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因果
言兮兮再一次进入到那个白茫茫的未知领域。
她缓了缓神儿，被白光晃的睁不开眼，睁眼之后才见到眼前那块似曾相识的布帘。言兮兮停顿了一会儿四处张望，什么都没有。
她快步上前，一把掀开布帘。
上次一次她在这里看到了她与魏衡的过去。这次她想看看这后面还会有些什么。
一脚踏进去，好像踩在了万米高空的薄云浓雾上，垂眼下看是皑皑雪山，茫茫尘世。人比蝼蚁还小，她什么都看不清。
刚有这个想法，自己的眼睛像是一个智能摄像头一般，快速拉近，她眼前的景色越过雪山，越过尘世，距离地面越来越近，慢慢的地面上的人从蚂蚁大渐渐变成了正常大小。
这个过程快的她有点晕车，忍不住要闭上眼睛，只堪堪的留了一条缝以看清眼前的景象，她茫然无助的伸出手想扶着什么，可是周围什么都没有。将要摔倒的时候，还好已经结束了。
结果一睁眼却发现自己站在一处红墙里面，前面是巍峨的中式寺庙，周围是郁郁葱葱的高树矮丛。刚想看看四周都有什么，一回头的时候就看到魏衡从远处的大门迎着刺目的晨光走了进来。
言兮兮刚想抬手跟魏衡打招呼，微微张开嘴唇才想起来自己什么声音都发不出。
结果魏衡却在离她两步之遥的地方停住了，一瞬不瞬的看着她这个方向。
看了几十秒，也不知道看没看到什么，最终魏衡越过她的灵魂躯体，言兮兮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灵魂像是浮在水波上，被魏衡一撞来回轻轻波动。缓了一会儿才接受了眼前奇异的景象，她忍不住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胸口，不想让自己的身体再来回飘动了。
刚把自己的灵魂弄平整了，一抬头却看到魏衡面前站了一个僧人。言兮兮快步上前，她认出僧人是那个扫地僧爷爷，脚步一转，藏到一棵香樟树后面偷偷听两个人的谈话。
“大师，我怎么可以让她回来？”魏衡面色悲痛，眉宇间是无法描述的憔悴和郁结，言兮兮看着才发现这个魏衡跟自己相处的那个不一样，他的鬓角怎么开始有了絮絮银丝白发？
“你二人不同源，不同世，自然无法长久生活在一起，你们的相遇只是上天没有注意到的一个巧合。”扫地僧看着魏衡，背手拨着手上的红色珠串，“你们是不能孕育生命的，被发现了自然她就离开了。”
言兮兮在后面听着听着才发现这好像是接着上回看到的后续，上回她旁观自己好像是怀孕了，然后就彻底消失了。这大概是魏衡发现自己消失之后在千方百计的想寻自己回来吧。
她看着魏衡无力的垂着头，心里酸酸的。
“也不是没有办法，”扫地僧叹口气，“但是你要付出代价。”
魏衡蹭的一下把头抬起，眼底全是血丝，连忙上前一步，语气急促的问道，“大师，有什么办法？”
扫地僧仰头看看天，“有些事情你也知道，你如果想让她回来，你的代价就是再也不是这个世界的主角。而且你会重复遇到她，再失去她。直到她在这个世界留下的气韵足够了，那一回她才能彻底留下。”
“你愿意吗？”扫地僧眼神慈悲的看着眼前的男人，声音浑厚带着尘世的沧桑。
这个代价说起来没几句话，但是实际是非常沉重的。
原本在这个小说的世界里，魏衡才是主角，是天选之子。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他有无穷的主角光环，想做什么只要去做就能成功，不需要吃苦，不需要悲痛。这个世界是围绕着他运行的。
如果不再是这个世界的主角，即使他优秀，他努力，但是他再做什么总会困难重重。
言兮兮在香樟树后惊恐的捂住了自己的嘴，明知道自己发出的声音没有人可以听到却忍不住这个下意识的反应。
太震惊了。
她想拦着魏衡说不要，别啊，她知道他身上因为拍戏留下了多少伤，他拍打戏受伤坐骨神经痛，有的时候坐着都没有办法坐直。这些不要命的伤痛一点点积累着，折磨着他。
就看魏衡毅然决然的点点头，脸色庄重肃穆。
“等待她的每一生，你都将孤独终老。不知多少个轮回之后她才会出现，你也愿意吗？”
