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结局

  下雪了,曲歌已经好久好久没有睡个好觉,一到冬天东大街便更冷清些,他穿着羽绒服,守着没有一个人的琴行。

  林宿离开很久了,但林宿给他的那张余额多到数不清的卡里,还是每个月都汇来生活费,因为不适应外界,林宿从很早开始就叫了个钟点工每天给曲歌做饭打扫。林宿说他被爸爸关起来了,但是他会想办法出来,曲歌点开林宿的信息界面,上头只有凌晨时分发的一条消息:等我。

  打开门的时候是十点半,太阳光昏昏沉沉的照着整个小巷,他实在抗拒出门,但对面摆放的花朵却是艳得夺目,冰天雪地里的红,就像泼洒在雪地的血液一样,朦胧的雾气给人还在散发热气的感觉。

  他就是在这样的诱惑下,走了出去。然后他看到了一个长相十分可爱的女孩,眼睛像杏子一样圆润,但却同自己一样,有着乌青的眼圈。

  那是徐子姚,但曲歌从未与她见面,也从未听过她的名字。

  徐子姚挡在曲歌面前,对他上下打量,曲歌本就害怕与人接触,面对这样明显不善的举动更是手足无措。他眸底清亮,纤长的睫毛不自然的颤动,曲歌的眼神一直凝在积满雪的石板路上。

  “曲歌,我们谈谈吧。”徐子姚开口,声音里带着明显的不善。曲歌怔愣了一下,他从不懂怎么拒绝别人木木地点了头,然后下一秒那个女孩就擅自推开琴行的门走了进去,曲歌心里有不详的预感。

  徐子姚较他更为冷静些,仿佛她才是这琴行的主人一样。这里头装饰经年不变,还是那样冷的白色,甚至比外头更彻底些,这样一来有时会分不清到底哪里才是里头哪里才是外头。

  徐子姚扫视一圈,在沙发上坐下,她又开始注视着曲歌。其实曲歌算是非常好看的男孩,十分清秀干净的容貌,有些病气,他的嘴唇微微泛白,但却更有种羸弱的美感,眼睛很亮,无辜无邪。

  难怪林宿…徐子心里却复杂难言。

  她本以为程舒在有男友还跟林宿不清不楚,因为齐夏拍到了程舒和林宿一起回家的画面。齐夏恨极了程舒,又摸到了徐子姚的隐秘心从痛点狠狠踩下去,这样,徐子姚便恨上了程舒。

  可那天,她终于从林宿那里得知了真相。她知道林宿爱的人叫曲歌,还是个男孩子。这样荒唐剧烈的冲击使她连冤枉程舒导致两人形同陌路都没心思愧疚。

  最后她从林宿的朋友圈里找到了一张他和一个男孩的合照,那个男孩子把脸埋到了吉他里,看不清样貌。背景里有着东大街特有的墨绿色门牌标识,徐子姚抱着试一试的心态走到了这里。

  “我只想说一句话”徐子姚眼几乎是哀求地望着他“你不要再拖累林宿了。”只一句话,就让曲歌身子开始颤抖,眼前的女孩显然是知道自己和林宿的关系,他们小心翼翼维护着在阴暗角落里的关系。

  而且,曲歌一直觉得自己是个拖累,从以前就是,现在林宿被关起来,他的不安与自责已经快要溢出来,把他死死缠住。

  曲歌不敢与徐子姚对视,只小声说“你是林宿的朋友吗?”徐子姚见他怯懦的模样,心里的不甘与气愤便蹭蹭上涨。她故意表现得更为坦然“是朋友,而且我喜欢林宿,非常喜欢。”曲歌心底像被投掷了一块大石,先是巨浪后是沉沦到黑暗。

  他没敢说出那句,可是我和林宿一直在一起。作为一个一直以来的拖累,他配吗?

  徐子姚见他如一张被抽干水分的叶子,心里莫名痛快起来,她继续说了下去“没有人想过着一辈子见不得光的生活,林宿是那么优秀的男孩子,他家世那么好又前途无限,他一生唯一的污点,就是你。没有人会不希望自己有个家庭,有孩子。”

  徐子姚盯着曲歌愈发惨白的脸,也有些不忍,她动情道“我也喜欢林宿,但他说他只喜欢你。我今天来找你不是为了自己想和他怎么样,而是我不希望他被人诟病,我希望他能幸福,一辈子快乐。”说着徐子姚的眼泪下来了。

  徐子姚的真情流露比起刚才的锋利更能扎同曲歌的心,自己好像成了世界上最大的自私鬼,他自己在黑暗里,还要拖着林宿下地狱。他怎么能这样?

