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27

  倪旖瞥她一眼,“乱乱。”

  她平静语气惹火龚芸,“你知不知道羞啊!”

  “我只知道,不让我爱他,挺可耻的。”倪旖目光落在母亲缠满白纱布的手腕,“您要真有种,就不会只划拉这么一小道口子了。”

  “你胡说。”

  “不巧,我高中哥们儿就负责这层病人。你的病历写得很严重,其实是小伤。糊弄一下厉叔,吓唬吓唬我的。”

  倪旖起身,走近。

  “其实那一年,您早知道我和厉钊彼此有意,也知道他在追求我。但您还是在众多可以选择的追求者里,选了厉康实。”倪旖眉上风平,语气之静,像死水,“你选他无可厚非。但你不能一边对我说,你不考虑厉家,一边又去和厉康实各种‘偶遇’。在我憧憬美好爱情的时候,你忽然通知我,你的结婚对象是厉钊父亲。”

  龚芸心虚难忍,满背滴汗,却仍狡辩:“那感情来了,我有什么办法!”

  “你的办法就是,欺骗我,牺牲我,让厉钊误会我,恨我。”倪旖说:“在我可以止损的时候,你让我大胆去爱。在我无法抽身的时候,你又告诉我,不可以爱。”

  龚芸不敢看她的眼睛,那点虚荣心,全然践踏在一个女儿,对一个母亲至纯至真的信任上。然后一把火,烧成了灰烬,也将倪旖的爱情挫骨扬灰。

  倪旖太痛了。

  痛到,她已经流不出眼泪。

  龚芸口不择言,“那你去怪厉钊啊,是他当年没有信任你。”

  倪旖说:“我不是当年的我,他也不会是当年的他。我还不知道他现如今的态度,但我的态度,你可以提前知道。你给我听好了——

  “不管以后,你是上吊自杀,服毒自杀,还是撞墙自杀,我都不会再来看你。你要能把持得住厉康实,坐稳厉家女主人的位置,那是你本事。我就算不能和厉钊走得更远,我也不会放弃他。你觉得丢脸,是你的事。我不欠任何人,我只欠我自己。”

  去爱一个人,是不被任何人左右的本能,也是任何人都无法剥夺的权利。

  病房内太安静。

  安静到,连门外东西落地的重响都被忽略。护士似乎喊了声名字,隐隐约约的,倪旖太专注,所以没有听清。

  龚芸激动大哭,去扯手背上的针头。医生护士匆匆进来,“龚女士!”

  即使知道龚芸的身份,外人也从来只叫龚女士。

  厉夫人,是首都程家的那位大家闺秀,是财富隐形,在四九城内蛰伏低调,真正的名门望族的独女。是厉钊的母亲,也是红颜多薄命。可就算夫人过世,厉钊和厉可儿,仍是集程家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少爷小姐。

  倪旖从医院回去后,手机关机,电话线拔掉,洗了个澡后,蒙在被子里睡得昏天暗地。

  再睁眼,霓虹与月色作伴,给北京的夜披了一层旖旎薄纱。

  倪旖睡了十二个小时。

  此刻肚子饿,头晕眼花低血糖似的。她简单洗漱,换了身树莓红的宽大毛衣,想出去吃碗面。门开,外头堵着的两团活物吓得她连连后退。

  厉可儿揉着发酸的后颈,小姐脾气直往上冒,“你是猪猪啊,这么能睡!你们都等你三小时了!”

  倪旖懒理她,目光疑惑地看向后边的厉钊。

  厉钊沉稳依旧,杏色大衣勾勒身形笔挺,连眉眼之间浅浅的褶皱,都贴着英俊的标签。

  人间尤物何以只形容美人,男色当前,清风霁月,一样当仁不让。

  倪旖视线落向他左手,拎着一大袋餐食。

  厉可儿可没好耐心,推开人径直进屋,“我腿疼死了,我要喝水。”

  玄关,倪旖把路让出来,也没说话。

  厉钊不似往日嚣张跋扈,过分沉静,连背影都写着忍让。他进屋,把餐盒拿出,打开,每一样都还冒着热气。

  厉可儿叭叭吐槽:“这些吃的都换了四轮了,冷了,我哥就让司机重新买。就是想让你能吃上口热乎的。你必须吃完,不吃完我替我哥打你。”

  倪旖愣了愣。

  厉钊只安静递过筷子:“吃。”

  再一看,全都是她爱吃的。

  倪旖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她抬起头,“为什么不敲门?”

  厉可儿抢答:“想让你多睡一会呗!”

  倪旖咽下心头酸苦,佯装调侃,“厉总,做人了?”

