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番外-男主视角

  凌越第一次对望舒产生深刻印象是因为那篇为广播社发声的作文。

  其实对于“蒋林燕向自己告白造成满校风雨”这件事他并没有多少反感的情绪。

  少年时期的喜欢往往是将满腔赤诚交付, 像是桃花源记里的夹岸桃花,开得烂漫热烈没有杂色,但也十分易碎。

  不管怎么样, 那颗被小心翼翼或者是大张旗鼓捧出来的真心,都不应该被轻易践踏。

  所以他当时给蒋林燕的拒绝理由是“我高中不想谈恋爱”。

  但坏就坏在她的告白行为影响到了让学校广播社陷入了风口浪尖, 实在让凌越感觉棘手。

  那时候教育局和校领导的态度尚不明朗, 连很多老师都不再评价, 没想到望舒却以一种尖锐而坚定的姿态站了出来, 表达自己的观点。

  跟凌越印象中的那个望舒似乎不太一样。

  他印象中的望舒是什么样的呢?

  沉静而温和,站在办公室里, 认真听别人讲话。

  皮肤很白,头发黑而直, 总是扎着干干净净的高马尾, 校服穿得板板正正, 在气温还有些高的初秋,校服外套拉链拉得好好的,连袖子都没有往上卷。

  身上除了戴了个学生会的工作牌,再无其他装饰。

  应该是一个乖乖的学霸, 从小到大一贯优秀, 听父母的话, 也听老师的话,认真遵守校规校纪,早上从来不迟到, 上课连小纸条都没有传过,暑假作业也每天按照计划认真完成。

  没想到竟然有这样的锋芒。

  再然后,就是凌越故事的开始了。

  他站在高一二班的教室窗外,听见望舒评价他的字“难看”。

  说来也奇怪, 他的这个毛病从初一开始被每一位语文老师说到高一,凌越都没有这么在意,但独独从望舒口中说出来,就激起了他的逆反心理。

  于是他回去翻出了所有已经印发给大家的作文范文,找出望舒的作文,发现不论是在考场上还是写周记,她的字都是工工整整的,好像是从哪本字帖上直接拓印下来的。

  就像她大多数时候一样,方正圆融,但细看之下,就能看出笔画里的筋骨与力道。

  人说字如其人,倒也果真不错。

  凌越不服气地想把字练好,于是专门复印出了望舒的作文,用胶水装订起来,每天临摹半小时。

  没想到,字慢慢变好了,那些没有刻意去记的字词也记在了心中。

  袁盛蓉说过,望舒的记叙文好就好在充满了烟火气息,她在作文里记录了大量有趣的生活小细节:

  她喜欢吃鸭脖店里的腐竹,却不喜欢吃鸭脖。

  她喜欢看萌宠视频,也喜欢看搞笑集锦。

  她的奶奶家屋后有一大片竹林,春天的时候可以挖笋;屋前是一条河,小时候河里有菱角,每个夏天她都会把大木盆当船,到河里去摘菱角。

  她冬天有一套鲜艳的玫红色棉睡衣,上面有个绣得很拙劣的猫猫头,她自己调侃说这睡衣精准体现出了当代中年妈妈们大红大紫的审美偏好。

  她看沈从文的《边城》时读到翠翠喊爷爷的片段,脑子里不知道怎么就会浮现出动画片里葫芦娃喊爷爷的声音,顿时把沈从文先生小说里营造的平缓却压抑的氛围感破坏殆尽。

  她空闲时间喜欢去江平路上的一家名叫“星辰里”的书咖看书,窝在懒人沙发里面,一呆就可以呆很久。

  ……

  这些小细节总是会在不经意间浮现在凌越的脑海里。

  比如当他和徐亦鸣打完球路过江平路的时候,会想起来,这里有一家他还未曾谋面的书咖。

  那是望舒喜欢去的地方。

  很久以后他才恍悟,原来在他还没有对望舒动心之前,就已经把她放在了心上。

  终于在那个大雪纷飞的雪夜,望舒撞进他怀里的时候,好像早春的太阳撞进逐渐消融的冰层,凌越被冰封的爱情小绿苗终于破土而出。

  他半夜点进望舒的空间看她从前的说说,还骄傲地每条都点了赞;他给周围人疯狂分零食,只为了最后问她:你吃吗;他像个漏勺一样,盛不住自己满怀的欢喜,将它们撒得几乎亲近的人都有所察觉……