  徐子姚走了,曲歌像被泡在水底的腐烂根系,肿胀脆弱。外头的雪下得越来越大了,屋子里开着的空调似乎没了作用,里头洁白的颜色就像冰冷的刀尖,刺痛着人的皮肉。

  林宿那把冰蓝色吉他还静静躺在原地,还是那冰原里唯一一抹亮色,但现在它的热度好像再也无法与外界抗衡。这个房子,还有曲歌已经太久没有听到林宿的声音了,只剩下侵蚀人皮肉与骨髓的寒冷。

  曲歌从急救室里推出来的时候,林宿的心脏好像才归到实处,那强烈到甚至想要呕吐的情绪,终于在看到曲歌苍白却还是在呼吸的脸庞时,卸了大半。

  林宿在林洛冉的帮助下成功逃出了家,顺带安排好了去国外的一切事宜,他已经决定了,他要和曲歌去法国开始新的生活。

  当他推开琴行的门,看到一屋子亮光喊曲歌却没有回应时,他便有极不好的预感,最终他在他们经常练琴的房间里找到了曲歌。

  曲歌抱着林宿那把冰蓝色的吉他,地板上是洒了一地的药片,曲歌就像困在冰天雪地里那样蜷缩起身子,像被遗弃的流浪猫那样凄凉的模样。

  曲歌吃了一整瓶安眠药。林宿像疯了一样打了救护车,他觉得他害怕得在发抖。他从未这样恐惧过,就像把所有的光亮抽去,让他走在悬崖边,随时会坠落却不知死亡何时到来,他只能提心吊胆。

  其实林宿挣扎过的,毕竟那条路荆棘遍布,而且残忍残酷。自己会被当成畸形怪胎,被人歧视和指指点点,他觉得他和曲歌其实都不是天生的同性恋,只是在某种契机的催发下变成了深刻到四肢百骸的爱。

  他的所有顾虑,都在一个结论下得出答案,那就是永远不能没有曲歌。它可以是黑暗里栖息的蛇,可以是土壤里爬来爬去的生命,但它本质也只是爱情,由血肉组成的心脏生成的迷幻又绵密的感情。

  没有人因为与他人不同就要接受惩罚与审判,没有人需要遭受这样残忍的命运。你说是不是曲歌?林宿心里默念。

  曲歌已经被转到了监护病房,医生给他洗了胃,说无大碍只是需要再观察一个晚上就可以转到普通病房了。

  曲歌太虚弱了,很久很久才醒,他发现自己打着点滴,另一只手的无名指上有血氧饱和度夹,而小心翼翼握着他这只手的,是眼眶发红明明困得睁不开眼还要强撑着的林宿。

  他一看见林宿,眼泪便从眼眶滚落,要不是胃里烧灼般的疼痛,他都要怀疑自己其实是进了天堂。他差点以为上天听到他的祈求了,他吃药前,他说他很想见林宿,哪怕只是一面。

  林宿见他醒了,握着他手的力度不禁增大了几分,随后又惊醒般松下来。那样漂亮耀眼如星辰的男孩子,看着曲歌嚎啕大哭起来,那样撕裂般的哭声一直持续着,像要把所有恐惧与疼痛都变成眼泪流干净。

  “我不是叫你等我吗,你得听话啊,我们不是到哪儿都要一起的吗。”林宿把头埋在白色的被子里,被子弥漫着一股酒精与消毒水的味道。

  林宿哭得有些喘不上气,好像从水底捞上来那样脱力。曲歌刚经历过一次死亡,只觉得全身都麻痹了,只有这颗缓慢跳动的心是自己的。

  他从没有过这样强烈的欲望,他很想留在他身边,自私也好下地狱也罢。当他意识模糊在生死边缘时,他被这样的想法所占据俘虏。

  曲歌艰难地滑下去一点,勉力拿头碰了碰林宿,他声音还很哑“等你,再也不走了,这辈子都同你在一块。”林宿抬头看着他,明显一愣,他在曲歌眼中看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东西:坚定。

  他求过曲歌很多年很多次,但都没有结果。曲歌担心自己会是他的阻碍与屈辱,一直重复着:离开我你会过得更好些,没有我你就能有最明媚璀璨的生活,起码是正常人的生活。

  曲歌漂亮的眼睛里总是哀伤和无措,从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散发着柔和与坚定的光芒,那样温暖有力量,林宿突然便再不像说什么了。

  他和他之间,再不需要任何多余的话。

  东大街有一间琴行正在转售,最后盘下它的是位相貌极好的医生,他沿用了“热与尘”这个名字。

  他的未婚妻非常喜欢画画,于是医生就开了间画室给她玩。听说他未婚妻是个挺出名的小说家,长得就像混血一样漂亮,两个人极其般配。

  据说原来琴行那个性格孤僻的老板定居国外了,还结了婚,他先生和他一样是个男人,他们在孤儿院里领养了一个俄罗斯血统的女孩,眼睛是天空般深邃的蓝色。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完结,会有番外。一直想写耽,无奈文笔故事写得太拉胯,不敢动手,林宿曲歌算是尝试吧哈哈哈,爱每一个角色,爱所有的读者小可爱~

第25章 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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