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鲜花与牛粪

　近日，京城最轰动的一件事，就是六皇子李尚法和平阳郡王府的嫡长女林梦被圣上赐婚了。

　茶楼里，百姓们聊得热火朝天。

　有人说，这性情温婉、才貌双全的林小姐，竟然要和胸无城府、空有其表的六皇子成婚。实在可惜，一朵鲜花终究是插在牛粪上。

　有人说，六皇子母族显赫，本人玉树临风，没有惊世之才也就无夺嫡之险，而平阳郡王府朝中无人，又无实权，靠着先帝的恩情承了个三世郡王爵，实则早已落寞。谁是鲜花谁是牛粪还不一定。

　还有人说，林小姐每旬去同恩堂给孤儿们教书识字，心地善良，贤名在外。反观六皇子没事就和几个富家子弟去春满园听小曲，红颜知己一大把，风流成性，整日插科打诨。哎呦，圣贤书都白读了。

　有人又说，人家皇族子弟哪个不三妻四妾？再说了，四皇子如日中天，是六皇子一母同胞的兄弟，日后不好说，但六皇子是实打实的皇子，没才干不见得不是好事，一辈子的富贵跑不了。

　有人马上附和，就是，平阳郡王府才是打了一手好算盘呢。

　二楼靠窗的角落里，带着面纱，一身素白，静静喝茶的女子正是林梦。

　她刚去近郊的同恩堂教完书，到茶楼歇息，就听到这样的话，不由得好奇地听了个仔细。

　“这些个小老百姓知道什么？小姐是堂堂平阳郡王府的嫡长女，先帝赐下的爵位还瞧不起，反了天了。”大丫鬟闻雪愤愤不平。

　“无事。”

　当今圣上二十三岁登基，如今在朝三十年，风云莫测的京城早就换了一批又一批官，还能存活的世家是人精中的人精。平阳郡王府子嗣稀缺，自己的父亲才干平平，又无实权。年轻一辈只有自己的嫡弟，才刚刚七岁。

　“他们说的并不全错。”

　只是，林梦自己心里知道，她是心甘情愿嫁给李尚法的，他也并无百姓口中那般不堪。

　李尚法的风流，大抵是李氏皇族血液里流淌着的。

　当今圣上虽励精图治，但也的确风流，后宫佳丽众多，子嗣却并不特别繁盛，长大成年的皇子只有六个。

　大皇子的母妃是高贵妃。高贵妃是个难得的美人，是皇上未登基前，游历江南遇到的平民女子。性情温婉，在美人众多的后宫，硬是被盛宠多年。连带着大皇子也颇为受宠。大皇子是这几个皇子中最爱习武，最为勇猛的。

　二皇子是元后所出，中宫嫡子，才学惊艳，性情平和，继承了元后的样貌，长得一表人才。曾经被立为太子，可惜十年前治理江南水患，不慎被洪水冲走，至今下落不明。如今元后也深入简出，不怎么理事了。

　三皇子的外祖是朝中从五品的礼部侍郎，才干平平，家室并不显赫。有受宠的大哥在前，二哥出身正统，才情惊艳，自己平平无奇，所以为人谦逊规矩，无心夺嫡，不敢行差踏错半步，只想着日后封个王爷，一辈子啃老就完事了。

　五皇子是皇上一夜风流宠幸了个宫女才有的孩子，宫女难产死掉，自小被养在元后身边，勤奋好学，与先太子交好。只是十年前太子死后，就被皇上封为福亲王，另立旁支，前去封地，一辈子无诏不得入京。皇上身前就被封为亲王，另立旁支，在大雍朝意味着再无继承皇位的可能。

　四皇子和六皇子都是德妃所出，不过四皇子性情内敛，六皇子性情外放。四皇子才干突出，六皇子和二皇子差不多的水准，只是平日里散漫爱逗玩，皇子就那么几个，个个励精图治，一对比就显得插科打诨的六皇子特别无能。

　不过众人还是会捧着六皇子的，六皇子是皇上目前最小的孩子，长得风流倜傥，一双桃花眼完美继承了当今圣上。

　加上皇上也是个多疑的，自己才情绝艳的嫡子年纪轻轻落个尸首不明的下场，少不了前朝后宫的勾结，皇子们的明争暗斗。

　是以，最“无能”也是最“无害”的六皇子颇为受宠也是有道理的。

　林梦小时候作为公主伴读入宫一段时间，就是那段时间认识了李尚法。他们青梅竹马，他时常找林梦，一来二去，两人感情越来越好。

　不过李尚法喜爱美人是真的，在她眼中更多的是对美的欣赏，而非都是男女之情。

　她很怀疑李尚法是不是想给全天下的美人送温暖？

　要不是他的确很好看，对她很是温柔，曾在自己和父王面前亲自许诺会对自己好一辈子，林梦才不会点头嫁呢……

　少女有时就是那么天真，林梦的确无法轻易割舍他。

　林梦想起那天他发誓的场景，脸不由得发烧。

　“回去吧，不然娘又该念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