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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哈哈哈——”楚端静笑了,冷眼看向城墙角落反抗不成被利剑穿透的妇人,“傅云泽,你废我经脉,折我傲骨,骗我一生,夺我河山便罢了,如今连我临安百姓都不放过吗?!”

  多么讽刺的静妃娘娘?

  曾经多少个耳鬓厮磨的无间,他说来日他为皇她便是后,一同俯瞰这九州万里山河。

  她傻傻信了,让兄长助傅云泽铲除异己,颠覆北祁,到头来壮大了傅云泽的势力,谁知庆功宴上一杯血淋淋的毒酒被她亲手给兄长灌下!

  自小名冠九州、光风霁月的兄长并非文弱书生,相反精于武修,其内力不下傅云泽,普通人根本伤不了兄长。

  而这杯毒酒……兄长根本不会对她设防,她更是从未对傅云泽设防啊!

  她忘不了兄长身死时的双眸,忘不了兄长死后大楚朝堂是怎么分离崩析、眼睁睁看唐军兵临临安城下却毫无还手之力的。

  她这个楚国端静公主,就是个笑话,更是个罪人!

  “静妃娘娘——”见城墙上的女子身形摇摇欲坠,南宫子清刚想劝阻,身后一道温声传来,“阿静。”

  蓦然这道熟悉的声音入耳,全程注意乱兵箭矢不误伤楚端静的欧阳煊这才松了口气。

  陛下再不来,他是真不知该如何收场了。

  “你别叫我阿静!”看向一身玄色宽袖龙袍、长发被十二冕旒束起的来人,楚端静只觉喉间一阵气血翻涌,“傅云泽,我临安百姓手无寸铁,你到底还是不是人啊……”

  说到最后,她双眸中,已经不知是泣了血,还是用力闭眼忍回泪水时挤破了眼尾。

  “……阿静,你还是太贪心了,”年轻的君王淡淡示意南宫子清和欧阳煊不必轻举妄动,“朕留你兄长全尸已是格外开恩,你又何须再贪图这些贱民之命?”

  说话间,他俊逸的面庞显得无奈,宽大的玄黑龙袍衣袂翻飞,周身散发着不怒自威的君王气度,凤眸淡淡看向楚端静。

  那眼中分明写着:别闹了。

  “……哈哈哈留我兄长全尸?”身后又是一个期待她这位楚国嫡公主救命的老妪很快胸膛被刺穿,奈何什么都做不了的楚端静着了魔,一如年少想提气冲到傅云泽面前质问。

  直到经脉一阵撕裂传来,她才反应过来自己早已是个没了内力的废人。

  一个废人,还能做什么啊?

  耳畔有越来越大的呜咽声飞入,分不清是哭声还是风声的楚端静,双眸无力看向城墙下负手伫立的男人。

  “今日你既不肯放手,那么我便以身为临安百姓陪葬,赎我今生所有罪孽!”

  既求生无望,那便赴死吧。

  拼尽全力喊出这句话,楚端静闭上眼。

  说她傻也罢,明知傅云泽不会因她心软,还偏偏妄图以自身威胁。

  可她怎能独自苟活,眼睁睁看着临安百姓覆灭?

  冷剑架在脖子上的那一瞬,五感前所未有的解脱。

  傅云泽终于慌了,“楚端静!你若敢轻生,我便屠了这天下!”

  他的自称由“朕”变成了“我”。

  不过这有什么关系呢?

  放在以前,她或许还会为傅云泽的这番话动容,而目睹了临安被唐军毫无人性的烧杀抢掠,她真能继续天真到相信自己活着,傅云泽就会放弃他的狼子野心吗?

  “噗嗤——”待她再反应过来时,一道清晰的铁器入肉声,彻底让她慌了神。

  哪怕隔得远,也能看清傅云泽随手抓过一身楚国军装的小少年,衣襟被染得血红。

  “傅云泽!”楚端静颤抖着,原本已经干了的血泪再次留下,“你住手啊,他只是一个孩子……”

  “嗬!”傅云泽眉目一片阴翳,“朕的静妃还真是悲悯天下。”

  说着,手中一个发力,剑尖掠过目眦欲裂的俘虏头领,那头领连叫喊声都没发出,顷刻便身首异处。

  身后的欧阳煊和南宫子清暗暗对视,眼中有惊诧、有无奈、有可惜,唯独没有不忍。

  不仅如此,城墙下又传来年轻妇人被唐军逼迫的无助呼喊。

  “……傅云泽,我以楚国端静公主的名义起誓,若有来世,你必当身败名裂,血债血偿!”傅云泽脚下的红太刺眼,她颤抖着,死死盯着傅云泽,闭眼拔剑抹了脖颈。

  兄长说,楚国公主的名号太庄严太肃穆,不能随便用来起誓。

  她信以为真并奉行如初,所以从小到大,算上这一次,她总共起过两次。

  一次是被傅云泽派去接近他的死敌傅晚韫,她以楚国公主的名义发誓没有包藏祸心。

  她说了谎,情理之中没有好下场。

  这一次她没有说谎,那么傅云泽一定会有报应的吧。

  ……很抱歉,兄长,是棠棠对不起大楚,更对不起你。

  “棠棠,啊——!”