魏衡听着微微愣了一下，随后红着眼释然一笑，“没有她，我也不想找别人，孤独终老不挺好的吗大师？”
一阵风吹过，香樟树被吹散的叶子飘到魏衡身上，又徐徐落地。
扫地僧望着天常叹口气，“痴儿啊！”
言兮兮再一眨眼，树下的两个人就消失不见了。然后眼前的景物开始旋转循环，树叶黄了绿了，绿了黄了，不知道多少次之后，有一个大男孩捧着一个深棕色的木盒子出现在树下。
男孩多面站着一位年轻的和尚。
“我叔叔已经走了，他说想葬在这里。他说婶婶最爱吃橘子，自己一次能吃一斤，他没等到她，就让他跟橘子葬在一起吧。”二十岁的男孩把木盒递给僧人，僧人点头，转身离开。
眼前的景象再一次迷蒙翻转，香樟树的叶子又全绿了。
魏衡又出现了，可是这个魏衡好像年轻很多，白色T恤，漏洞的牛仔裤，看起来阳光四射的。他站在寺庙门口徘徊了一会儿，想了想，最后深深的看了一眼门里高大巍峨的庙宇，还是摇头离开了。
这段时间很奇怪，他总是做梦，梦里总有个女人。做了半年的梦他不堪其扰想来寺庙上个香驱邪，可是刚要抬步踏进去的时候，也不知道为什么，脚总是无法抬起来。
然后等啊等啊，又是一样的场景。
成熟的魏衡慕名来找扫地僧，扫地僧跟他说了大致相同的话，再过几十年，又是一捧黄土掺着橘香。
树后的言兮兮满脸苍凉，泪珠顺着清秀苍白的脸蛋滑落，还没等滴到地上就消失了。
她……好像看到了魏衡之前悲惨伤痛的每一生。
可能跟许多人比起来也不算悲惨，毕竟即使没有主角光环的助攻，他每生每世都功成名就了，只不过在身体上留下了这样那样的创伤，最终每回都英年早逝了。
最后孤苦伶仃的一个人走，陪着他的都是代替了言兮兮的几颗金灿灿的橘子。
她痛哭流涕。
“好了，看明白了，就回去吧。”
言兮兮一抬头，就看到扫地僧不知何时站到自己面前。
“要不要留下，全看你的选择。”
然后扫地僧一挥手，言兮兮的灵魂就像被吸进了黑洞一样，迅速往后退，她飞到空中，灵德寺变成了一个黑点，再一眨眼，连黑点都看不见了，又越过皑皑雪山，重新站在虚无缥缈的云上。下一瞬，就又退回到布帘后面，回到那个迷茫位置的白色世界。
言兮兮好像听到有人在叫什么的名字，她的手上好像被什么滴上了什么湿润的东西。
魏衡坐在床边紧紧的握住言兮兮的手，垂着头，眼泪无助的滴在她的手上。
早上的时候他去叫医生，医生来了之后一番检查说言兮兮什么事儿都没有，等醒了就没问题了。
可是她就是不醒啊。
不仅如此，魏衡在握住她手的前一刻惊恐的发现她的小手指好像渐渐的开始变的透明，他连忙握住她的手，握的紧紧的，死死的。怕自己的手一张开，发现些什么。
“兮兮，兮兮……”
魏衡含糊的喊着她的名字，低头将自己的额头靠在她的身上，想尽可能多的让自己接触她，感受她。
“你快点醒过来啊……”
男人声音颤抖，带着悲痛和害怕。
言兮兮听着听着发现是魏衡的声音，急的在这白茫茫的世界里来回寻找出口。可是什么都没有，连之前的布帘都消失了，放眼望去是一望无际的白。
她无处可去，也不知道该怎么回去。
急的她来回踱步，她感觉到自己手上越来越湿润，她知道是狗男人的泪水。虽然他平时总惹自己生气，尤其是之前，还要把自己推开自己去死。但是他一哭，她心就软了。
尤其是看了他之前的生生世世之后，哪还舍得责备训斥他呢？
她只想快快的回去，快快醒来，别让这个男人哭了。
她让他吃了那么多苦，孤单难过了那么久，她再也不走了，再也不走了……
言兮兮抬起自己的手，白嫩的小手湿湿润润的，不知是他的汗还是泪。她感觉自己手的温度越来越高，她也越来越焦急，不知道那个狗男人是不是发烧了，昨天她生气早早就睡了，也不知道他的检查结果怎么样，有没有什么地方受伤了？她全都不知道。
未知的一切让言兮兮绝望焦急，不由的痛苦出声，她想望着天，可是抬头也是一片让人绝望无际的白色。她忍不住痛哭流涕大喊出声，“让我回去吧！！！让我回去啊！！！”
用足了力气喊完这句话，她就失去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