哦。”
肖然像个提线木偶一样，傻乎乎的全程跟着他话走，连把凳子搬过来了也像个小学生一样，脚乖乖并拢，两手老实的扒着桌子边缘。
这种听话腼腆的姿态难免让江逾白多看了一眼，见他有点紧张，只好低下头一瓶瓶挑起来，最后选定了一瓶透粉色。
颜色很淡很淡，像剔透的果冻。
“可以涂这瓶吗，麻烦你了。”
“不......不麻烦。”
江逾白把手摊平放在桌上。
昨晚洗澡的时候才修剪过指甲，他一向不喜欢剪得太短，会稍稍留一点点余白，看起来干净清爽又带了点文雅。
肖然深吸了一口气。
确定没有手抖后，才克制而小心的举起毛刷沿着江逾白指甲根部从中间往上，然后是两侧......除了毛刷轻盈的滑过，他连江逾白手上一点丁皮肤都没有碰到，即便这样涂起来很不方便，还需要他低着头不时歪着脑袋。
一定要涂的很完美才行。
这个颜色不容易被发现，除了提亮指甲的颜色其实并不惹眼，和肖然手上那款差不多，就算是他身边的小姐妹第一眼也没看出来。
在被江逾白指出来之后，他心里别提多高兴了。
这还是第一个夸他指甲油好看的人。
而且夸他的人还是江逾白，那个江逾白！！！
换成谁不兴奋，谁不愿意当真！
江逾白看着他从紧张再到入神，再到微微发亮的眼睛。
“为什么露出那样的表情？”
“恩？”
身心都沉浸在自己快乐的事物上，并成功分享给了江逾白的快乐中，肖然只是潜意识的疑问了下。
“来跟我分享收藏品，你不开心吗？”
肖然一愣，分心的后果就是涂到了指甲边缘的皮肤上。
“啊......”他慌了一下，抬头看向江逾白。
江逾白抽出一张纸巾，“没事，擦掉就好了。”
是距离太近了吗......
肖然局促不安的收回手，在他视线范围内的江逾白哪怕随意的一个抬眸又或者平淡的抿下嘴角都好看的令人不敢直视却又忍不住想要再看一眼。
就这么迷迷糊糊的状态下，肖然冷不丁的又听到句：“分享快乐的时候，要记得笑一笑，你笑起来很好看。”
！！！
猝不及防的赞美，让肖然心慌之余又涂歪了。
他无措的小心瞟过去，却看到江逾白正低着头做小绿本。
因为涂的是左手，所以空闲的右手还可以拿笔继续专注的做题。他神色坦然，注意力也全在参考书上，似乎刚刚句话只是他不经意的说出，并不具备任何特殊的意义。
可直到肖然整理好心情小心翼翼的帮他涂完了左手，上课铃声响起，也迟迟无法从那句话中走出来。
你笑起来很好看。
笑起来......
好看......
“谢谢。”
“不......不用谢。”
肖然恍恍惚惚的抱着小匣子回了座位，小半堂自习过去，他还目光呆愣的望着手里都没翻过页的练习册，满脑子胡思乱想搅得他心神不宁。
就像许云起说的那样，晚自习由他们自行安排，一节课过去除了王主任来教室转了两圈，时不时还跟某个同学讲几句话，作为指导老师的他根本没露面。
江逾白从抽屉里捞了本书看，对比下午那张卷子，这种书总感觉差了点什么。
系统的知识点讲解的很平凡，应该说中规中矩，只适合初步了解竞赛。具体一点，比如说该如何串联知识点，如何解题，基本上很难提供进一步的实质性帮助。
至少在江逾白看来，以他目前的情况光看这些书也顶多是加深已知知识点的了解。
看着看着就有点昏昏欲睡，果然，比起看书他更愿意做题。
这还不如许老师讲课呢。
江逾白就这么在参考书上写写画画，总算把一节课熬过去了。
下课铃响，他无聊的伸长了手臂趴在胳膊上，闭眼休息，唯有夹着笔的手透露出他意识清醒的事实。
“咦——？”
小小的惊讶声响起。
江逾白不得不为这种刻意睁开眼，只见扶着镜框的陆旭站在他桌边，正弯腰看着他横跨了桌面半悬在空中的左手。
比起自然的肉粉色，涂了指甲油的左手指尖清亮剔透，是一种透明柔和的粉光。从侧面看过去，他指甲的弧度贝壳般饱满，浅淡的粉色像莹润的薄水晶，美得近乎艺术品。
陆旭这么一叫出声，连带着在座位上喝水解渴的于洋也理所当然的凑了过来。
两个人一起围观起来，啧啧称奇。
江逾白：“......”
他受不了的把手收回来。
“诶，别呀。”于洋半口水咽下去，匆匆拧紧瓶盖蹭到江逾白桌上，“再让我瞧一眼呗，怪好看的。”
江逾白避开他的视线，把左手压在脸颊下面，一边用后脑勺对着他。
拒绝的很干脆，“不。”
小气的可以说十分可爱了。
两人：“......”
陆旭见他不像是心情不好的样子，更多的反而像懒洋洋不愿动弹。
索性拎着于洋领子从江逾白桌边离开，低声道：“别吵他了，好看你就自己去求人也涂一个，哦，差点忘了......之前人家说你涂了会很丑，丑毙了。”
最后一句说的特别大声。
于洋：“......丑毙了那句是你自己加的！！！”
“有区别吗？没有。”陆旭轻轻松松怼了他一句，走到肖然的桌前，摊开手亮出指甲，“哥们儿，还记得你下午说我可以吗？”
这个课间大概是肖然上了高中后最受欢迎的一段时间。
基本全班每个同学都过来欣赏了一下他的小匣子，而且绝不空手而回，要么中二病发作搞了个全黑的COS晓去了，要么为了晚上回去恶作剧涂了个血红色。
最后他不得不心疼的抱着自己迷你款的小瓶子对剩下的男同学们愤而说：不！！！
晚自习期间许云起也就来了一次，第二节课来的，顺便还带了下午的卷子发下来。
临走前，他还特意过来跟江逾白讲了下B卷扣分的原因。
“你这里柯西不等式......”
“恩？”
江逾白拿过卷子还在看，许云起踱步过来指尖在上面一点，他就发现了，叹气道：“我把平方写到括号外面去了。”
嘶......
他真没想到自己会犯这种错误，最后检查的那十分钟果然还是偷懒成分居多，要是让星星看见了估计又要被好好说上一顿。
......说不定还得抄写十遍加深记忆之类的。
江逾白微微皱眉，随后愣了一下。
哦对，差点忘了，星星已经去物竞了，也不会知道他在卷子上犯了什么不该犯的小毛病，自然也不存在惩罚内容。
不过，对老师来说这种错误也很相当马虎吧。江逾白眨眨眼抬头，结果发现对方双眼微垂，看不分明的黑眸一直盯着自己按在卷子上的左手。
他顺着目光低头看去，看什么呢？
许云起见他低头，嘴角不自觉微抿，柔和的浅笑稍纵即逝，短暂的像一滴无声落下的雨水，“挺好看的。”
留下这么一句话后，他一如既往沉稳转身上了讲台，冷肃着脸告诫了全班同学不要太放松，下课后早点回宿舍不要在外面逗留太晚才离开教室。
江逾白余光浅浅一落，看向左手。
明显吗？
不会吧，他还专门挑了不那么靓丽的颜色，顶多算抛光。
直到下课后李硕又不辞辛苦的大老远跑过来找他玩，第一句话就是，“咦，你手上怎么亮晶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