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地行夜叉

　温陌裳的工作并不需每日坐班打卡，有任务时大多数都在外边跑，女总编有点偏爱她，电话里叮嘱她务必养好伤后再回来。

　公寓离医院远，司机大哥人好得很，顾及她脚不方便，绕了一个圈把她送到楼下，没有多收费。

　晚上在书房整理录音稿，剪了几条片子后，时间已到十点。

　她租的房子在大学城附近，采光很好且安静，唯一的缺点是，好些房子正在装修中，没有门禁，外来人员自由进出。

　将客厅小桌上的外卖盒打了个结，她披了件米色针织外套下楼倒垃圾。扶着墙出门，右脚不敢用力，走得极慢。

　单薄的黑影在这寒凛的夜里格外孤寂。

　倏地“哐啷”一声，有动静传来，她往过道望去，影影绰绰只见身后那户人家，不锈钢大门虚掩着，门口放着的油漆许是不小心被人踢倒，漏了一地。

　寂静的楼道走廊，白色的冷光，空气里散着刺鼻的味道，总有种错觉，拐角就能见到什么不该见的东西。

　即便她相信灵魂，也不惧怕，世间人比鬼可怕多了。

　扔掉垃圾后，她想抽根烟，手刚摸到衣袋，突然一只大掌从后将她拽住。

　“啊—”来不及惊叫，嘴巴被人死死捂住，扯进了无人的后楼道。

　高大的男人身影将她锁在角落里，温陌裳双手动弹不得，她下意识抬起左脚胡乱踹过去，对方偏身躲开，闷笑了声。

　男人戴着鸭舌帽，口罩，遮住了自己的样子，但这股熟悉的气息，是他？

　温陌裳心口剧烈起伏，视线落在他手背上，那隐约间，还能见到的烟头疤痕。

　下一秒头皮一麻，男人拽着她的长发扬手就扇过去。

　这里是监控盲区，小区的猫儿平日里都懒得过来踱步，隔着一道墙，她能听到屋内人聚集看电视的谈笑声，血腥味在齿间蔓延，咽喉被两指擒住，她想求救，可对方勒住她喉咙的手指越发用力，她发不出半句话。

　微弱光下，魔鬼在人间，手持大斧的地行夜叉，张着巨口獠牙要将她扯下地狱。

　魔掌自下.而上拂过她的身体，温陌裳顿时浑身发冷，强烈的无助感侵入骨髓。

　不！不行！她不能死，她还有未完成的事！

　频临窒息的求生欲爆发，她挣扎着狠狠推开男人，就数秒的空隙，她大声呼叫：“救命…”

　恶魔被激怒，声音被掐断在他掌心里，窜着火焰的眼睛俯视着她，长发再次被拽紧，他摁着她的头就往墙撞去，一下两下…

　眩晕感袭来，世界天旋地转，她在强烈的痛感中，顿觉额头有粘腻的液体顺着流下，颤抖的双肩被男人扣住，半清醒中，她见着他从兜里摸出一小瓶试管。

　温陌裳背脊发凉。

　男人捏住她脸颊，用力撬.开她紧闭的.唇，瓶内液体眼见着就要滴下来。

　在绝望中，温陌裳竭力挣扎，猛地抬起膝盖朝他裆.部一踢，男人踉跄两步，趁其不备，她疯了般逃出去。

　一束光投到树干上，有车启动，从前面驶过。

　像坠入海底的人，抓到了救命浮板，她虚着脚步边走边朝车辆扬手。

　四下开始有声音，有人打开窗户：“谁呀，大晚上的乱叫，还让不让人睡觉。”

　温陌裳浑身出汗也在发冷，她拖着身子，头晕得厉害，眼前逐渐模糊了。

　她怕那人追上来，重重喘息着发出微弱的求救声，右脚像被车子碾过般疼痛。

　她走不动了，脑子一片空白，在失去意识那一刻，她听着蹬蹬跑下楼的脚步声、车门急促关上的声响，光影在眼前晃啊晃，有人惊叫，啊这姑娘怎么了，快来人啊.....

　***

　银色跑车停在清泉公寓对面马路，车内的人将手臂搭在车框上，指尖一点光将将燃尽时，他抬手，抽上一口，烟蒂掐灭在烟灰缸内。

　警鸣声忽响，从侧穿过去一辆白色救护车，紧跟着闪灯的警车，谢凌声看着两辆车驶进了小区内。

　副驾驶上放了一套网球拍，这夜他从球场出来时，天正好下起了淅沥细雨。

　夜幕下的白兰花，极香。

　香气漫进半开的车窗，谢凌声手搭着方向盘，满脑子竟都是昨日，那女的纤柔指尖萦绕在自己颈间的感觉。

　下了高架桥，他调头转了个方向，像被什么牵着走，一路开到了周煜查到的住址。

　到了才发现，连个电话号码都没有。

　一栋住宅楼下，现场拉起了封锁线，周围众多居民站在线以外交头接耳。

　整片小区的灯就数警车顶灯最亮，谢凌声于昏暗中向前走去，心里想着，这地方装的都是些什么破灯。

　他长得高，立在人群后，清楚见到地面一条长达百米的血路，四下议论声纷纷。

　“好可怕啊，都不敢回去了，怕他跑进我们家里。”

　“不会的，我上了两层锁，他进不去，再说警察还在，怕什么。”

　身侧，一对小情侣的声音。

　女孩子压低了嗓子，“你回来得晚，没见到那位小姐姐被送上救护车时满脸都是血，我看她脚上还戴着护踝，太可怜了，这变态是专挑柔弱的好下手。”

　“以后下班我去接你。”男朋友搂上她肩膀。

　女孩嗯了一声。

　谢凌声手抄到口袋里，摸出了一小壶酒，他缓缓偏头，问：“右脚白色支具？”

　女孩子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一跳，确定这陌生男人是在向自己问话后，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