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章 J，你在哪里？282

　　吴疆眼眶泛红，走出办公室。

　　4月的清明是小长假。

　　放假第一天，吴疆一早就赶去了蠡山。周冀家的院子依然铁锁把门，很明显，家里没人。

　　院子里的几株植物已经发芽，围墙边的月季正灿然吐蕊。屋檐下，有两只燕子在喃喃细语，清脆欢快婉转多情。

　　春天，是爱情的季节。

　　吴疆的心里涌过一阵悲伤。拍了照片，给周冀发过去：迁徙的燕子都回来了，J，你在哪里？

　　此时，周冀正在第二次化疗。化疗的药物反应超出想象，周冀的坚强也超出医生的想象。这个柔弱美丽的女孩，忍受了化疗带来的痛苦，只为心中的爱。

　　小疆，原谅我不能告诉你实情。

　　等我，我一定要健康地和你见面。

　　4月中旬就要举行第一次模拟考试，吴疆憋了劲要考出好成绩，忘我地投入复习。

　　几天后成绩出来，是全市的排名，吴疆文科第一名。

　　吴疆发消息给周冀：说好的，我们一起考复旦，小疆很努力。

　　没有回复。

　　吴疆不死心，继续发：姐，你的冠军宝座，小疆帮你占着呢。

　　姐，小疆表现这么好，你就不能表扬一下？

　　周冀还是会经常上网，在吴疆上课的时间。吴疆发的所有消息，她都看到。

　　爸妈看到周冀每次看着手机泪流满面，知道她一定是在看吴疆的消息，他们竟不忍心阻止她不要看。

　　看着吴疆的消息，周冀笑了，笑着流泪了，心如刀割。小疆，你真棒，但是，我只怕再也不能和你一起高考了。

　　五一小长假，高三放假两天。下个月就要高考，这是高三最后一次放假。

　　吴疆和爸妈说在校复习，没有回家。

　　1号一早，吴疆去了蠡山。他想再次去周冀家看看。

　　别墅的院子门依然锁着，里面看起来更荒凉了，草坪里杂草丛生，台阶上的灰层愈发明显，这里，真的好久没人进来了。只有盛绽的石榴花，似一簇簇鲜活的火苗在枝头跳跃。

　　吴疆的心跌落到了谷底，看来，周冀是真的离开自己了。

　　呆呆地看着院子里的一切，吴疆拿出手机拍了照，然后给周冀发了过去：小疆好想你。

　　千言万语，都抵不过一句我想你。

　　周冀的病情似乎愈发严重。两个疗程的化疗，让周冀原本就虚弱的身体不堪重负，一头秀发也掉了很多。但是周冀不想剪掉，她想着，有一天就会见到吴疆，而他喜欢长发的女孩。

　　他的愿望，就是带着心爱的女生，骑着单车，一路欢笑飞过校园，马路，街道，那女孩一定裙裾飘飘，秀发飞扬。

　　4、5、6号，高三举行第二次模拟考试。所有的流程，都按照高考设置，只为了让大家预先体验高考的氛围。

　　坐在考场里，在把手机书包等交上去时，吴疆给周冀发消息：二模就要开始，你在考了吗？

　　吴疆的心里，认定了周冀转学去了上海，那么，她应该也在经历和自己一样的学习和考试过程。

　　周冀对吴疆是很了解的。他如果认定自己转学了，那他的目标就是复旦。

　　虽然不联系他是无奈之举，但至少会让他努力学习，即使赌气，他也只会更加用功。

　　因为最近心无旁骛，自己也确实够努力，成绩出来，吴疆依然排名全市文科第一。

　　吴疆却高兴不起来，这份喜悦最该与周冀分享，但她现在杳无音讯。

　　晚上回到宿舍，吴疆把成绩发给周冀，并加了一句：在复旦等我。

　　你不说你的情况，但是，小疆必须告诉你。

　　周冀看到消息，内心是欣慰的。

　　小疆，果然不会让人失望。

　　这是周冀与病魔抗争最大的动力。

　　吴疆现在一直把手机调在响音的设置，只是怕漏了周冀的消息或电话。但是，周冀依然没有回音。

　　第二天上午，数学课上，吴疆做完习题，拿出了手机，习惯性地看了一眼QQ，发现周冀的头像是亮的。

　　吴疆不可置信地揉着眼睛，并把手机摇了摇，得到确认后，一颗心狂跳不止，颤抖着双手直接拨打周冀的电话。

　　电话是通的。

　　当听到电话里传来嘟的声响时，吴疆倏的站了起来，冲出教室，一会手机里传来嘟嘟声，对方已挂断。

　　但是吴疆确定，周冀的手机是开机的，而且刚才是挂断了。吴疆再次拨打，显示已关机。

　　吴疆给周冀发了消息：我知道你开机了，告诉小疆，什么情况？

　　然后失落地回到教室，看到老师正看着自己，吴疆朝老师点了一下头，表示歉意。老师居然也没问什么事。

　　周冀没有回消息，吴疆也多次拨打电话，均关机。

　　但吴疆知道，周冀看到了自己的消息。这让吴疆很沮丧，她明明看到了消息，肯定也知道了自己的担心难过，却依然不回自己片言只语。

　　吴疆突然有了失去周冀的感觉。

　　这个美丽的女孩，早已融入了自己的生命。若是周冀不再出现，那自己何异于行尸走肉？

　　吴疆的内心是绝望的，人也变得消沉。

