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2

  最后还是清晓走到陶苇杭跟前,耐心宽慰她:“王妃去处理一下脸上的伤吧,陛下是担心蜀王,这才性子急了些,王妃莫要放在心上,您一向知道陛下同蜀王的情谊。”

  陶苇杭犯不着跟当朝天子过不去,只是听到“情谊”二字,她情不自禁地抬头看了一眼坐在上首的祁太安,那人正心急如焚。

  情谊么,到底是什么情谊,陶苇杭讽刺一笑,正要跟着人出去,祁太安的声音响在她身后。

  “上完药之后就去陪着皇叔。”

  “臣知道了。”

  这个时候,哪能由着陶苇杭,她要是说不行,就是置自己的性命于不顾了。

  祁太安来的时候还是上午,转眼间就到了傍晚,但水无声里祁晏的苦难还没有结束。

  生产这样的事情,拖的时间越长,人的心就越凉一分。

  晚间下起暴雨来,狂风骤雨,天地一片混乱,外头的石板路上都能看见有水涌动,雷电将黑夜劈开,照得整个人间如同白昼,有一道差点就劈进屋里去。

  祁晏细心照料的那些花草全军覆没,祁太安坐在廊上,看着那些被卷起来的枯枝残花发愣,她心慌得厉害,她这一路都是明争暗斗过来的,可她从来都是镇定自若,少有这样的时候。

  她望了一眼那道紧闭的房门,已经快要听不见皇叔的声音了,皇叔应当是累了,祁太安急急起身站到那门前,照例有人来拦她。

  “我想离皇叔近一点可以吗?”

  祁太安也知道这不合规矩,她退了一步,她不看皇叔,她就想离皇叔近一点。

  天子近乎乞求的语气让人震惊,祁太安最终还是进去了,她与祁晏中间隔着一道屏风。

  是皇叔向来喜欢的山水,皇叔已经意识不清,靠参汤吊着力气,在场的人没有说话,但都已经知道,只怕是父子俱亡的下场。

  “皇叔,朕在这里。”

  不像往常一样,没有人应她,也许祁晏听见了,可没有力气来应她。

  祁太安想说点旁的什么,外面的风还是太大了,一切声音裹挟在风声里都像是在呜咽,等到屏风后面的人没了气息,人们才发现,天子也是泪流满面。

  皇叔躺在榻上,到处都是血,他用尽全力生下来一个死婴,此时正用他怀着期盼的心情亲手缝制的小被子裹着。

  祁太安踉跄着走到皇叔身边,皇叔灰败的脸映入她的眼中,她那根从皇叔成亲起就绷着的弦终于彻底断了。

  她不管不顾地去握祁晏的手,一片冰凉。

  冰凉之下,尽是绝望。

  皇叔总说他们君臣有别,自成亲后,他就不大到宫中去了,近来边境动乱,江南水患横生,祁太安抽不出空来,她仔细想想,她跟皇叔已经三月未见。

  皇叔的鬓间居然有白头发了,皇叔才三十岁,算不上年轻,但不该是生白发的年纪。

  祁太安一点一点地将祁晏额间的头发捋过去,动作轻柔,屋子里静的很,他们早有耳闻蜀王与当朝陛下情谊深厚,可这一切落在他们眼里,又好像有点奇怪,天子对待蜀王不像是侄女对待叔叔,倒像是……

  不可言不可言,有的人慌忙将头低下去,掩藏住自己的心思,可这一切都尽收陶苇杭眼底。

  天子站起来,脸上泪痕未干,但威仪仍在,况且无人敢直视天子。

  “给皇叔换身干净的衣服吧。”平静,克制,仿佛刚刚失仪的那个人不是她。

  屋子里的人反应过来,“奴这就去取。”

  祁太安又看向陶苇杭,“请王妃到另一间屋子,朕有事要问王妃,还请张太医同往。”

  张太医不断地在擦头上的汗,脸色煞白,她大概也知道了,蜀王父子俱亡她会是个什么下场。

  陶苇杭立在祁晏床前,祁晏临死前还握住她的手,含糊不清地说了些什么,总归是让陶苇杭珍重的话。

  后来他看向屏风,不是在看屏风,是在看屏风后的祁太安,但终究是没给她留下个只字片语。

  留给祁太安的也很好猜,祁晏一直希望祁太安做个明君。

  无论如何,祁晏死了,她的孩子也死了。

  陶苇杭浑浑噩噩走出屋子,外面还是倾盆大雨。

  她到的晚,张太医已经跪在了地上,整个人伏着,肩膀不断颤着,大概是交代完了。

  而上首的祁太安,等到她一进屋子,就径直朝她身上扔了个什么东西,应该是个茶杯的盖子。

  那东西磕破了陶苇杭的头,有血顺着她的额头流下来。

  “朕将皇叔交给你,你就是这么对待皇叔的,入赘到蜀王府,是委屈你了是吗?”