  可是他爸爸的话和望舒校门口的慌乱退却止住了他“高歌猛进”的状态,他疑心自己是不是也像是蒋林燕一样,以喜欢之名做了让对方觉得麻烦的事情。

  “所以你要放弃了吗?”徐亦鸣问他。

  当然不会。

  对于望舒,他从来没有想过要放弃。

  只不过是原来一往无前,后来有所顾忌。

  所幸,望舒也喜欢他。

  望舒妈妈没有寄报名材料那件事过后,两个人就像是两条不再相交的平行线,在各自的轨道上拔足狂奔。

  高三上半学期,可能是由于长期的压力和焦虑,望舒病了,肺炎,一连在医院挂了将近10天水,回校匆忙参加的第一次月考又没有发挥好。

  季吟秋说她没有报任何自主招生的项目,孤注一掷地要凭裸分考上北华然后转专业,因为这个事,何月几乎是闹得天翻地覆。

  望舒一面跟何月抗争,一面更加刻苦地学习。

  身体的疲惫加上心里的压力,才催生了这次肺炎。

  等她出院回来上课时,大家都可以清晰地感觉到一场大病,让她褪去了原先一点点的婴儿肥,脸部线条更加清晰了,多了些坚韧而又清冷的少年感。

  凌越心疼地无以复加,周末去菩灵寺求了一个平安符,装在小香包里,去了星辰里书咖。

  “老板,”凌越在那对经营书咖的夫妻面前拿出了香包,“我刚刚在沙发那边捡到一个平安符,好像被遗失了,就拆开看了一下。”

  “发现里面有个小字条,写着‘望舒愿君平安’,你们知道是谁的吗?”

  他还是没有改掉一撒谎就话多的坏毛病。

  “望舒?哦,她是常来我们店里的一个客人。”女主人结果了香包查看了一下,跟男主人确认“可是她好像已经很久没来了啊。”

  “是的。不过她以前确实一直喜欢坐在懒人沙发那一块看书,可能是什么时候不小心遗失了吧。”

  凌越收回手插着兜,像是松了一口气的样子:“既然你们认识她,那这个就先放你们这里吧,等以后她什么时候来了就可以物归原主。”

  “毕竟平安符,说不定寄寓了别人的美好祝福,可能对她来说还挺重要的。”

  “好的。”女主人把香包收好,“谢谢你了,小帅哥。”

  到了暑假,那枚平安符终于被“失主”领走,在高三第一次周记的范文中,凌越看见,望舒写道:

  “我们不信神佛,却依旧向神佛寻求给自己和他人庇佑,可能是因为这是我们的一个聊以慰藉的心灵寄托。”

  “就像是生日许愿,明明知道并不是许下愿望就会实现,在十八岁生日这天,我依然闭着眼睛,偷偷许下愿君平安的愿望。”

  “因为我深爱的人和深爱我的人,也是我生命中的光。”

  她收到了。

  她知道的。

  凌越拿着那张作文纸,心里阳光璀璨。

  多好啊,这是他们心照不宣的小秘密。

  两条平行线,依旧也有交汇的时候,在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方格纸上。

  ===

  “望舒,”会想起往昔,凌越突然想起一个问题。

  他停下脚步,被他牵着的人疑惑地转头看来:“怎么了?”

  “不想去超市买夜宵了吗?”

  方才下了《航天概论》的晚课,两人说好要去市买吃的来着。

  “我先问你个问题,”凌越眼睛里漫出笑意,“你知道,我是什么时候开始发现你喜欢我的吗?”

  望舒想了想:“高一下我通过广播台点歌祝你生日快乐的时候?”

  反正到了高二刚开学,他就一反常态,主动撩她。

  从“你好啊,前桌”,到“我在你心里这么帅的啊”,望舒都不知道,为什么他几句淡淡的带着暧昧的话语,就能叫她面红耳赤、心慌意乱。

  “不是哦。”凌越否定。

  望舒下意识自省——明明那段时间,她都很克制啊,哪里表现得很明显了?

  “那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她问。

  凌越抬步往前走,留下了一句洋洋自得的话:“不告诉你。”

  望舒没想到他主动提起的话题竟然还卖关子,两步赶上去拉他的手:“你告诉我嘛。”

  凌越笑而不语。

  ——是在从季吟秋家里回学校的公共汽车上。

  当时外面夜幕沉沉,星月暗淡,沿途的路灯也昏昏欲睡的,车内灯光明亮,冷气充足,电子报幕声随着车厢的晃荡间歇响起。

  凌越坐在望舒前面,没有往后转头。

  但车窗玻璃上,反射出了温柔凝视着他的望舒,那眼神专注而肆意,仿佛仗着无人发现,任由心底压抑了许久的野望随意疯长,泄露了很多无人知晓的秘密。

  正当凌越浑身僵硬,疑心她到底是眼神放空在想什么开心的事情,还是真的在看自己的时候,望舒突然抬手,张开五指隔空轻触了一下他的后脑勺,甜甜地笑了一下。

  是了。

  她在偷看他。

  她在偷看他。

  活了十八年,凌越第一次感受到了什么叫做心花怒放。

第49章 番外-男主视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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