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2%偏爱
上补习班的第二个黄昏。
夕阳西下，晚霞半垂，头顶云层都仿佛被镶上一条绚烂的金边。
虞蔓蔓看着老师在黑板上用量角器画了各种不同角度的角，本就感觉快要窒息。
走出补习大楼，忽然就又看到了阴魂不散的裴洋从大门前路过，更加喘不过气。
她连忙转了个身，悄悄跟在一大群打打闹闹的补习班同学身后。
谁料——
“虞蔓蔓，我们去逛精品店，你去不去啊？”
“虞蔓蔓，去网吧开黑啊！新出的那个英雄联盟特别好玩！我教你啊！”
虞蔓蔓，虞蔓蔓。
都在喊她的名字。
一声接着一声，十分响亮。
所以裴洋停住脚步，朝她看来，也是意料之中的事。
虞蔓蔓心中暗叹一口气。
都怪她，人缘太好。
两天，题一道都没学会，倒是和同学们都勾.搭上了。
今天裴洋穿着一身白色的冲锋衣，干净中多了几分桀骜微冷的气质。
他冷清清的视线扫过来，虞蔓蔓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就有些心虚。
她连忙扭头，假装没看到他，像抓住救命稻草似的，随便抓着身边一个同学。
“走！开黑去！”
有男生吹了个兴奋的口哨。
马上就能去上网，还可以和这么漂亮可爱的女生一起开黑，想想都爽！
不远处，裴洋好看冷淡的眉梢，却微不可查地皱了皱。
虞蔓蔓没走几步，忽然听到裴洋清冷的嗓音从身后漫过来，在喊她的名字。
她脚步渐渐僵硬，又走了没几步，很没出息地停下，等他走过来。
“你要去哪？”裴洋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还是和之前一样，神色冷冰冰的，看起来很讨打。
虞蔓蔓平视前方，视线恰好落在他冲锋衣拉到最顶端的拉链上。
拉链卡着他皙长的脖颈，衬得喉结凸起得很明显。
“我去哪，和你有什么关系？”虞蔓蔓眉梢一扬，又白又嫩的小脸朝他露出几分张牙舞爪的不良少女的骄纵和不屑。
这样的神色，裴洋以前只看见过她在别人面前有过。
她从来不会这样对他。
她去哪里都会和他报备。
不管和谁在说话，只要她看到他在不远处，都会不顾一切朝他飞奔而来。
这样的落差在裴洋心底出现了一瞬，惹得他微微皱眉，但很快又消失不见。
他没细究其中的原因，也懒得细想。
他俯视着她的头顶，淡声道：“马上回家。你爸妈托我看好你，不能让你走了歪路。”
虞蔓蔓从小到大就让人很不省心。
学习全年级倒数第一，打架全校第一，交友甚广，狐朋狗友一大堆。
虞蔓蔓爸妈生怕她走上什么失足不良少女的路子，所以每次见到裴洋，都不忘请他帮忙，多看着虞蔓蔓一点，因为虞蔓蔓最听他的话。
裴洋很崇拜虞蔓蔓的爸妈，他们的忙，他一定要帮。
虞蔓蔓不学习，可以。去网吧，不行。
“怎么说话呢你？”一众网瘾少年在旁边摩拳擦掌，龇牙咧嘴的。
虽然裴洋压根没看他们一眼，但言语间，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
“去个网吧就是走歪路？” 虞蔓蔓澄澈瞳眸里撒着细碎的夕光，眼尾上挑，歪着脑袋看他。
轻佻的语气里，带了点挑衅的意味。
裴洋神色淡了下来，像是服软似的，语气也温柔几分。
“听话，回家，我请你喝奶茶。”
他指着马路对面那间“夏之物语”的奶茶店，“你不是想去那家店吗？”
裴洋和虞蔓蔓从小学一年级开始，就是同桌，没分开过。
简直比她爸妈还了解她，所以想改变她的主意，当然也是小菜一碟。
事实上，从他说出“听话”这两个字的时候，他就已经胜券在握，知道她不会再去上网。
而提出请她喝奶茶，是对于她听话的奖励。
小孩子，总要哄哄。
……
夏之物语大概是才开张没多久，里面的装修崭新明亮。
奶绿色墙面和奶咖色桌椅的色调搭配起来，显得温柔又清新。
虞蔓蔓坐在窗明几净的奶茶店里吹着冷气，裴洋在那边柜台前给她点奶茶。
她托腮望着窗外弥漫的晚霞开始懊恼，她怎么就这么没出息，裴洋招招手喊她喝奶茶，她就乖乖跟来了。
明明几天前才下定决心，再也不要理他的。
那天在教室走廊外听到的蝉鸣声，虞蔓蔓还清晰地记得。
她十分讨厌的蒙雅岚，占了她的座位，还侧头问她的同桌，“裴洋，你不觉得虞蔓蔓很烦吗？每天都打扰你学习。”
