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章 番外：过年（五）

　　除夕夜的晚上, 鞭炮声悠远而近又由近而远，连成一片，官道边的清冷荡然无存, 原来空旷的这儿还有这么多人家住着。除旧迎新, 岁岁年年，一家老小忙忙碌碌一整年，过年的时候无论多忙都要停下脚步, 无论口袋里多紧都要添上一些平时舍不得吃的吃食。

　　方年年平躺在床上，皱纹纱隔着一层丹青锦的帐子透着外面的光，漂亮的琉璃灯罩是柔和了光线, 把光细碎成点点图案投射在屋内，宛若星河。她翻了个身，面朝着外面，一时间有些睡不着, 明明很晚了, 明明守岁到现在，早就过了平时睡觉的点, 但她就是睡不着啊，在床上烙煎饼，听着座钟滴滴答答地走着时间，沈宥豫说这个钟是高祖晚年时用过的, 每年都有专人保养，时间很准。

　　哪有人送人礼物是钟的。

　　但沈宥豫偏偏就这么干了。

　　方年年猛地坐了起来, 喃喃自语，“不行，就是睡不着，数的羊都成大羊群了。”

　　睡不着怎么办？

　　在床上干坐着也不是事儿, 还不如爬起来走走，说不定走两步就有了睡意。她这么想也就这么干了，掀开帐子、趿拉上拖鞋，千工床外侧的帘子没有掀开，隔绝了光线，她在里面亮着灯外面也瞧不见。在脚踏上来来回回走了两圈，别说睡意了，反而越来越精神了。她烦躁地扒拉了两下脑袋，厚重的大氅裹住了全身，乌黑的长发披散在大氅上，一时间竟然不知道是大氅的毛黑亮还是头发更亮丽，这件大氅的风毛出的真好……方年年摇摇头，她都在想什么呢，大半夜不睡觉的。

　　滴滴答答。

　　耳边是时间流动声音。

　　方年年走到桌边提了暖壶倒了一杯温水，捧起茶杯小口小口地喝完，身体好像舒服了许多，但依旧没有睡意。

　　滴滴答答。

　　依旧是时间流动的生意。

　　她看向了座钟，高祖晚年追求清简节约的生活，所用之物朴实无华。等反应过来，她竟然已经捧起了座钟在灯光下里里外外看了起来，夜半睡不着，随便做点事情打发打发时间吧。

　　“这是什么？”打开后盖后她在里面摸到了一些痕迹，隐隐的，她觉得里面藏着一些秘密。

　　找了工具把座钟的后盖给拆了，拿在灯光下仔仔细细地看，发现了上面的拼音，就简单的几行字，却足以震撼方年年的心。

　　上面写着：

　　人无永寿，我已垂老，何来万岁。

　　闭上眼，仿佛回到了曾经生活过的城市，高楼大厦、车水马龙，我一直将之视为自己的前世，现如今是今世。

　　最近忽然有些感悟，也许，“今世”才是“前世”的前世呢。

　　我觉得，我要回去了。

　　你呢？

　　你呢，你呢，你呢……

　　方年年觉得天旋地转，张皇地左右看看，只有自己。

　　“为什么不写下去了？”方年年着急地翻找着，但只有这么一块刻着这些痕迹。

　　僵硬地站了许久，方年年长吁一口气，慢慢放下了后盖，幽幽地说：“前世今生有什么关系，在那边我没什么牵挂，在这里的都是我的执念。”

　　过去不可追，未来不可思，人是活在当下的，还是珍惜时时刻刻吧。

　　外面好像有什么动静。

　　方年年心中一动，走到了门边，轻轻打开门。她看到一个人在院中长身而立，背手站着，雪球在他脚边绕来绕去，一声一声娇憨的叫声。

　　“怎么没睡？”沈宥豫转身，俊朗的眉眼不赞成地轻动。

　　方年年轻笑着说：“等你呀。”

　　沈宥豫笑了起来，“我应该早点来的。”

　　“现在也不晚。”方年年走了出去，和沈宥豫并肩站着，看着晴朗的天空。

　　“明天会是个好天气。”

　　“我带你逛园子去。”

　　“大冷天的，不想动。”

　　“去温泉山庄。”

　　“远。”

　　“那在家。”

　　“做点好吃的，我拖稿很久了。”

　　“无事，没人敢催。”

　　“哈哈，催就催嘛，又不知道作者是谁。”

　　“我带了一些吃食，宫宴上的，没动过。”

　　“好呀，明儿尝尝，我也算是尝过御膳的了。”

　　“日后怕你吃烦了。”

　　“那我就自己做。”

　　两人说着话，时间滴滴答答，小院里有着静悄悄的热闹。

　　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