垃圾桶边的斜阳【8】

  他们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被推进隔间的姜如许耳朵贴在门上,小心的倾听办公室内的交谈。

  得知自己是祭品之后她觉得并不意外,当初在病房里那个和她患有一样病症的男孩话里话外都指向他们是带着“任务”来到这里,并且将会为了任务献出自己的生命。更何况,她也察觉到医院似乎对他们都进行了不同程度的洗脑……

  针对那个男孩的洗脑是【听话】,针对她的洗脑又是什么呢?

  而且,他们为什么会说,妈妈会看着她成为祭品死掉,就像当时她的父亲一样?

  我的爸爸当时也是在这里被献祭的吗?她又想起自己小时候的那场车祸,她明明记得父亲当时是出车祸死掉的,妈妈告诉她,父亲的尸体都被撞得粉碎

  ——【妈妈告诉我】

  所以,我的过去全部都是谎言吗?

  一只冰凉的手重重的搭在她的肩膀上,就像初探索世界的孩子一样,把姜如许吓得立马将耳朵从门缝处移开。她回头,之间一个四肢细长的家伙站在身后,角落处的霉菌不断滋生,就像伸出的触手一样软趴趴地搭在它的四肢上。

  当然,最引人注意的还是这个东西的“头部”,还是姜如许熟悉的那个收音机。这个家伙挥舞着影子一样的灰色半透明四肢,方形收音机组成的脑壳半歪着,两个红色用来调频的旋钮在头上就像是仅做装饰用的眼睛。

  收音机伸出细长的手,又拍了姜如许一下。姜如许注意到,这一次比起之前的力度要轻很多,就像是朋友之间亲昵的交流,而收音机的四肢此刻也凝实了些许,一些霉菌掺进了灰色影子中,在它的表面形成了坚硬的黑色外壳。

  抛却机器头颅,它就像是一个黑色影子人。

  此刻,影子蜷曲着退化成一条触手样的手掌,指向狭小隔间的某处,那是一排储物柜,灰白色的铁门上已经落了一层厚厚的灰。

  姜如许顺着触手的指向,触摸其中一个小格子。出乎她意料的是,原本上锁的柜门在她手指触摸到的同时,铁索也如同灰色的影子一样消失了,留下来的只用一圈一圈黄绿色菌斑的痕迹。

  柜子里面有一沓厚厚的信封,还有压在信封上面的红色汽车模型。

  模型已经很旧了,用来做前保险杠的铁条半落不落地搭在车身上,挡风玻璃都已经碎了,左侧前门还有漆块脱落。姜如许试了一下,或许是她手掌感染愈发严重的原因,模型的左前车门打不开。

  车子里面并没有什么,只是座椅也被涂上大量的红漆。

  模型下面的信封包裹的纸却因为打开门是黄色霉菌的侵入而快速被腐蚀,只剩下底部一封信被姜如许及时抓在手心里。

  收音机的触手轻轻搭在纸面上,又如雾气一样消散。

  它又开始发出如同倒带一样的声音。

  姜如许打开信封,里面只有几张薄薄的纸——那是她出生时所用到的所有证明。

  一张小纸条从若干证明里滑下,上面潦草地用红色墨水写了一句话:

  【越想要,就越要藏起来,护士们讨厌欲望。】

  接着,房间外面突然传来走动的声音,像是那个叫做“莉特”的女人与陈琳并没有谈拢。姜如许有一种预感,她们马上就要走到这个隔间的门口了!

  收音机还是不断发出倒带的声音,姜如许焦急地看着它,她自己或许可以躲起来,但是这个明显有些痴呆的家伙万一被发现了恐怕只会迎来医院的警惕。

  况且——她也不敢保证陈琳接下来还会处于感情来帮她。

  或许我早就应该把她当成是一个陌生人了,姜如许心想,从一丝丝怀疑升起的开始,我和她就就已经站在对立面。

  好在她的担忧并没有持续太久,房间外突然传来救护车的声音,紧接着,所有的脚步声都开始往外赶。

  等外界所有的声音都消失,她才起身准备先跑出去。

  看样子外面确实是出了什么乱子,姜如许小心翼翼地推开门,只见陈琳的办公室已经空无一人,拔掉笔帽的圆珠笔在地上滚动着,直到停在她的脚下。

  圆珠笔突然在地面立起来。

  【我可算找到你了!!!!!】

  突然,姜如许只觉得后脑勺一阵剧痛,甚至都无法控制自己的四肢,眩晕感紧随而来。

  ——————————————————————————

  “这是怎么回事?”陈琳面色灰败地看着停在医院后的救护车,她的身旁站着的是同样脸色不好的护士莉特。

  “我们也没有想到是这样的结果。”救护车的左前门打开,走下来的是一个带着黑框眼镜的中年女子,她将手上的鲜血往血迹斑斑的裙子上揩了揩,陈琳这才注意到她的手指已经断了。

