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就在五条悟和学生们进行亲密交流的时候, 夏油杰也接到了一个很久不见的少年的电话。

　　“你想要邀请菜菜子和美美子去八原过寒假？”他有些意外，自从被藤原家收养，已经过去了几个月, 夏目贵志也很久没有和他联系过了。

　　失去小伙伴的菜菜子和美美子在经历了一段时间的低落之后，也渐渐平复了心情。网络和邮件让这段友情仍然得以保留，就连友人帐这样的秘密, 夏目也在经过考量之后和菜菜子两人分享了。

　　夏油杰还听到过菜菜子跑过来, 担心的问他夏目会不会有危险。

　　“他身边好像有只肥猫在觊觎友人帐，夏目那么温柔又容易轻信，真的不会出意外吗？”

　　小姑娘长吁短叹的样子逗笑了夏油杰：“你们亲手训练出来的人都不信了？一般的妖怪很少有能挨过他一拳吧？”

　　“前提是他真的愿意出手啊…”美美子忧愁地拉长声音。总觉得所有人都是好人, 即使被误会也很少反击，八原那么远，没有她们两个在旁边看着，夏目真的不会被别人欺负吗？

　　回想至此，夏油杰忍着笑意对电话另一端的人说：“她们想去看你很久了, 只是一直没有假期, 又担心贸然拜访害你被寄宿家庭埋怨, 如果你提出邀请的话, 她们肯定会答应的。”

　　夏目的声音通过信号传导, 微微带着些电流音：“其实我已经给菜菜子发过邮件了，她们说要问一下您的意见, 我就主动揽过这件事了。”

　　他犹豫了片刻, 好像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另外, 我也想要感谢您的提醒。”

　　来到八原，遇到猫咪老师之后，他才真正了解了友人帐的含义，虽然确实和他最初的想法一样, 是个甩不掉的麻烦，但更多的，它就像名字所示的那样，是玲子记录自己的朋友们的名册。

　　八原没有很强大的妖怪，藤原夫妇对他偶尔的异样也没有意见，还遇到了猫咪老师，这种平静的日子对夏目来说，就像是一场不愿醒的梦一样美好。

　　“最近确实有妖怪找上门来要名字，我把名字都还给它们了。偶尔也有想要抢走友人帐的妖怪，但大多有惊无险，我获得了很多帮助，八原的大家都是很温柔的妖怪，总觉得，我更能理解玲子外婆为什么要制作这本名册了。”

　　夏油杰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夏目贵志这个人，心思敏感又天性善良，拥有妖力对他来说，着实不是一件好事。

　　“如果以后有麻烦的话可以联系我，菜菜子她们两个也很愿意帮助你。”他最后说。

　　对于这种纯然的好人，就连双胞胎都学会温柔细心了，他更没有办法放任不管。

　　“真看不出来你居然还有这么感性的一面。”奴良陆生举起酒杯和夏油杰碰了碰，他看着诅咒师杯子里的透明液体，摇了摇头，“用酒杯装白水，也就你能干得出来，偶尔喝一杯又不会怎么样。”

　　“最近严禁酒精产品出现在我眼前。”等到滑头鬼“噗”的一声吐出来，夏油杰才慢悠悠地说。

　　奴良陆生气急败坏地拍着矮几：“夏油杰你什么毛病！自己不喝还不让别妖喝？！”

　　居然把他的酒也换成了水，这简直就是虐待滑头鬼的恶行，罪大恶极，罪无可赦！

　　夏油杰丝毫不为所动，只是懒懒的抬眼看了他一眼：“奴良君，你有十五岁了吗？”

　　这…

　　“未成年禁止饮酒。”

　　“我可是奴良组三代目，而且妖怪干嘛还要跟着人类的年龄算…”他嘟囔着重新坐下，伸手拿过桌上瓷白的酒瓶摇了摇，“居然都是水，你什么时候换过来的？”

　　奴良陆生百思不得其解，他还不至于酒水不分，刚才倒进杯子里的，明明就是美酒，现在怎么全都变成水？他感觉自己做为擅长镜花水月的滑头鬼被挑衅了。

　　“一点小技巧罢了。”

　　啧，这家伙，不知道从哪里吃了亏，正在报复社会呢。

　　奴良陆生撇撇嘴，他大人有大量不跟他一般见识。

　　重新从不知道什么地方摸出一瓶新酒，他转过身一边倒酒，一边警惕地防备着夏油杰做什么小动作。

　　“刚才说的那个夏目，我倒是觉得他很有可能成长到让你惊讶的程度。”喝到自己想喝的，奴良陆生终于可以心平气和的回归正题了。

　　他还没有和夏目贵志正式见过面，但是上次黑羽丸遇见他之后回来报告过，而且友人帐的消息已经开始在妖界隐蔽的流传，他这个魑魅魍魉之主早就注意到“手持百鬼姓名的人类”了。

