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第104章(3/3)

 谢锳紧闭着眼眸,虚汗淋漓,两只手护在腹部,睡梦中,仍处在惶恐之中。

 铺天盖地的血,还有阿兄和周瑄坠崖前无能为力的阻拦,他们掉下去,唯一不同的是,梦里有他们坠落摔烂的画面。

 清晰到分不清现实还是梦境。

 她蜷起身体,小腹一阵阵抽痛。

 “娘娘流血了。”白露捂住嘴,面色惨白。

 正在擦汗的寒露闻言低头看去,登时腿一软,跪在地上。

 周瑄心口一滞,抓住谢锳的手俯下身,唤道:“谢锳,醒醒。”

 他有点慌,回头冲跪着奉御厉声命令。

 “给皇后止血,安胎!”

 幸好血很快止住,奉御们忙到后半夜,个个又惊又怕,毫无困意。

 先前陆奉御留下的止血方子起了大用,一副药下去,谢锳脸上渐渐舒展开来,只是虽换了衣裳,浑身上下仍能闻到淡淡的腥味。

 与帐子内的沉水香缠在一起,浓烈逼人。

 白露将楹窗悉数打开,池子里的水被暴雨灌满,蛙鸣不断。

 寝殿内没人敢大声喘气,屏风后的圣人一刻都没松开皇后的手,跪立着,伏在床沿。

 谢锳醒来时,分不清时辰,也不知自己身处何处,整个人混混沌沌,稍微一动,周瑄便醒了。

 “陛下?”

 她惺忪着眼睛,嗓子沙哑。

 “你没事就好。”谢锳摩挲着他的脖颈,两条伤口,已经结痂,很浅,小指那么长。

 她很累,说完便有气无力的闭上眼。

 周瑄亲吻她的手指,将要往前,才发现膝盖跪的生疼,踉跄了下,避开谢锳撑住。

 “朕没事,朕方才很怕,怕你和孩子有事,朕...”

 谢锳摸着腹部,感觉到孩子动了下,她拉过周瑄的手,让他感受孩子踢脚的力量。

 “陛下,阿兄他..死了吗?”

 死寂的语气,含着一丝期许。

 周瑄活着,那么被救上来的人,定也会活着。

 然周瑄的沉默令她紧张起来。

 “他死了,是不是。”

 大颗眼泪掉下来,谢锳咬着唇,闭上眼睛。

 周瑄没有说实话,有些事,谢锳不必知道。

 比如,蒙面的那位,根本就不是谢四郎。

 他得到了他想要的答案,谢四郎得到他想要的解脱,足够了。

 论理来说,谢四郎该同他道谢。

 谢锳不敢哭狠了,只隐隐啜泣,伤心自是难免的。

 白露端来药,周瑄挽起袖子,拿匕首熟稔的割开一条血痕。

 “谢锳,张嘴。”

 白露和寒露纷纷低下头,退出寝殿。

 那血带着温度流入喉咙,皙白的小脸满是泪痕,一抹嫣红覆在唇瓣,让她有股致命的诱/惑。

 仿佛是失而复得,周瑄的吻缱绻温柔,又像是彼此依附,苦苦相撑,谢锳虚揽着他的颈,脑中噩梦般的画面一闪而过。

 她喃喃一声:“明允,好苦。”

 腥甜变得苦涩,她抱着周瑄,哭都没有底气。

 做错事的人,本就该受到应有的惩罚。

 阿兄走错一步,满盘皆输。

 他死了,她也不能哭。

 偌大的谢府,挂起白幡。

 行宫之事,成为隐秘,故而谢楚的死因变成重疾不治,便是连秦菀和谢临,都来不及看他一眼,封好的棺椁被黑甲卫抬到灵堂,供官员前去祭拜。

 谢锳没有离宫,只在寝殿不停的抄写经书,焚烧祭典。

 因为有谢临,秦菀拒了母家好意,她并未伤痛太久,因为有太多事要做,她的撑起谢家门楣,为了谢临,更为了自己。

 今岁冬日尤其冷,入了冬月后,谢锳便更加寝食难安。

 周瑄见她眼底尽是灰青色,不由心疼。

 距离预估的生产还有五日,他便将朝事尽量推给吕骞等人,每日必早早回寝宫陪着。

 夜里,地龙的火烧的极旺。

 谢锳沐浴完,穿上薄软的单衣,将要上床,忽觉有些不适。

 低头,看见一片水渍。

 她慌了,赶忙扶着桌案站定,“明允,明允...”

 周瑄立时跑来,几乎一瞬便明白她即将临盆。

 他双眸锃亮,张着手臂竟不知该如何抱她。

 白露和寒露见状,又急又小声提醒:“陛下,快将娘娘抱到床上平躺,奴婢这就去找奉御。”

 周瑄抱得极其小心,两只手不知该放在何处,直到弯腰将谢锳搁在枕面,才觉出后脊全是汗。

 他趴过去,呼吸粗沉。

 “谢锳,朕陪着你。”

 此时尚未有难受的感觉,谢锳手指拂过他眉眼,温婉一笑:“别怕,我不会有事的。”

 她这句话,恰恰点到周瑄的心口,他那眼眶,登时便酸涩起来。

 握着谢锳的手,他回头看见奉御提着药箱赶来。

 “陛下,您请出去,老臣为娘娘开催产药,婆子都准备好了。”

 “朕就在这儿!”

 寝殿的灯燃了整宿,谢锳疼的像要死了一样。

 她身形纤细,腰胯比寻常女子都窄,故而生产遭了罪,活活折腾了十三个时辰,最后几乎气竭,才听到哇的一声啼哭。

 婆子捧起小人,仔细看了眼,惊喜道:“恭喜陛下,恭喜娘娘,是位小皇子!”

第104章 第104章(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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