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简修蕴一整晚都没有睡好。

  一闭眼,眼前的黑暗便让他觉得自己仿佛又回到了那个阴森昏暗的地牢。

  他的金丹被取出,筋脉俱断,浑身上下找不到一块完好的地方,整个人被冰冷的铁链吊着,就像铺子里一块供人挑选的生肉。

  浑身上下无时无刻不泛着疼痛。

  更难挨的是心理上的恐惧。

  只要听见那人的脚步声,浑身上下便止不住地颤抖。

  简修蕴觉得自己倒霉透了,他只是不喜欢阚闻萧而已,为什么就要遭这样大的罪。

  如果有下辈子,千万别再让他遇到阚闻萧了。

  结果还真的有下辈子,但可惜的是他依旧是阚闻萧的倒霉师尊。

  “师尊,匕首破开身体的感觉怎么样?我记得当年你就是用这把匕首取了我的金丹……真疼呀!”

  阚闻萧说着,掌心用力,匕首从他下腹插入,然后向下移去。

  痛意夹杂着寒意瞬间蔓延至四肢百骸。

  大片大片的血从他身体涌出。

  周围血色弥漫。

  “不……我错了!”简修蕴惨叫着从床上坐了起来,大滴的冷汗从他额头上落下,砸在青色的棉被上,晕开点点痕迹。

  尽管过去了一晚上,被子里仍是一片冰凉。

  按理说以他现在的修为,体温已经不会再被人间的天气所影响,但他还是感觉到有阵阵寒意如附骨之疽渗进了骨髓里。

  简修蕴抱紧了被子,徒劳地想汲取一丝暖意。

  这时,突然传来了几下敲门声。

  他还没应声,门便被推开了一道缝隙。

  露出了阚闻萧的脸。

  噩梦中的人突然出现在自己的面前,简修蕴只觉得心跳都停了一瞬,强烈的窒息感扑面而来。

  “别过来。”简修蕴失声喊了出来。

  想起身跑得离他远远的,腿却已经软了,只能像个受辱的小媳妇儿一样勉强用手撑着身体向墙角缩去。

  阚闻萧本已迈开的脚步因他这句话又停了下来。

  昨日阚闻萧回去之后,将简修蕴的披风叠放在床头看了许久,还是觉得有些不真实。

  他怎么也没想到师尊有一天居然也会关心他。

  他明明一向那么讨厌自己。

  阚闻萧躺在床上,枕边放着简修蕴的披风。

  有丝丝缕缕清冷的香气顺着空气钻进了他的鼻孔里。

  和他人一样,冷淡却又好闻的气息。

  他记得上次闻到这样的气息还是第一次见到简修蕴的时候。

  彼时他缩在母亲的怀里。

  周围是漫天的火光以及不绝于耳的刀剑没入身体的声音。

  有火顺着他的头发和衣服在燃烧。

  他觉得自己疼得快要死去。

  就在这时,简修蕴经过了这里。

  他冷冷淡淡地扫了他们一眼,继续向前走去。

  是她母亲拼进最后的力气苦苦哀求,他才勉强救了他。

  把他抱在怀里,替他熄了身上的火,带回了须臾之间,修仙者的圣地。

  他在简修蕴的怀里缩了一路,鼻腔里满是他的气息。

  他还记得一开始自己有多喜欢简修蕴。

  但是刚到须臾之间,简修蕴就把他扔在了地上,让别人去处理他的伤口。

  后来他想尽办法去接近他,但换来的却只有他眼中不加掩饰的厌恶。

  后来他才知道,简修蕴只喜欢长得好看的人。

  而他明显不是。

  再多的喜欢也在日复一日的不待见中消磨殆尽。

  年岁渐长,阚闻萧也不会再像小时候那样傻乎乎地把一身柔软暴露在简修蕴的面前任他刺伤。

  曾经的伤口结了疤,生了壳,开始学会保护自己。

  阚闻萧侧着身,看着眼前的披风。

  他猜不透简修蕴的用意,为什么把他绑在炉鼎旁?又为什么突然放了?还给他披上披风关心他会不会着凉。

  今晚的一切真是太怪异了。

  阚闻萧伸出指尖,轻轻地在绣着银色暗纹的披风上触了一下,然后仿佛被火烫了一般,又迅速收回了手。

  他重新闭上了眼睛。

  明天还要早起把披风送还回去。

  结果他刚走近简修蕴的卧房,便听见里面传来了痛苦的喊叫。

  他一时有些担心,随便敲了几下门就推门走了进去。

  然后又是如往常一样的厌恶与躲避。

  阚闻萧看着简修蕴对他满是排斥的神情,没有再向前,只是敛住眸中的神色,将手中的披风放到了不远处的椅子上,淡淡道:“师尊,我来还披风。”