  意识涣散间,她仿佛听到了傅云泽破了音的嘶吼。

  “……你既已赴死,朕说到做到,这临安不留也罢!”

  年轻的君王,声线染了悲怆,然而面容却是狠厉的。

  唐军愣住,随后千军万马没了顾忌,彻底下了狠手。

  混乱中,数不胜数的明枪暗箭,如狂风密雨般刺向这座饱经风霜的千年古城。

  这副地域般的场景,即便城墙上坠落的楚端静弥留之际再震恸,她也做不出任何改变。

  一开始,她还能听到老弱妇孺的残喘。

  后来,便只剩风雪的怒吼和一句话——

  来世必当让傅云泽血债血偿!

  “公主?公主……”意识涣散之际,耳边仿佛落下了关切而焦急的轻唤。

  ……谁是公主?

  许意棠下意识睁开眼,便被头顶的紫色纱幔惊到了。

  谁在唤公主?

  一定是睡姿不对劲,所以才会做这种被人唤“公主”的春秋大梦。

  作为一个刚过完期末周的考试人,她暗暗告诫自己不要多想,好好闭眼再睡会,耳边再度落下的娇俏声,像一盆哗啦啦的凉水。

  从头顶到心窝,泼得她一个激灵,瞬间瞌睡全无。

  “端淑公主,我们公主真的身子不适,您改日……”说到最后,女子的声线越发焦急,隐隐带了一丝哭腔。

  “狗奴才胆子真是肥了,连本公主都敢阻拦?”来人趾高气昂的声线从远至近,直接很不耐烦让贴身侍婢开路,“让开——”

  许意棠:“……”

  不是她没听见,而是她不想说话。

  脑壳里刚被塞满一堆熟悉到诡异的信息的她,生无可恋到只想仰天长叹:老天啊,要不要这么玩我?

  长达十年书龄的她,并非不知道什么叫做“穿书”。

  可知道是知道,和她能不能接受有关系吗?

  欲哭无泪间,余光瞥见一位盈盈而入的少女。

  一袭粉色交领襦裙,柳眉浅浅,杏眼含嗔,朱唇小巧,琼鼻高挺,肤色白皙,面若雪莲。

  周身气度婉约圣洁,身形纤细,手持丝织团扇,行走间莲步轻移,俨然一个楚楚可怜的绝色佳人。

  当然这个佳人,是在忽略她从头到脚都写着本公主天下第一、本公主很看不起你的前提下得出来的。

  许意棠收回刹那间的惊艳,垂眸暗自提高警惕。

  “好你个楚端静,修读《女则》不专注气到夫子便罢了,母后罚你在院中跪足三个时辰思过你竟敢装死!”楚端淑上上下下把她打量了一遍,涂满脂粉的小脸只有不屑。

  “母后为了你还被父皇责怪,你倒好,光天化日还敢在这里呼呼大睡,还有没有一点廉耻心了?!”

  不负许意棠所望,这位“端淑公主”不是一般的目中无人。

  看她的眼光不仅充满了高高在上的鄙夷,说出口的话更是没有半点不客气。

  “亏得父皇养你这么大,你克死你母亲便罢了,如今连书都读不好,真是不识好歹,狼心狗肺,给我们大楚皇室抹黑!”

  听着她越发肆无忌惮的话语,许意棠下意识凝眉。

  说着似是觉得不解恨,想都没想便将手中的团扇往许意棠头上掷去!

  “公主——”

  门口处一直留意殿内动静的侍婢眼见这幕,情急间想要上前挡下,哪知自家主子轻飘飘的反应,完全让她们瞪大了双眼。

  对,的确是轻飘飘,怎么说原主学渣归学渣,但偷摸修习的武功虽不怎么精通,对付这位外观凶残、实则“纸老虎”的端淑公主完全不在话下。

  可能原主受端淑公主欺负太多,对这种莫名其妙的暴力行径已经习以为常。

  所以对这种闺阁女子没什么杀伤力的举动,可以说许意棠条件反射下,轻而易举便将那把团扇收在手里。

  吹灰之力都不用她费。

  “你你你——”

  “我什么我,知道什么叫做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吗?别整日里仗着公主身份四处横行,我还就不惯你这毛病。”

  她是刚穿书不了解小说当中实际世界不错,不过这和她正面刚喜欢作死的炮灰不冲突。

  大概许意棠的劲太大,楚端淑不仅抽不回团扇,还差点一个趔趄向一旁摔去,好在她眼疾手快抓住床沿才没出丑。

  “……楚端静!”她咬牙柳眉倒竖,理智差点收不回的边缘,一道灵光忽然划下。

  “本公主大人有大量,有一事呢,是时候告诉端静姐姐听一听了,”她放开扇柄,得意扬起唇畔拍拍手,没给许意棠回话的机会道,“大唐求亲队伍已经进了临安,端静姐姐猜猜,父皇会下旨让谁去呢?”

  许意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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