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离絮在龙宫住了好一段时间。

　　龙宫很大，但这里只有她和苌瑶两人。原本苌瑶希望她尽快回九重天，但是离絮没有点头，倒是在这里直接住了下来。

　　从前离絮就算是龙宫的常客，现在住在这里，她也没有半点不适应。

　　倒是随着周围越来越多的熟悉的物件和景象，离絮对这里的记忆也变得越来越深刻。

　　有一日，她走到中庭里假山处，龙宫的假山相比于外面都要精致很多，是珊瑚做的，还有不少珍珠贝壳的点缀。

　　离絮站在假山前，脑子里蓦然闪过一个画面。

　　当属她穿着靛蓝的长裙，手里的桃花酿早就随手不知道放在了哪里，脚步踉踉跄跄地在地上画着乱七八糟的步子，脑子里唯一还算是清醒的，怕就是紧紧拽着身边的人没有松手。

　　“我就给你看个好东西，你跟我过来看看呀……”离絮说。

　　在她身边的可不就是苌瑶？

　　离絮手脚并用爬上假山，她在织女那里新学的舞姿还没来得及给任何一个人看，就忙不迭想要过来找苌瑶，想对方坐在自己的第一个观众。

　　苌瑶想拉住她，可是离絮整个人就像是猴儿一样，这时候可不见醉酒后的没骨头的样子，手脚并用，飞快爬了上去。这样子叫人看了哪里还有半点王姬的样子，让人觉得滑稽好笑。

　　苌瑶可不敢笑，但架不住身后跟着她们的一群侍女忍不住发出笑声。苌瑶转头时，面对着离絮的温和尽数被严肃取代，她直接挥手赶走了身后的一群人，还命人守在出入口，不允许任何人进来。

　　不然，万一有人不小心进来看见她家小傻子这么可爱的样子，她说不定真要生气。

　　离絮是真醉了，哪里还记得身后有人跟着？她一门心思就只想着站在最高处，给苌瑶跳舞。

　　舞步她练了很久，倒是没有忘记，只可惜她是没有看见自己那天喝醉小脸红红的傻乎乎样子，看着苌瑶时，那目光直白又炽热。

　　最后离絮还是被苌瑶抱回了寝殿，拿着她那发烫的小脸一直蹭着苌瑶的脖颈，还又是耍赖又是撒娇一样拉着苌瑶不让对方离开。

　　这一幕，从未有像是眼下这样清楚地在离絮的脑海中回闪了一遍又一遍，顿时让她脸上挂上晚霞。

　　这一晚上离絮做了个大胆的计划。

　　除了那天在太夷宗的晚上，她和苌瑶之间看起来似乎有那么一步的跨越雷池，此后这么长的时间里，两人都相安无事，别说做点什么，甚至根本就没有睡在一张床上。

　　离絮曾经传信去过太夷宗给陈璇，反正她从前见到的陈璇和薛彩林可不是她和苌瑶这般相处。当看见陈璇给自己的回信时，离絮的血液直接从脚心涌到脸上。

　　怎么，怎么可以这样？

　　陈璇的那些话她看了一眼就丢掉了，还是毁尸灭迹那种，杜绝掉一切被苌瑶发现的可能。

　　苌瑶这段时间除了养伤便是去龙族的埋骨之地，她的族人，尽数都在此处。来这里苌瑶也是为了求得一安静，自从那晚她和离絮之间将所有过往都摊开后，她这段时间反而有些不知道要怎么面对离絮。

　　当收到离絮的留言时，苌瑶直接从埋骨之地回来。

　　离絮在司命簿上看见过自己曾经拉着苌瑶去凡间游玩，可能是因为最近的记忆恢复了不少，曾经去西域的那段回忆总是在她的脑海中出现。

　　西域有美人和美酒，当初苌瑶跟在她身边，说什么都没有同意让她喝太多，她只能在宴会上托着腮，目不转睛看着那些跳舞的美人。

　　美人们穿着清凉的短衣还有夸张的灯笼裤，露出一截雪白的小蛮腰和纤细的脚踝。在小蛮腰和脚踝上，还有一串串的金色的亮片，随着她们跳舞时疯狂摆动，不断吸引着人们的注意力。

　　离絮还是偷偷趁着苌瑶没注意，跑去跟美人请教。

　　现在记忆尽数回来，离絮想到陈璇给自己的那些话，忍不住想到这一出。

　　她还没有将这舞蹈跳给苌瑶看过，今日她是打定主意要让苌瑶看见。

　　顺着记忆，离絮找到了当年从凡间带回来的被苌瑶呵斥“暴露”的衣服，换在了身上。

　　一想到等会儿可能看见的苌瑶的冷脸，离絮有些怂唧唧的抱着一壶桃花酿，咕咚咕咚给自己灌了不少。

　　毕竟，酒壮怂人胆。

　　当苌瑶找到离絮时，她刚想开口让离絮不要又爬去假山上，但一抬头，苌瑶呼吸似乎在那刹那间停住了。

　　平常总是作成垂挂髻的乖巧模样，现在已经做成了高高的飞天发髻，将那张小脸没有一点遮挡露了出来。水袖长袍也被换了下来，只穿着一件紧身的裹着胸的墨绿的短衣，衣摆下面坠着金色的小叶子，在肚脐上方一晃一晃。那暴露出来的两条细长的胳膊上，勾着披帛，那绯红的颜色只衬着那双藕臂比雪还白。下面是条纱裙，掐着小腰，乍然一看平平无奇，但很快，苌瑶就体会到这条裙子的不凡之处。

　　离絮在看见苌瑶的身影出现那一刻，就已经进入了状态。

　　南海有一回声海螺，能储存到一段声响，数日内都不停传出来。离絮在苌瑶过来时，已经将海螺放在了脚边，里面有铮铮琴声传来，仔细一听，还有胡笛。而当这声音响起来时，离絮已经拎着裙摆在假山上跳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