　　头发自从周冀没来上学，就一直没理过，胡子也不刮。吴疆本来毛发茂盛，又特别注重形象，以前是几天就要刮胡子的。

　　现在不修边幅的样子有点颓废，却丝毫遮挡不了仍有的帅气，在市中成了一道别样的风景。

　　5月12日下午，大家正在自习。印朝阳突然叫了一声，汶川地震了。教室里一下子骚动起来，大家没法安心看书，都在议论纷纷，很多同学都在翻看手机，老师也没管。

　　正埋头看书的吴疆被大家的吵声惊醒，拿出手机查看新闻。

　　网上关于汶川地震的消息已经很多。随后几天，全国各地都在关注，学校也组织了为灾区祈福和募捐活动。吴疆作为班长，积极组织同学参加活动，似乎分散了很多精力。

　　也会想着，周冀一定也关注汶川地震吧。但每次看她的QQ头像都是灰色的，打电话也总是关机。

　　周冀，似乎真的消失了。

　　5月下旬，周冀开始第三次化疗，但因为反应太大，身体很虚弱，只能停止化疗。

　　高考进入最后冲刺阶段，高三学生的生活都是三点一线的机械模式。

　　吴疆还是每天会发消息周冀，不时地想着，她一定也在紧张地备考吧。

　　因为停止化疗，5号那天，周冀从上海转至了宜兴人民医院。此时，离周冀停学去上海已经过去了三个多月。

　　这几天周冀的身体每况愈下，已经无法进食，只是靠点滴维持着生命的养分。

　　周冀清楚自己的状况，但是回到宜兴，她的内心是安定的。

　　小疆就在宜兴，市中和人民医院，只有数百米的距离。周冀觉得，自己就像在小疆身边，陪着他高考一样。也许，这是周冀最大的精神支柱。

　　6月7、8、9三日高考，市中是考点。6号全校放假，布置考场。

　　6号一早，吴疆去了蠡山，还是想去周冀家看看。

　　J，姐，周周，周冀，明天，你也高考了吧？

　　你在哪里高考？

　　院子里的石榴已经挂果，嫩嫩的，枝繁叶茂，在阳光下泛着滢滢光泽。台阶上有灰层，但也有脚印。吴疆的心里闪过欣喜，按门铃，无人回应，打电话，还是回复已经停机。

　　吴疆拍了照，发给周冀：我来了，你在哪里？我们一起加油，祝高考顺利。考完，不论你在天涯海角，我都会找到你，不要抛下小疆。

　　那一刻，吴疆的心里是轻松的。

　　复旦是自己唯一的目标。

　　吴疆充满信心回到学校。

　　明天就要高考，周冀知道，吴疆一定会联系自己，所以隐身上了QQ。看到吴疆的留言，周冀瞬间泪流，苍白的脸上有了笑容，给吴疆回复消息：小疆，加油，祝高考顺利，心想事成。

　　周冀边想着该怎样回复吴疆，边编发消息，觉得这样还不够，又加了：安心考试，考完再见。

　　周冀怕吴疆无心考试，所以加了这一句，这是让吴疆吃定心丸。

　　小疆，我不能陪你高考了，也不能陪你上复旦了。你要好好努力。

　　知道吴疆会联系自己，发完，周冀把手机关机了。

　　周冀虚弱地闭上了眼睛，对吴疆的思念肆意地喷涌，眼泪，从苍白美丽的脸上滑过。

　　吴疆是把QQ调在提示音上的。回到宿舍，正在收拾书本，听到小企鹅的滴滴声，虽然知道不可能是周冀的，还是习惯性地打开。

　　看到是周冀的头像在闪烁，吴疆的心瞬间狂跳不止，手也颤抖得厉害，手指也不听使唤地点了好几次，才点开手机，看到了留言。

　　近三个月了，这是周冀和自己第一次聊天。

　　吴疆忍住在眼眶打转的眼泪，双手乱颤，费劲地打字：你在哪里？你好吗？你高考了吗？

　　想说的话太多，想问的问题也太多，吴疆只发了自己最关心的问题。发完，双眼就直直地盯着手机等回复。

　　和以前一样，再也没有等来周冀的回复，但吴疆知道，周冀没有消失，高考结束，俩人就会见面。

　　吴疆内心突然很安定。

　　姐，等我，小疆一定不会食言，我们要一起上复旦。

　　高考很顺利。只在9号下午的地理考试时，天气突变，乌云压顶，狂风骤雨，考场也停电了。

　　正在考试的吴疆突然想到了周冀，她说考完见面，没说是什么时候，是不是今天？那她在哪里考试？也是宜兴吗？

　　吴疆的心突然乱了，脑子里也懵懵的，看着习题，却想不出答案，只是机械地写着。

　　因为爱情，原本成绩一般的吴疆有了动力，成为了数一数二的优等生。

　　因为爱情，吴疆在高考的关键时刻，突然迷乱，也许这次失手，会是影响终身的遗憾。

　　可是，如果没有了周冀，一切，都失去了意义。

　　近在咫尺的人民医院，也在这场突降的暴风雨区域。而周冀，此刻正在重症监护室里，经历着生死考验，生命体征降到了边缘。

　　若不是答应了吴疆见面，而自己也实在太想太想见到他，以周冀目前的病况，或许已经无法支撑下去。

　　周周加油，你的小疆在等你。

　　他那么爱你。

　　那么多美好的愿望等着你们去实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