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中毒43

  脸帕轻抚在苏见深的身体间,公子怀的手比脸帕还热,掌心顺着脸帕的位置,也一步步的滑过他的身间。

  长留,你一定要活着。

  公子怀的脑海里只有这么一句话。

  他一直以为他十分了解自己,他要什么不要什么,心中自来是有数的。

  可是临到了这个时候,看见苏见深躺在床榻上,看见他发青的面孔,看见他满身的伤。

  他才知道,原来好多时候,好些事情,连他自己都没曾发觉。

  没曾发觉,他原来是这么这么的看重他,这么这么迫切的希望他能活着。

  他对他之情,公子怀心里十分清楚。

  雨似乎小了些,他替苏见深擦好了身子,便又轻轻的将他放在床上,又将被子铺好,盖在他的身上。

  水已经凉了,夜也已经深了,但公子怀却毫无睡意。

  他依着床栏静等,只听着炉火里的炸裂声,时而裂响,时而闷沉。

  正出神间,耳边似乎听见了苏见深的声音。

  他低头一看,苏见深皱着眉,嘴里似乎是在说话。

  公子怀想听清,可是他的声音太低了,外头雨声潺潺,早便将苏见深的声音埋没了。

  他弯下了腰,轻声道,“长留,你说什么?声音大点。”

  苏见深依旧低声的说话,只看见他的嘴巴在动,可却听不见声。

  公子怀见状,只得趴了下来,可是还是听不见。

  没法子,他索性头靠在了苏见深身侧,脸颊几乎贴住了苏见深的脸,带着寒夜里的冷凉。

  公子怀的耳朵就这么贴着他的嘴角,依稀听见他在喊,“娘,娘……”

  他喊得无力,好似在哼哼似的,公子怀听了好一会儿,才确定,他是在叫娘。

  他又在叫娘了。

  对于一个孤苦的孩子而言,家和娘,便是他的归宿。

  苏见深眉头紧皱,喃喃的喊,声音软和无力,一声声的娘叫的,像是在梦里一般。

  公子怀说不出心里的滋味,他轻轻的环住苏见深,他怕碰到苏见深的伤他会疼,便只这么虚笼在手臂间,声音里有着暖意,低声在他耳边安慰说,“长留别怕,快些醒来,天亮了,就能见到娘了。”

  不知这句让人心安的话,苏见深是否听见了,总之公子怀说完后一会儿,苏见深便不喊了。

  但他面色仍旧不大好,眉头紧锁,大约是梦到了什么事。

  公子怀这么虚抱着他,心想,他真像是个孩子。

  其实公子怀心里明白,那个所谓死而复生的娘,只怕是寰君明楼的一场阴谋,可是他又怎么忍心告诉苏见深,他期盼多年的一场梦,只是一个虚幻的影子呢。

  煤炉里又炸裂出了几颗火星子,公子怀回了神,见苏见深似乎已经不叫了,便要缓缓起来。

  他手撑着床榻,正要起身,忽听见苏见深呢喃了一声,这一声他听得仔细而清晰,眼眸在那一瞬间放大。

  他听见苏见深唤了一声,“玉儒。”

  公子怀起身的动作便在那一瞬间,愣住了。

  好一会儿,他才回过神来,极轻柔的道,“是我,长留,我在这呢。”

  苏见深又低声叫了一声,“玉儒。”

  他梦见了什么,又为什么要叫公子怀的名字?或许只是苏见深潜意识里,觉得这个人是和娘一样温暖的人。

  他这么叫罢便又似昏迷了过去,好一会儿,公子怀才缓缓起了身。

  那一夜公子怀一直不曾合眼,心里头想着苏见深的伤,还想着,他梦里呢喃的那一声,玉儒。

  他梦见了什么呢?

  日子如水珠落入海里,流得悄无声息。

  公子怀在露仙居已经呆了七日了,前三日他几乎不曾合眼,余斩涯看不过去,便索性施法让他睡了三日。

  床榻上的苏见深,在来到露仙居的第七日里方才睁开了眼,他的意志渐渐被唤醒,只觉得浑身上下酸疼的厉害。

  但这一睁开,他便有几分愣神,因为此刻坐在他床边的公子怀,并非他印象里那个衣冠楚楚的公子怀。

  甚至有那么一点狼狈,他鬓发微散,发髻散乱,梨花簪往下倾斜,几乎要掉下去。

  公子怀见他醒了,面色微喜,几日沉闷的苦气瞬间散去,笑了一声道,“你总算醒了。”

  苏见深略点头,回道,“我是醒了,不过你这是睡了多久,怎么弄成这样?”

  余斩涯拧着铁锹,脚还没来得及埋进来,声音从门后传来,“他守了你三日,我若不弄昏他,只怕他现在就剩半个魂吊在那了。”

  苏见深闻言愣了愣,抬眼看公子怀道,“你……”

  他还没说完,便被公子怀接过了话头,他知道苏见深要说什么,索性笑说,“无妨,此事乃是我心甘情愿。”

  苏见深一听他说起“心甘情愿”,便觉得十分好笑,裂开了嘴道,“那便算是你报恩了。”

  公子怀嘴角轻扬,“报恩?”