裴洋正在埋头奋笔疾书，随口应道：“有点。”
走廊上，他冷淡而没有丝毫波澜的声音传荡过来。
虞蔓蔓捏紧书包带，站在窗外，清澈漆黑的眼瞳里映着他们俩的背影，夏日的阳光印在眸底，摇摇欲坠。
“虞蔓蔓，给。”裴洋走过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手里端着一杯海盐芝士奶盖奶茶。
虞蔓蔓莹润白皙的指尖触到奶茶杯壁，忽然缩回去，轻眯了下眼抬起脸看他，“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喝这个？”
裴洋没回答，狭长的眸子垂着，显得格外冷淡，只是直接将奶茶放在她面前的小台子上，“喝完赶紧回家。”
说完，他转身就走，推开夏之物语的那扇玻璃门。
店内悬着的风铃被灌进来的热风一吹，发出清脆叮当的悦耳声音。
虞蔓蔓反应过来，端起奶茶追上去，“裴洋，你等一下。”
裴洋当没听见，脚步未停，不想又被她缠着问东问西，无非是些无聊的话。
他还有五张卷子没做，急着回家。
可虞蔓蔓跑得快，他步子迈到最大，还是被她追上。
“裴！洋！你没听见我喊你吗？”虞蔓蔓跑得气喘吁吁，小脸泛红，尾音里还带着一点不悦的上挑。
手里端着的芝士奶盖摇晃出了许多泡沫。
裴洋稍稍皱了眉，语气有着显而易见的无奈，“还有事？”
他做好了虞蔓蔓又要叽叽喳喳的准备，心想着晚上每张卷子都得减少五分钟的计划完成时间。
可虞蔓蔓却出乎他意料的，塞了个什么到他口袋里之后，就转身走了。
一句多话都没说。
裴洋眯着眼睛看了一会儿她甩着马尾辫的背影，往口袋里摸了摸，摸出十块钱。
他眉眼微动，又看向远方。
黄昏盛极的晚霞染得她的背影像是在发光，融进金灰色的地平线里。
她这，又是什么意思？
和他算这么清楚？
裴洋隐晦不明的眸光垂落在崭新的十块钱纸币上，微微皱眉，将其揉成一个团，随手扔回口袋里。
……
上补习班的第三个黄昏。
学了一整天觉得自己啥也不是的虞蔓蔓快哭了。
而且，好巧不巧的，她又在补习班的门口看到了裴洋。
两人看到对方的同时，不约而同皱起了眉。
裴洋只是稍稍皱起眉尖，微不可查，可虞蔓蔓却是皱得秀气的小眉头都成了川字。
裴洋本来就有些心烦，看到她极嫌弃他掉头就躲的样子，心头那股说不清的郁躁更甚。
他堵住了想逃的她，“虞蔓蔓，你每天来这里干嘛？”
到底在玩什么把戏？
昨天，她已经害他差点完不成学习计划。
今天，又想做什么？！
这熟悉的逼问，迫人的气势，贴得极近。
闻到他衣服上浅浅的月亮香味，虞蔓蔓白嫩小脸闪过一瞬的慌张，随后又理直气壮起来，“我还要问你呢！每天同一时间同一地点，你是不是喜欢我，所以每天故意等在这里，跟我制造偶遇？！”
裴洋直接气笑，缓慢掀起眼皮，与她的目光对上，“你确定？要我说说你以前玩剩下的把戏？”
和裴洋制造偶遇，是以前虞蔓蔓寒暑假最乐此不疲的一个项目。
如今虞蔓蔓恶人先告状，但理直气壮了没几秒钟，一看到裴洋这样子，听到他隐隐含着怒气的声音，就不由心虚起来。
虞蔓蔓别开眼，轻抿着颜色漂亮的唇，声音没底气地说道：“反正、我来这里和你没关系！”
裴洋没说话，一动不动地看着她，薄唇勾出几分讥诮的弧度。
虞蔓蔓不想被误会，更不想被看轻。
鼓起腮帮子，轻哼道：“真和你没关系。如果我说，我是来这里补习的，你信不信？”
裴洋唇角弧度勾得更深，轻眯了下眼，有点戏谑。
虞蔓蔓有点泄气，说实话，她说出来估计没什么人会相信。
谁都知道她一学习就头疼，考试选择题全靠蒙，大题一道都不写，能拿几分拿几分。
平时上课不是睡觉就是看小说，老师的话一个字都不听。
现在放假了，反而来补习，谁信？
“我信。”
虞蔓蔓错愕地看了一眼裴洋。
他又问道：“那你今天补习，学了什么？”
虞蔓蔓挠挠头，一脸心虚，“我再说个实话，我也不知道在学什么……”
真的，一堆乱七八糟的符号，她完全看不懂也听不懂，努力听了几分钟之后，就一觉睡到了下课。
她真的想好好学习的。
奈何脑子好像不允许。
她抬起微怂的眼神，“你信吗？”
裴洋轻笑了声，浅色的眸子里映着黄昏晚霞烧出来的细碎的光。
“我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