  说完,便带上门退了出去。

  门合上的一刹那,阚闻萧嘴角勾起一丝苦笑。

  简修蕴是什么样的人,他不是早就清楚了吗?为什么还会生出那一丝不切实际的隐秘欢喜。

  随即眼神又恢复了冰冷。

  “不长记性。”他冷声说完这句话,大步向外走去。

  简修蕴坐在床上缓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逐渐反应过来自己刚刚干了什么。

  昨晚绑了他,今早吼了他,啧,离目标越来越远。

  简修蕴伸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觉得有些头疼。

  心里不断暗示自己,他们是现在算是两个人。

  现在的阚闻萧才十四岁,还没伤害过他。

  安慰好自己之后,简修蕴起床开始洗漱,准备去给徒弟们上晨课。

  经过百味园时,简修蕴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进去。

  须臾之间在修真界是一个比较特殊的存在,不同于传统的修仙门派只收可以筑基修炼的弟子,它兼容百家。

  须臾之间每年都会进行一次选拔,进来的弟子可以是有修仙天分的孩子,选择拜入各个师门进行修炼。

  也可以是在机关、机甲、岐黄等方面有天分的弟子。

  这些弟子进来之后,会分班统一在授课园上课。

  因为他们不必修行,仍是□□凡胎,所以须臾之间还特意开设了百味园供给饭菜。

  当然已经辟谷的修仙之人嘴馋了也可以来这里吃饭。

  比如简修蕴就十分喜欢这里精巧的糕点。

  糕点窗口的李师傅据说曾是皇家的御用糕点师,告老还乡之后被掌门用一颗长命百岁丹挖了过来。

  他虽然长得粗狂,膀大腰圆,满脸络腮胡,但是做出的糕点却格外小巧精致,令人爱不释手。

  因为简修蕴每次来百味园只买糕点,久而久之,两人也就熟了。

  “简长老,来买糕点啊。”李师傅热情地打招呼,“这些都是刚做出来的,还热乎的。”

  李师傅看到简修蕴站在窗口犹豫不决的样子,问道:“今日怎么了?还没选好。”

  简修蕴看着面前的糕点,有些可惜地摇了摇头,“师傅,今日的糕点不够好看。”

  李师傅佯怒道:“简长老,你买糕点到底是用来吃还是用来看的?而且我做的糕点个个都是精品,哪不好看了?”

  简修蕴指着面前的松子百合酥,道:“蒸过了,表皮的黄色过深,便显得俗。”

  “啧,简长老讲究,不知道的还以为您在挑女人呢。”

  简修蕴闻言,展开自己手中的扇子,露出上面的字,正面书:爱美之心,反面则是:人皆有之。

  李师傅知道他的脾性,也不再纠缠,又重新去给他做了一笼。

  等简修蕴包着刚出炉的松子百合酥踏出百味园的时候,他便意识到,自己迟到了。

  不过无所谓。

  反正也没人会说他。

  而且他真的好久没吃过松子百合酥了,着实想得紧,这一刻,徒弟哪有他怀中的糕点重要。

  刚踏进舞雩院,一个清瘦俊郎的少年便闻声跑了出来。

  少年今年十六、七岁的模样,身姿高挑,站在那里就像一棵挺拔的白杨,漆黑的长发束在脑后,扎成了一个马尾,显得干练清爽。剑眉星目,鼻梁挺直,虽然还未完全长成,但已经可以一窥将来玉树临风的模样。

  这正是他的二徒弟,林廖庭。

  林廖庭是江北林家的小公子,千宠万爱中长大,脾气和样貌成正比,不好惹得很,但在他面前十分乖巧。

  简修蕴看着面前的林廖庭,满意地点了点头,这才应该是他的徒儿,姿容绝美,令人看着便心旷神怡。

  “师尊,您今个起晚了吗?怎么现在才来,师姐已经去您卧房寻您了。”

  “没,顺路去了一趟百味园。我不在你们不会先自学一会儿?”简修蕴说着,向屋里走去。

  林廖庭跟在他后面刚想解释,就听见简修蕴问道:“阚闻萧呢?”

  林廖庭有些讶异地停下了脚步,他知道师尊讨厌阚闻萧,平日里能不见就不见,见了也装看不见,今儿怎么还特意问起了?

  “不知道。”林廖庭随意道:“说不定跑哪玩了吧,他不在就不在呗,省得师尊看见那张脸又来气。”

  如果是上一辈子,看不见阚闻萧他当然乐见其成,但今时不同往日,他已打定了主意要与他搞好关系。

  “你真没见?”简修蕴又问了一次。

  林廖庭诧异道:“师尊,您今儿个是怎么了?他不在就不在呗,平日里晨课也不见他一周来几次,您突然这么关心他干嘛?”

  简修蕴正要说话,一道女声从门外传来,“师尊,原来您已经到了。”

  接着,一个年轻的女子走了进来。

  正是他的大徒弟宋清茹。

  宋清茹今年十八,正当妙龄,一头长发漆黑如瀑散落在两肩,虽然也穿着须臾之间白底蓝纹的弟子服,但因为身段玲珑,硬是穿出了一种独特的韵味。

  一张小巧的鹅蛋脸上描着两道细长的柳眉,明眸流盼妩媚,似含着秋水,琼鼻秀挺,薄唇微抿,即使不动,也能轻易勾了人的心神。

  简修蕴望着面前的两个徒弟,觉得无比满足。

  得徒如此,为师何求?

  “师姐,师尊没睡过,去百味园买糕点了。”林廖庭先一步解释道。

  宋清茹闻言,无奈地笑了笑,进来刚准备坐下,环视了一下周围,问道:“诶,闻萧呢?刚刚不是还在这儿吗?”

  说着,目光落在了林廖庭身上。

  简修蕴闻言,有一种不好的感觉在心中升起。

  他也望向了林廖庭。

  不知是不是受了他的影响,林廖庭也格外的讨厌阚闻萧,暗地里给阚闻萧下绊子不是一天两天了。

  估计阚闻萧又落在他手里了。

  “你们都看我干嘛?我不知道!”林廖庭咬着牙说道。

  简修蕴明显不信,走上前去,一手按在林廖庭的肩膀上,用了力,“廖庭,阚闻萧呢?”

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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