  他模样虽不修边幅,看着有几分颓唐,但他面容俊美,纵使如此颓唐之下,也不觉俗气。

  苏见深与他玩笑道,“上一回还是我救得你呢,如今轮得到你来救我,可不算报恩吗?是不是?”

  公子怀这才想起这桩事来,他这几日睡得昏沉,脑子也有几分迟钝了,笑说,“很是,很是。”

  他说罢,又接着问道,“对了,你身子如何了?”

  苏见深道,“好多了,只是手腕和肩头有些疼。”

  公子怀看了一眼他的伤,道,“此番你能醒来乃是为高人救得你,必得好好谢他才是。”

  话至此处,门外的余斩涯拧着铁锹敲了敲墙面,黏在凹陷处的湿土扑簌簌的落了下来。

  他这才,举步回了房里。

  苏见深一眼便已经认出了他来,他没回过神来道,“你是那日的高人?你怎会在这?”

  余斩涯道,“这是我的露仙居,我不在这,又能去哪呢?你该瞧瞧,你又怎会在这才是。”

  他笑着摇了摇头,一面往屋里走,一面道,“是你的好友带你来的这,你昏睡了七日。”

  “七日?”

  余斩涯放下了铁锹后,走了过来,“让我看看,你的毒如何了。”

  他说着便把低声捏诀,只见苏见深的额间缓缓飘出袅袅青烟,青烟中盘桓着一股黑气,在余斩涯负手施法间,瞬间四散,无影无踪了。

  余斩涯道,“好了,往后小心些,好在你有些修为,不然我也无能无力。”

  苏见深讶异道,“妖毒?我中的乃是妖毒?”

  余斩涯起身倒茶,“若是寻常的毒,你这位好友何至于跑到这里来找我?”

  公子怀闻言便问道,“你怎会中妖毒?这几日可是碰上了妖?”

  苏见深疑道,“妖?”

  余斩涯笑了笑道,“妖有术法,可幻化人形,你仔细想想,这几日去了什么地方,可碰见了什么人?”

  他顿了顿,看了眼苏见深手腕里的那道血痕,问道,“还有,你那手腕上的伤是怎么来的?”

  苏见深听此话,猛然想起那把鸾绣刀,他的脑海这才一个激灵,所有事情在那一瞬间忽然清晰明确了起来。

  他当时一心只想着要救公子怀,并为花旁的心思去思考其他事情,如今细细想来,他去到寰君明楼的一路上,处处都透露着蹊跷。

  寰君明楼防守严密,纵使他再过小心,怎会一路上只碰上那么几个零星侍女

  更何况解蛊这样的密辛,区区侍女又怎么会知道还知晓那把鸾绣刀放置何处

  他能这么轻而易举的拿到鸾绣刀,恐怕早在一开始,这个寰君明楼的楼主早就知晓这一切。

  而他闯明楼,中毒,也不过是落入了那个江淮左的圈套罢了。

  公子怀听完来龙去脉道,“这么说来,这个寰君明楼倒是蹊跷的很了。”

  苏见深道:“何止是蹊跷只是我想不通,玉儒,你说他为何要如此置我于死地呢?还有你体内的蛊虫,绝非巧合!”

  “自然绝非巧合,天下怎么会有如此多的巧合,除非是有意为之。”公子怀说到此处,起身道:“你还记不记得那日张安的话,你我的身份恐怕早便暴露,这长生不灭像定然与那位迟迟不曾露面的寰君楼主有关。”

  公子怀甚至有一种预感,这盗取长生不灭像的人或许就是这个寰君楼主。

  苏见深问道:“那我们如今该怎么办”

  大约是提起此事,他颇为心急,刚说完话,便摸着床栏要起身,冷不防脑海一阵晕眩,公子怀连忙拉住他的手道:“你身体刚好,先修养几日再说。”

  “不行!”苏见深一改往日态度,他抬头看着公子怀,一只手握住他的手臂,“玉儒,你忘了我师父了吗?此事绝不能耽搁,我没事的,我修炼这数十载,身子怎会如此虚弱,方才,方才我不过是起身的快,睡得久了,一时不适才止于此,我们还是尽快找到长生不灭像,此事是万万不能耽搁的。”

  公子怀虽心疼苏见深身体,可他更明白,此时并非儿女情长之时,三天界数万百姓的命,皆捏在他们二人手中,更何况,一路寻到此处,蹊跷诡异,这盗窃之人的心思,定然不纯。

  倘若多待耽搁,只怕是夜长梦多。

  “好。”

  他说着,便扶着苏见深要起来。

  苏见深虽面色苍白,可神色中却有着少年人满心的坚定果敢。

  一直立在一旁的余斩涯笑了笑,“我原不该管这些事的,可难得遇上两位赤诚之人,我早觉与两位有缘,既然是有缘,便伸一伸手,助此良缘吧。”

  他大手一挥,眼前的灵气有如千军万马汇聚奔腾,在刹那间幻化成一张朱色画卷。

  苏见深道:“这是……”

  余斩涯笑了笑,“莫管此物是何物,你二人只需要知道,是要助二位的。”

  说罢,佛尘挥动,画卷中隐隐有一股灵力正涌动着,就在那刹那之间,苏见深公子怀二人便被那灵力卷入了画中。

第27章 中毒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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