  陶苇杭的母亲不过是个五品官而已,要不是皇叔亲口说喜欢陶苇杭,祁太安根本不会同意这门婚事。

  婚后他们也算相敬如宾,祁晏的背后可有祁太安撑着,于是陶家一路高升,就连陶苇杭都在朝廷里官拜一品。

  但陶苇杭深知如今的一切都是祁晏给她的,没了祁晏,她就什么也不是。

  女子当道,她却要依靠一个男子,她总是抬不起头来,她又没有几分喜欢祁晏,言行自然是冷落了他。

  孕中本就多思,祁晏一向心里藏得住事,男子生产本就危险,再加上祁晏年纪大了,别的人早在十八九岁前后就生了孩子,祁晏这个时候要孩子已经很危险了。

  如此,便造就了今天这副局面。

  祁太安是个难得的明君,少有这样大动肝火的时候,为了什么啊,自然是为了水无声里躺着的祁晏,陶苇杭笑起来,“陛下说的是,臣自当尽好赘妻的本分。”

  “皇叔为了给你生孩子命都没了,你对他却只有本分?”

  怕祁太安杀人,清晓一直盯着她,遇事不对,就挡在祁太安身前。

  也多亏清晓挡着,陶苇杭才有命说下一句话:“臣不喜欢他,自然只有本分。”

  “你不喜欢他,你还娶他?”

  世事真是讽刺,祁太安忽然自嘲一笑,她喜欢皇叔,却不能娶他。

  陶苇杭不喜欢皇叔,却能让皇叔一心一意地要嫁给她。

  “君要臣娶,臣不得不娶。”

  “好一个君要臣娶,臣不得不娶,你分明是贪图蜀王府的权力,你什么都想要,却什么也得不到,皇叔就是被你害……”

  祁太安一顿,聚起来的气势散了大半,那个“死”字哽在她的喉咙里,她怎么也说不出来。

  陶苇杭听到这里,径直朝祁太安看过去,血糊了她半张脸,她却森然一笑,字字诛心——

  “陛下,臣贪图蜀王府的权力,不喜欢祁晏也娶了他,可你比我好到哪里去。”

  你分明喜欢祁晏却留不住他,你也是个懦夫。”

  他今天死了,我们两个都有一份。”

  你一步都不敢走,你是活该,你是咎由自取。”

  清晓错愕地看着几近疯癫的陶苇杭。

  祁太安死死地盯住陶苇杭,声音里卷着铺天盖地的杀意:“你、说、什、么?”

  祁太安是真的想要陶苇杭的性命,她的手越过清晓扼住陶苇杭的脖子。

  “就连现在,你也是无能为力,祁晏已经死了,你无所适从无法接受,所以只能迁怒于我,杀了我,你就能心安理得地活下去吗?”

  祁晏,已经死了?

  祁太安松开手,她撑着出去的时候,雨已经小了,清晓拿着伞,祁太安却没要,她迎着雨抬头去看那块匾额,是皇叔想的,由她来写的。

  水无声。

  远看山有色,近听水无声,那个说他要一辈子活在画里的皇叔,在刚刚没了。

  “祁晏。”祁太安呢喃出声,痛不欲生的她掩面而泣。

  陶苇杭的话如刀子,一句一句地剜在了她的心上。

  而在屋子里的陶苇杭却跌坐在地上,她是不喜欢祁晏,可也没想过要他死。

  祁太安忽觉喘不过来气,又是一场电闪雷鸣,祁太安栽了下去。

  失去意识前,她想——

  要是重来一次,她一定会把皇叔留在她的身边。

  作者有话说:

  后面就是重生了,由于被陶苇杭刀的太狠,女主前期特别偏执,她一心只想要把皇叔留到自己身边,完全丧失理智。然后后边陶苇杭还会出场,但基本跟男主没什么关系。

  祝我自己开文大吉,今天阳光明媚,就是热了点。

  专栏有完结文《图你(女尊)》。

  预收一:《只是玩玩而已》,非女尊,但男生子。

  喜欢就点个收藏,文案如下——

  严疏最近看上个男大学生,贫困,脆弱,像被丢弃的猫,给两口吃的就会往她身上扑,最重要的是,长的又乖。

  完全合严疏的胃口,她只需要勾勾手指,对他好一点,对方就会手到擒来。

  直到严疏腻了,长得乖又有什么意思,她还是喜欢野一点的。

  坦然跟对方分手:只是玩玩而已,别当真啦。

  渣女人设不倒,直到对方拿着孕检单找上来——

  严疏:“嗯?”

  预收二:《到我这儿来》(女尊,男生子)

  薛山雁是薛家家主的嫡长女,为人乖张,就是在双亲面前也是一张冷脸。

  一时兴起买回来个奴隶,奴隶娇娇弱弱,除了一张脸能看之外一无是处。

  薛山雁曾打趣儿道:要是他的眼泪能跟鲛珠一样,明日我这房子就能被珍珠挤破。

  她也多次提及,只不过是个养着好看的玩意儿。

  可后来不知道怎么就变了味儿——

  他一哭,薛山雁就心疼,手忙脚乱地给他擦眼泪、哄他,后来更是娶他做了正君,什么玩意儿,分明是她的心肝儿。

  薛山雁啧一声,好看的人果然会勾人。

第一章2

-/-

上一章 下一章

更多好书

皇叔[女尊]最新完结+番外章节

正文卷

皇叔[女尊]最新完结+番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