  厉钊这才蹙了蹙眉心,还是那句话,“吃饭。”

  倪旖今天是蔫儿的,也无过多心思去猜测。她听话照做,坐在厉钊对面,吃得心不在焉。厉钊沉默不语,恰是时候的,给她夹菜。

  倪旖指了指煎饺,“吃不下。”

  厉钊看着她。

  “真吃不下。”

  “吃一半。”

  就没见过讨价还价的总裁。最后,倪旖还是吃了半只。筷子未放下,手腕一紧,被厉钊握着伸向自己嘴边,把她吃剩的半只解决。

  倪旖有点懵,吃剩饭的总裁,更没见过。

  厉可儿酸得起鸡皮疙瘩,“吃多胖死,好无聊,来斗地主。”

  倪旖总觉得,今晚的厉钊不太一样。

  好在,之后的牌局解闷,气氛无功无过。

  倪旖第一次跟厉可儿打牌,这妞的牌技实属一般,牌品也不咋地。拿了一手牌,叫地主叫得最凶,真当上地主了,又被厉钊和倪旖两个农民斗得口吐白沫。

  好不容易抓了把优质牌。厉可儿朝厉钊各种挤眉弄眼,希望当哥的手下留情。

  厉钊很明确地接了她的眼神暗示。

  厉可儿放心。

  结果一出牌,厉钊是先礼后兵,让可儿的好牌,生生乱了阵法,出得乱七八糟,最后惨败。

  厉可儿气疯了,“啊啊啊!!你故意针对我!”

  “是你技不如人。”

  “呜呜,那我俩当农民的时候,你还给地主放水。”

  倪旖低头浅笑,嗯,这没法儿反驳。因为厉钊对她的放水,太明显。好几次有牌可以炸,他都过掉,只想让她赢。

  厉可儿:“哼,你偏心。”

  厉钊淡声:“我不偏她,偏你?”

  倪旖握牌的手一抖,下意识地转过脸看他。这样的场景,似幻如梦。这个男人,在明目张胆地偏爱她。

  厉可儿耍性子,输得灰头土脸就不玩儿了。

  她缠着她哥,哼哼唧唧地非要个说法:“你不爱我了,我晚上要给我妈托梦。”

  厉钊说:“别去烦妈,嫌你像唢呐。”

  厉可儿:“我不管,我问你,我和她——”指着倪旖,“我们俩掉水里只能救一个,你救谁。”

  厉钊:“救她。你高中时参加夏令营游泳比赛,蛙泳自由泳蝶泳三项第一。还要我救?”

  “……”厉可儿无话可说,再来,这次剑指倪旖,“我哥和你爸掉水里,你救谁?”

  厉钊竖了竖耳朵,迫切期待听到答案。

  倪旖说:“他长到三十一岁,连游泳都没学会,废物点心,还好意思让我救?”

  厉钊的脸色一下子崩了。

  这话这态度却深得厉可儿的心,她笑得前俯后仰,拍手叫好,“哼,总算有人能治我哥了。”

  北方乍暖还寒时的夜,仍带着劈人的寒。从窗户缝隙里钻入室内,与这暖黄的灯光融合,便知人冷暖,温柔体恤地在屋里轻漾。

  倪旖这件树莓红的毛衣,把她衬得像一颗小草莓。身上是暖的,眉间却有淡淡愁容。她起身去厨房喝水,杯子刚离嘴,就被厉钊从身后拥住。

  倪旖知道,她不去找他,他一定会来找自己。

  以这个姿势,静静拥抱一分钟。

  倪旖被抱软了,抱热了,抱得眼底有抑不住的湿意。她略带哽咽,轻声:“厉钊,我没有。”

  回应她的,是更紧的手臂。

  厉钊说:“我知道。”

  倪旖眼睛看向某一点,虚幻的,漂浮的,言之无物的。穿透了时光,故事倒流的最开始,差一点就地老天荒的一双人。

  她红唇张了张,上下轻碰,像一个自证没偷拿过糖果的孩子一般,“那一年,我是真的想和你在一起,我没有骗你,我是愿意的。”

  厉钊说:“我知道。”

  倪旖终于失声痛哭。

  眼泪烫人手背,每一滴都在沸腾。

  厉钊哑着嗓,扶着她肩膀的手,多一分用力怕她疼,少一分用力又怕她走。但他还是想弄疼她,好让她记住这一刻。

  “倪儿,我们重新开始。一个男人,疯爱一个女人。”

  倪旖并不受感动,仰着脸,静静相望。

  目光里,是无声的审视,是轻傲的撒娇,是粗暴直接的等待。

  不用言语,厉钊读懂其中所有。就像初遇的那一刻,一个眼神交换,就能灵魂契合。他知道她在等什么,于是如她所愿,洒下一片敞亮真心——

  “厉钊爱倪旖。”

  ————————

  小剧场:

  某一年某一天,倪旖哄厉宝宝。

  “一颗板栗发疯后,变成什么啦?”

  厉宝宝表示不知。

  倪旖指着书房方向,“变成了你爸。”

  厉宝宝哇哇大哭,被冷哭的。

  周二更完结章٩(๑>◡<๑)۶

第11章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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