  “翳突破了学校的防护,我只能带回来这些,希望还有用。”

  莉特走到车尾,拉开门。

  紧接着,无数开膛破肚的尸体从后车厢涌出。鲜血不断地从车上往下流,很快就在地上变成一个个小小的红色水洼。

  突然,一个小小的身影窜到水洼上,就像是不小心般,猛地栽倒在地上。

  ——是姜如许隔壁病房的那个小男孩。

  “我不是让你们看好这些……”莉特阴着脸对身后的小护士说道,“怎么还让他们乱跑?”

  “算了,”她显得有些烦躁,“现在一下子多了这么多东西,那么也不用看着他们了。趁这些东西还新鲜,直接一起用掉吧。”

  “你不高兴吗?陈琳医生?”她转头盯着陈琳的眼睛,“这次的献祭,您可是大功臣呀。”

  陈琳却没有接她的话头,“心里有火别往我头上撒,莉特,想比这个,这次献祭结束一切都会推翻重来,你还是好好想一想接下来如何打算吧。”说完,她就带着那位开车赶来的女人包扎伤口。莉特也没有多待,嘱咐好护士们处理尸体之后也离开了。

  很快,管理病房的那位高瘦的护士抱起被众人遗忘的小男孩,将他放回病床。

  “护士姐姐,我马上就要去完成使命了吗?”男孩抬起头,看着她,“我想吃糖,好想吃哦。”

  护士摸摸他的头,过了一会拿了一颗橘子糖。

  彩色的糖纸就像是教堂的玻璃,如果此刻窗外拥有阳关,或许它能够折射出足够清澈的光泽。不过此刻天是阴沉的,很快或许会有暴雨来临。

  护士将糖给了男孩之后就离开了,只剩下孩子一人留在病房里,贪婪地汲取着生命最后的糖分。他的手掌摸了摸早已被异化的耳朵,从菌层密布的头皮中摸出几颗透明的虫卵。

  他看着这些卵,又想起救护车上的尸体,突然笑了。

  【没有人生来就是别人的踏脚石】

  病房里又传来断断续续的琴声。

  ——————————————————————

  这里是哪?

  姜如许平躺在地面上,背部细小的疼痛此刻显得尤为明显,她可以肯定地面上有石头。左摇右晃地爬起来,后脑勺的阵痛伴随着恶心感,让她不由地失去平衡,一下子撞在旁边的东西上。瘫在地上许久,她才缓过劲。

  她现在应该是在一个树林里。

  阳光透过层层的树梢,漏下黄色的光线。狭窄细长的水杉叶子铺在地上,就像是一层软软的毯子。细碎的小石块似乎自再次倒地时都已经消失了,如今只剩下半腐烂的树叶,散发着奇特的气息。

  一只灰色半透明的触手拉了她,收音机也跟着过来了。

  不对,姜如许突然想到自己遇到圆珠笔之后,被人从背后袭击。如今再看向收音机,觉得对方怎么看都觉得有点可疑。

  ——当时,这个东西就在我的身后。

  如今她出现在这个林子里,收音机也跟着她,这令她有些不安。毕竟对方此刻的状态相比于隔间初见时更显吓人。

  作为脑袋的标志的收音机此刻两边听筒已经布满密密麻麻的菌丝,并且开始向下滴淌着令人不安的黏液。奇怪的倒带声仍然继续着。姜如许也不知道它究竟想要回溯着什么。

  这一切在此刻寂静无比的森林里显得更加恐怖。

  “好吧,虽然不知道我们现在在哪,但是一起走出去吧。”她向收音机伸出手,并且对自己晕倒的事情避而不谈,“既然你在医院里一直跟着我,那么你会和我一起出去的对吗?”

  收音机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她的手作为回应。

  两人在丛林里一直走着,走着走着姜如许甚至产生了一种幻觉——他们永远也走不出这个林子。

  有着灰黄色翅膀的飞蛾安静地伏在棕色的树干上,林间时不时传来一二声羽翼拍击的声音。阳光就像有着透明外壳沙漏里的沙子,缓慢而安静地往下流淌。

  就在姜如许踩在一片厚厚的枯叶上时,一张灰白浮肿的脸挣扎两下,从枯叶中探出。

  那是一个穿着白色裙子,全身不断滴着水的无臂女人。姜如许记得她,那也是在一个水杉林里,不过,那个林子有着永远不会停止的大雨。

  吊死鬼小姐。

垃圾桶边的斜阳【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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