　　既然有心观察，最近发生在九州八原地区的一些骚动自然也瞒不过他的眼睛，拥有四分之三人类血统的陆生很明白这种夹杂在人妖两界的感觉，对夏目一些做法也能理解，就是因为能够理解，他才更清楚这种寂寞又温柔的人，对妖怪的吸引力有多致命。

　　“说不定有一天我们会迎来一个身为人类的妖怪领主呢。”

　　评价这么高？

　　夏油杰有些惊诧，他承认夏目贵志的天赋优异，但他的性格就注定了夏目不太可能愿意承担首领的重担，现在只是能看见妖怪就让他这么痛苦，如果真的成为领导者，那他几乎不可能再继续现在的平淡生活。

　　“我倒是觉得他大概会放弃妖怪，选择人类的世界。”

　　这也是他一直以来的愿望，不是吗？

　　“我当初也是这么想的，”奴良耸耸肩，“有些时候，即使他不想，也会有人和事推着他做出选择，这一点你应该更清楚才对。”

　　说的也是，只能说夏目的亲和力实在太高了，即使是夏油杰这样洞察人性的诅咒师，也不由得希望他能更加自由的选择自己的人生。

　　“不说他了，我这次来还有更重要的事。”

　　夏油杰甩甩头，将远在九州的那个夏目贵志暂时放在一边。

　　和SPW的合作即将展开，虽然主要针对的是咒术界，但并不代表和妖怪们没有关系，至少很多对诅咒有用的咒具，对妖怪同样可以起作用。

　　“大概就是这样，我就是来问问你要不要插一脚，”夏油杰大致解释了一下SPW到底在研究些什么，“至少将来看见奇奇怪怪的咒具，不要什么都不知道。”

　　“哇哦。”奴良陆生一副“我和我的小伙伴们都惊呆了”的表情，干巴巴地说，“几个月不见，你这是打算强行剥掉你们咒术界的外壳？等等，你这么搞不怕把咒术界搞坏掉？”

　　外来资本入侵传统领域，商品倾销、失业浪潮、底层起义、改革革命…历史老师讲过的词语排着队涌入他的脑海。

　　“停，住脑！”看他越来越严肃的表情，夏油杰简直不知道现在的小孩子每天都在想些什么。是的，即使已经成为合格的奴良组三代目，出生年龄还不到15岁的奴良陆生在他眼里，也仍然是个小孩子。

　　“你到底在想些什么啊，这只是一次关于咒具材料的商业合作，SPW的实验室虽然科研力量很优秀，但短时间之内根本无法代替现有的咒具制造体系，最简单的限制就是他们没有咒术师。”

　　咒具的形成必须要用咒力温养，所以他和SPW达成的协议，实质上就是原材料和半成品的进口，目的在于给咒术师提供更加广泛的选择，同时引导他们动动僵硬的大脑，跟上时代的潮流。

　　“所以再下一步我会想办法让咒术界习惯电算化办公，至少要把传真机丢出他们的办公室。”

　　“你不觉得…这中间跨度有点大吗？”

　　“没办法，悟不打算使用暴力手段改变咒术界，那就只好慢慢来，先把科技的发展塞进年轻人的脑子里，然后慢慢向上传导。神秘消退，科技兴盛是所有超自然力量必须面临的问题，咒术师已经落后太久了。”

　　夏油杰的脸上，已经没有刚才那种轻松愉快的神情。被他的严肃感染，原本歪坐着的奴良陆生也正了正身体，他低着头沉思片刻，用同样认真的语气说：“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是妖怪和咒术师不一样，我们就是神秘本身，除非像远野那样与现世隔离，否则无论如何都会随着时间的流逝渐渐消失。”

　　一千年前的世界可以孕育出羽衣狐，五百年前红叶狩还可以转世，但是到了现在，现世已经没有多少大妖怪，等到再过一千年，就连他这种水准以上的滑头鬼，恐怕都不会再诞生了。既然如此，维持现在的平静生活，不像人类那样追赶、进步，也是可以原谅的吧？

　　夏油杰挑了挑眉，搞不清楚为什么他突然丧气了起来，“谁管你几百年之后消不消失，我问你，拥有治愈力量的水晶，你要不要？”

　　奴良陆生的眉毛动了动。

　　“可以抗住弥弥切丸全力一击而不破损的布料，你要不要？”

　　这…

　　“可以储存、传导妖力和畏的金属，你要不要？”

　　“这都是那个什么SPW的实验室做出来的？”他终于还是没忍住，好奇地问。

　　夏油杰勾起一个狡黠的笑容：“都是我试过的，还有很多更有趣的东西哦。”

　　“呼——”奴良陆生长出一口气，无力地看着他，刚才突然而至的消沉已经无影无踪，“真是败给你了。”

　　“对嘛，妖怪总有一天要死掉，但那不代表现在不能好好活，年轻人要对生活充满希望呀~”夏油杰眯起眼睛，耳边仿佛响起了金钱叮咚落下的声音，“啊对了，如果你们有什么特别的产品，也可以卖给我哦，我负责卖到其他国家去，交易和市场总是双向的嘛。”

　　要赚就赚双份的钱，这才是经营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